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估计也是一时气话。可我却当了真。抓住她的手,像是抓住了一道希望。“真的吗?”
她气得不行,一咬牙。“我金蚕说话算话!只要你不再晕过去,我就放你出去!”
“好!”我说完,都不等她帮我敷了,自己动手把那药往身上倒!
这药,真的是疼啊!尤其是我这样一下子倒下去,简直就疼到灵魂都在哀嚎了!我狠狠的倒吸一口凉气,都没能忍住,闷哼出了声。
金蚕婆婆看愣了,想要伸手来扶我,但动作在半路,生生顿住了。她气得一跺脚,“魔怔了!你真的魔怔了!你以为你爱到入了魔,就能有好的结果?”
她越说越气,最后直接转过头不再看我。“好!我倒要看看,你骨头能有多硬!”
说完,就走了。她一走,我就再也撑不住,倒了下去。
真的好疼,疼到我四肢都麻痹了,手都不听使唤,一个劲的在抖。
这种万虫噬骨的感觉,就好像是把一个人扔进了一缸的食人鱼里,然后那食人鱼一窝蜂的涌过来。一鱼一口的在吞噬。密密麻麻,如履薄冰。
全身各处都在疼,没有了那种香的麻痹,这种疼痛变得更加清晰而强烈。
我疼到好几次都没忍住叫了出来,中间根生走了进来,多次想要劝我别再执拗,我都没理,倒在床上喘着粗气。根生怕我咬断了牙,给我找了一块帕子来咬住,可是牙龈还是被咬到了充血。一嘴的血腥味。
这种疼痛,一波接一波,狂风巨浪一样,压的我喘不过气。
真的好难受……
疼的我连喊都喊不出声,眼前一片猩红。再又一阵的剧痛袭来之时。我已经疼到意识涣散了,眼看着要晕过去的时候,耳边好像忽然传来了,是谁在那撕心裂肺的喊,“大祖宗……对不起……”
又是谁。屹立在那,风吹不倒,身影寂寥的像是与身后的黑暗融为一体。他缓缓转过了身,那双赤红血瞳望着我,里面的复杂,让我看不懂,好像承载了好多好多的负担。但更多的……他似乎在承受很大的痛苦,剑眉微微颦起,眼角有血泪缓缓流下。
这一幕……与当初第一次碰见小尼姑,被她放入婆娑禁咒时,我看见的何其相像!
那时候的他,也是流着血泪,被困在我身体里出不来。而这一次,他又在经历什么磨难吗?
想到这里,我刚刚涣散的神经一绷。六神猛然归位。意识回来,伴随的,则是疼痛加剧。我一下子没抗住,闷哼一声,倒在地上,痉挛的直抽搐。
根生吓了一跳,小脸惨白的很。连忙从身上撕下一块皮下来,就要塞进我的嘴里。他的皮,跟人皮不一样,好像是……什么植物切下来的根茎一样。
“姐姐,你快含着,可以减轻疼痛的。”
我还没表态,金蚕婆婆的声音就传了进来。“根生,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你即便帮,也只能帮一次。但是后面她的路会更痛更难走,她如果连这个痛都受不了,那就老老实实的呆在我这,别想着出去!”
“可是婆婆,这个噬魂虫不是姐姐现在的身体,能扛得住的啊……”
他们的话,在我耳边听起来,就好像天边传来的声音一样,格外飘渺。我疼到眼前一片猩红,这时候已经不再是能不能抗住的问题了,而是……意志力够不够坚定的问题了!
我意识又渐渐涣散了,隐约间,我好像听见金蚕婆婆在叹气,“噬魂虫,疼的只是身。而她后面要经历的,疼的会是心。这两者的痛,不可同日而语啊……”
第148章 根生
现在疼的是只是身,以后疼的会是心……
这句话,如同绕梁三尺的魔音,一直萦绕在我脑海里。莫名的,我的心神被这声音给牵引的,宛若狂风巨浪中的扁舟,一直在随波摇摆,但是这句话就成了牵住我的那根绳索,让我在摇摆中,都一直紧守在岸边。不曾被巨浪拍走。
渐渐的,不知道是疼痛减轻了,还是我的痛觉神经已经麻痹了。
我已经不再能感受住那股疼痛了,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疼痛慢慢消失了。我好像听见根生兴奋的声音,“挺住了!姐姐挺下来了!”
然后金蚕婆婆似乎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喟叹,“人生处于世,不过浮萍尔,就算再想尽办法停留,最后也还是抵不过宿命的手啊!罢了……”
他们的声音,依然宛若天外来音,特别飘渺。但在我听见那句“罢了”的时候,我所有神经瞬间放松了,放松的那一瞬,昏迷就紧紧抓住了我,我再也坚持不住,眼前一黑,意识全无……
再度清醒,已不知道是第几天了。只感觉身上像是被十几吨的卡车碾过一样,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而我此刻,也被扔在一个木桶里面,里面放着的应该是药浴,满满的药香清新扑鼻。
我睁开眼的时候,正好看见根生在那撕自己的皮,一扯就一大块。他疼的也红了眼。但是咬着牙在那,把撕下来的皮,扔到我的木桶里。
“根生……”我虚弱的喊了一声,嗓音一出口,我竟发觉已经成了鸡公嗓,破的不行!
这声音出口,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根生一喜,连忙凑过来。“姐姐,你醒了?”
我点头,看了一眼他的手。只见他手臂上,都被撕的小手臂都没个形了。不过……他的皮肤很奇怪,并不是人类的皮肤,撕掉之后里面就是植物的根茎。而且,他撕掉皮后,空气中有股浓郁的清香,这感觉……我忽然反应过来,跟我当初在格格家里闻到的千年人参根有点像!
根生注意到我的目光后,连忙把手臂藏起来,我无力的抬手抓住了。看着上面的创伤,很是心疼的看了他一眼,“根生,你这是……”
根生不好意思的笑,“我的皮可以疗伤治病,给姐姐泡着,姐姐会好的快点!”
“不疼吗?”
他连忙摆手。“一点都不疼,我正好换皮呢!”
我鼻尖一酸,这个孩子……怎么这么让人心疼!植物界,又不是动物,他怎么可能会有换皮一说。我心疼的连忙帮着他。把伤口包扎了下。这不看不知道,一看我才知道,他这是给我撕了多少皮,才会这样啊,整个小手臂都不完全了!
我眼眶一热,“你个傻孩子,我在这呆不了几天就会走,你对我这么好做什么?”
根生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吐了吐舌头,“根生喜欢姐姐。”
只是因为喜欢,所以疼着自己,都觉得别人不欠自己什么。我看着他,越发心疼。倒药水的时候,更加仔细了。我涂着涂着,感觉到一股目光特别炽烈,我抬头一看,只见根生目光灼灼的盯着我,见我抬头,他轻轻的说,“姐姐。你可以抱抱我吗?”
我一怔,将这孩子搂进了怀里。只是因为在木桶里,有点不太方便。
他也回搂住我,手轻轻的,像是生怕勒着我肚子。那般小心翼翼。让我忍不住眼眶更酸了。他嘿嘿的笑,“姐姐,在你睡觉的时候,我跟小弟弟悄悄沟通过了,小弟弟好可爱。我可以做他的哥哥吗?”
“嗯!”我嗓子都哽咽了。
这不过是个小事一件,可是在根生的眼里,这却是天大的事。他激动的就好像有了亲生弟弟一样,手舞足蹈的很,拍着手说。“那弟弟。你以后可不能欺负乔乔姐,她为你真的要承受很多,这次出去,你一定要好好保护她,知道吗?”
像是真的沟通了一样,我感觉我的肚子动了一下,轻柔的响应着他。根生立马高兴的很,轻轻的摸了摸我的肚子,这孩子……真的太听话懂事了。我忍不住摸着他的小脑袋,声音嘶哑的说。“你是他哥哥,就不应该叫我乔乔姐。”
根生懵懂的看着我,有点不明所以。我的声音更柔了,“你应该叫阿姨,或者……小妈。”
“小……妈……?”
“嗯!就是干妈的意思。”
他一怔,眼眶忽然就红了。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那么激动,像是得到了全天下最好的礼物一样,抓着我的手激动的一直抖。“真的可以吗?干……妈……”
“当然!”
我应完后,肚子的孩子似乎也传递着一种兴奋。这种兴奋,通过奇异的心灵感应。传递给了我,这感觉那般奇妙!
他激动的热泪盈眶,努力逼迫自己不要哭,可是根本忍不住。他轻轻一挣,扭头直接跑了。我担心他,撑着身子,想要从木桶里出来,但是被进来的金蚕婆婆止住了。
“哎!又是一道因果线啊……”她叹完气,伸出宽厚粗糙的手掌,压.在我的肩膀上。将我压回了木桶里。“一旦你起身,药效就会消失,别让根生的心血白费!”
一句话,就把我定的死死的。我再不敢乱动,“那根生出去……”
“没事,他发泄一下就好了!”
我看着根生离开的方向,门没关紧,外面的月光幽幽的透了进来,我好像看见根生上了院子前面的一颗树上,坐在那儿。望着天边的月亮,背影被月光拉的很长,孤单的让人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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