我脸色有点发白,连忙扶着屋檐坐了下来,扯了扯唇角。“道长好手段。”
“自然,你当我是那张……张什么来着?”
“张天凡。”
“对!你当我像那张小子一样,是装神弄鬼的人?”
我笑笑,没说话,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应该是在这上面躺了有很久,头发上都结了点白露。我想想,把刘文轩留下来的大衣递给了他,“盖着点吧?”
他一愣,看着我没接。我好笑的道,“放心吧,我不收你钱。”
他这才露齿一笑,接了过去。我坐在旁边,也跟着看了会儿月亮,发现山里的月亮真的格外明亮,躺在这里看天空只觉得星空那么近,好像伸手就能摘到星辰。我的心境前所未有的平静,我也跟着背着手躺了下来。“好久没这么仔细看月亮了。”
他嗤笑声,“你个小娃娃,能看出什么意境来?”
“我懂得肯定没你多,但是小时候我妈为了养活我,每天要接四五份活,直到深夜才回来。那时候我就拿着板凳靠在门板上,看着月亮等她,有时候看着看着睡着了,她回来会把我抱回去。也亏得那时候没太多拐卖儿童的团伙,不然我早不知道被卖到哪去了。”我自嘲的打趣着,却发现他没接话,有点疑惑的偏头看他,发现他看着我愣愣的在发呆。
我推了推他,“道长,怎么了?”
他看着我,忽然指着老天问。“被鬼祟缠着,你有没有恨过这老天?”
我一怔,有点迷茫的抬头去看。繁星明月,我想了很久,“没有恨,但是有怨!王爷爷因为我而死的时候,我埋怨过这命运。我妈因为我,而被人算计,差点陷入险境的时候,我埋怨过。昨天卓家阿妈跟刘文轩差点在栈道上被鬼蝶攻击,掉下悬崖的时候,我也埋怨过……但是这些,都是埋怨,没有到恨的层次。”
他又指了指我的背,目光灼灼的问。“那你被身上的夔龙纹折磨时,你没有恨?那个男鬼强行夺了你的清白,你也没有恨?”
他连续问了两个,问题都比较尖锐,直击我内心一直逃避的那一面。我有点慌,但更多的是茫然。“之前我恨过!我恨他不给任何尊重,强行夺了我清白还不算,甚至让张子安在旁边看着,践踏我所有尊严。我也恨他,要不是这个夔龙纹,我根本不至于这一路奔波到这里,也不至于好几次害的刘文轩命悬一线,我身边的人也因此而受到了伤害。”
“我恨过!可是后来我听王爷爷说了我的体质后,我才发现,就算没有他,我两三年后也依然会害到我身边的亲人、朋友,他只不过提前把我的问题曝露了出来而已。而且我后面发现……好像……他更恨我!”我说着,就不由自主的在脑袋里浮现了他的那双眼。
虽然赤红如血但是却依然深邃,而那深邃里面,除了刻骨的恨意之外,永远还多着一种,我说不上来的其他情愫。
那情愫,被掩藏的更深,压抑的更彻底。我看不透,更捉摸不透。
“我想不通,他为什么会那么恨我。而且,我更想不通,他既然都这么恨我了,为什么还每一次都救我于水火之中!恨不得弄死我,但好像又不愿意我受伤……”我迷茫的抬起头看向天清道长,“就是因为我想不通,后面恨意好像莫名就少了!”
“我也觉得我应该要恨他才对啊!可想到他那双眼,我就莫名恨不起来!心里总好像……好像……愧疚点什么,我也弄不明白,那是不是愧疚。”
我都觉得我有点语无伦次了,但是天清道长却好像听懂了。
他看着我,长长的叹一口气,“孽缘啊!”
第40章 给你句忠告
我心里顿时更慌了,下意识就很抗拒。“我没有对他产生感情,我现在只是被很多危机冲的,让我暂时没空去恨他。”
他摇了摇头,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我忽然就觉得有点急,“真的!你跟八荒师太都弄错了,我怎么会对他产生感情……这不是开玩笑……”
我还没说完,他突然一愣,打断我的话。“谁?你刚说谁?”
“呃……”我怔了怔,“就是个小尼姑,卓家阿妈说她的法号是八荒。”
他眉头紧蹙,再也躺不住了,坐了起来。“你怎么会跟她有接触?”
他这反应把我吓到了,我只能原原本本把上山的事又跟他说了一遍。他听完后,有点坐立不安,掐着手指像是在算些什么,但是估计没算出啥,苦恼的两眉毛全拧一块了。“以后遇见这尼姑,记得绕道走!”
“为什么?”
“她有点邪门。”
我愣住了,“不是吧?她不是伏虎寺的尼姑吗?我看好多尼姑都很尊重她啊……”
“就是这个!她的来历,谁也说不清,是被一个小尼姑从门口捡回来的,半岁能吐人言,一岁能倒背经书,两岁就修出了法力,之后失踪了一年,回来的时候脖子上还戴着个怪邪门的珠子。说是能感上天,沟佛陀,被传是什么十阶浮屠满,转世而来,修佛参经积功德的。这几年,被伏虎寺那群尼姑当成活佛在捧着。”
我听着都傻眼了,一岁就能倒背经书了?要知道,佛经当中有很多生僻字,就算是正常人要学,都要学很久。而她竟然一岁就能倒背了?要说成活佛,也是可以理解的。但那佛珠……很邪门?
我有点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他“哎呀”了声,“我早些年跟她打过交道,确实有点邪门,但我说不上来,你还是少接触为好。”
我想着,恍然脑袋一转,戮焰王这么久没出来,会不会真的是这小尼姑做了什么?
我连忙问,“那她是正道还是邪道啊?”
天清道长白了我一眼,“当然是正道,不然你以为那些尼姑都是眼瞎啊,弄个邪道这么捧着?说她是活佛转世,确实是有点根据,但具体的,我就不清楚了。我让你提防点她,主要是她行事有点不按常理,说是这一世,就为了惩奸除恶,挤满功德。你身上不是有夔龙纹吗,提防着也好,小心她把你当恶鬼给收了。”
“那戮焰王的消失,跟她有关吗?”
天清道长瞅了我一眼,又想要叹气,“还说你对他没动情?那你现在这么关心他做什么?他要是消失了,不是对你更好吗?”
我抿紧唇,就想解释,可是张开口半天,我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我竟然想不到一个为自己开脱的理由!我彻底懵了,刘文轩曾经说过的话,在我心底狠狠的敲。依赖不是爱情,只是习惯。
所以,我是习惯了去依赖他?
我茫然间,天清道长说,“放心吧,那个小尼姑虽然作风有点邪门,但是她不过才五岁,可没那么大能耐去对付那什么……戮……戮焰王的。这男鬼前世,应该是一方王者,还是修为很高的,不然也不会接触到夔龙乙尊纹这个层面。而且死后怨念也很大,不是那八荒小丫头片子能解决的。”
我这才松了口气,我是恨他,可是我不想假他人之手,去怎么样他。更不愿意是借小尼姑之手,把他怎么样了。要么就光明正大,敞开了斗一场,借别人的手去阴他这种事,我做的亏心。
“我倒是觉得,你现在应该操心的,不是他怎么会这样,而是……你根本就不应该对他动情!”他看向我,“你也别急着否认,就算现在没有,但照你这趋势下去,指不定啥时候就有了!所有的情愫,都是先从好奇开始,你现在好奇他为什么恨你,觉得他身上很多谜团,你想要去探究,但是探究深了,说不定不知不觉就爱上了!”
“贫道没有很大的修为,你的命我也看不透。但是看你顺眼,钱也给的多,有句忠告还是要告诉你。”
“王正清算的没有错,但他说的不全!他看到的那个片段,九龙拉棺,你跪在里面哭,但是世间万物,有因必有果,他没看出你是因何而在里面哭的……”
我听着心里一紧,下意识抬头看向他。
“情劫!那是你的情劫,所以你最好斩断情丝,不要跟他有丝毫的牵扯,否则,那一天,就真的会出现!这条忠告不收费,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他这话跟小尼姑的话有点相似,小尼姑好像也让我斩断什么东西,他也在让我斩断什么东西,我迷茫,难道我心里真的开始有情丝了?
他纵身一跃跳下去了,而我呆呆的看着星空,想了一晚上。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我被山里的冷空气给冻的回过了神,恍惚着要下去,这才发现……尼玛坑爹呢?他没给我留梯子!难道我要学着他,一块跳下去?
正糟心着,突然想到了无脸鬼。打开布袋子,喊他。他稍稍冒出了个脑袋,“大祖宗,怎么了?”
我指了指下面,“你能把我弄下去吧?”
他连连点头,“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我害怕他用阴风把我吹下去,我急忙想开口跟他说,没想到他已经动手了。一阵阴风吹了过来,但是这次……确实轻柔的像团棉花一样,把我包裹住在里面,然后无比轻柔的给放到了地面上。我脚踩实后,第一次觉得这货有点靠谱,“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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