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泰东放下茶杯:“就因为连九棋的身份,还有你掌握的那些东西,你就能肯定他必须来?”
郑苍穹道:“对,他必须来,因为那件事是他的心病,他一直没有解开的谜,这个谜只有我才知道谜底,包括连九棋自己都不知道。”
陈泰东皱眉:“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郑苍穹不说话,只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咱们拭目以待吧,我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两人说话的同时,一个穿着厚棉服,打扮得像是游客一样的男子出现在了医院外的树林中,他站在那,背着手看着医院的那座高楼,又将目光看向那扇打开的铁大门,他很清楚,这扇大门对他来说,就如同是墓穴的绝世石一样,他走进去,绝世石就会落下来,永远地将他封闭在里边。
不过,男人还是大步朝着医院大门走去,却并没有直接走进去,相反是走进了门卫室,带着一脸微笑敲开了门卫室的门,看了看里边的童云晖和廖洪美,轻声道:“你好,我是来探望朋友的。”
童云晖“哦”了一声,拿出访客登记本:“你的朋友叫什么名字?”
“郑苍穹。”来者依然笑眯眯地说,然后拿过笔,在访客名字上面,认认真真地写下了“蔡拿云”三个大字,然后再次道谢,头也不回地朝着医院大楼走去。
蔡拿云走过苦黄汉身边的时候,苦黄汉怀中的那条狗突然间凶猛地叫了起来,作势要朝着蔡拿云爬去,而蔡拿云却只是侧头笑着。
童云晖和廖洪美从门卫室走出,看着走向办公大楼的蔡拿云。
廖洪美道:“是他吗?”
童云晖摇头道:“不知道,也许吧。”
廖洪美提着自己的保洁工具就跟了上去,童云晖转身回到门卫室的时候,感觉到门外树林中有个人影一闪而过,他停下脚步,站在门口仔细朝着外面看着,却没有看到任何人。
“明明有人的?”童云晖自言自语道,又转身看向大楼处,却只看到站在那扫地的廖洪美,蔡拿云已经走进了楼中。
当蔡拿云出现在大门口的那一刻,就已经被监控室内的傅茗伟和董国衔注意,两人截取了监控画面之后,用面部识别程序进行了多角度分析,最后认定,这个人的确就是已经死去多时的蔡拿云。
“这老家伙果然没死。”董国衔很是惊讶地说,“陈泰东和郑苍穹真的厉害。”
傅茗伟盯着监控道:“姜还是老的辣,这句话不是没道理的,不过蔡拿云明明假死已经成功,他为什么还要来?我实在不明白。”
董国衔道:“对呀,就和万清泉一样,我们实际上拿不出任何证据证明他们没死,除非他们自己出现在我们跟前,说明情况,可是,他为什么会来?郑苍穹一封信就能让他出现?可是那封信上没有写什么呀。”
傅茗伟拿起对讲机道:“陈方,通知各组人都盯着已经出现的蔡拿云,叫外围小组封锁大门,另外,不能使用致命武力,我再重复一遍,不能使用任何致命武力。”
董国衔开门道:“我出去看看。”
傅茗伟点头:“去吧,注意安全。”
董国衔说完,开门离开,当他走出刑国栋办公室,朝着后方的住院部走去的时候,在路过楼梯口的时侯,恰恰遇到刚从楼梯走上来的蔡拿云,这个人似乎根本不需要坐电梯,从监控中看也没有询问任何人,就好像一直就知道郑苍穹的病房在哪一层,哪一间一样。
董国衔跟着蔡拿云慢慢地走着,蔡拿云则一直面带笑容,可就在他走到郑苍穹房间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停了下来,猛地转身看着身后不远处的董国衔。
董国衔抬眼看了下蔡拿云,装作什么事也没有一样,和他擦肩而过,径直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就在此时,蔡拿云做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举动——他突然间掏出了一支手枪,紧握在手中,然后原地转圈,环视着周围的护士和散步的病人。
监控前的傅茗伟愣住了,冷汗瞬间滴落下来,同楼层正在监视蔡拿云的那些便衣警员也吓傻了,好几个人,下意识就摸向了自己的后腰。
终于,一个护士看清楚蔡拿云的手枪之后,尖叫着跑开,医生们也立即奔离,蔡拿云这才环视着周围那些穿着病号服,却相对镇定的病人,以及赶来的那些个“医生护士”,依然是满脸笑容。
突然间,蔡拿云将枪朝着地上重重摔去,那支手枪落地之后,摔得粉碎——那是塑料玩具。
摔完之后,蔡拿云看着走廊尽头,紧贴着墙的董国衔笑着,笑得无比得意。
监控前准备出去的傅茗伟重新落座,暗骂了一句,他知道上当了,蔡拿云完全是用这一招来试探这层楼中有多少人是警察,因为在正常情况下,只有警察不会尖叫慌乱地跑开,而且在那种距离,警察也不知道他手里到底拿着的是不是真枪。
蔡拿云再转身看向门口的时候,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打开了,陈泰东站在门口,把这门,而在他身后的桌旁,则坐着正在倒茶的郑苍穹。
“多年不见。”郑苍穹举着茶杯笑着,“喝杯茶,叙叙旧呀?”
蔡拿云嘴巴微张,用粤语回道:“好呀。”
第三十二章:老姜
蔡拿云走进郑苍穹的房间时,在远处一直盯着的董国衔耳机中收到了傅茗伟的指示:“目标也许身上还携带有武器,不要轻举妄动,疏散目标所在楼层的人。”
随后,傅茗伟也用对讲机呼叫对面旧水塔上的陈方:“陈方,狙击组能不能看清楚目标?”
早已赶到水塔上,并亲自担任狙击手的陈方盯着郑苍穹的房间:“我的位置没有正对目标所在房间,除非目标走到窗口或者是窗口右侧,否则我没有把握能击中他。”
傅茗伟沉思了一会儿,看向外面,虽然说可以让狙击手上树,但在这个季节,没有枝叶遮挡的前提下,蔡拿云稍微一抬头,一仔细看就能看到对面树上的警方狙击手,只能适得其反。
陈方在狙击镜中搜寻着蔡拿云,却惊讶地看到陈泰东竟然拉上了窗帘,他立即道:“头儿,陈老先生把窗帘拉上了,我现在什么都看不到了。”
傅茗伟闭眼,微微皱眉:“你回来吧,带着突击组在楼梯口等着,现在只能相信这两块老姜了!”
董国衔依然有些担忧:“头儿,我虽然也非常想相信他们,但是,我们无法掌握主动权,我还是不踏实。”
“你忘记了郑苍穹给咱们讲的龙牙虎齿的故事了?你忘记你看到的那柄震天和旱魃魄了?有些事情,我们除了相信之外,别无选择。”傅茗伟坐下,盯着监控上郑苍穹紧闭的房间大门,“我们需要学的东西还非常多。”
房间内,蔡拿云已经坐定,然后从腰间掏出了两柄双头刃,一左一右轻轻地放在了茶海之上。
拉上窗帘的陈泰东搬过一把椅子来,坐在桌旁,却是拿起一个空杯子,将放在自己跟前的那柄双头刃压住。
蔡拿云露出兵器的意思,按照江湖规矩来说,这就叫亮刃,意思是,我不想动武,但如果谈不拢,另当别论。
而陈泰东用空茶杯压住,简而言之,就是“以和为贵”的意思。
“我出生那时候,日本人还没投降,我拜师父当朝奉,也就7岁,那一年刚好抗战结束,日本人投降,我跟着师父四海为家,到处冒险,学习鉴宝的时候,也学习如何处世做人,我记得师父对我说过,做人呢,要有底线,要有准则,坏事不能做,但是好事呢,要量力而行,因为每个人的力量都是有限的。”郑苍穹边说边泡茶,也不抬眼去看对面的蔡拿云,“我当时问师父说,那日行一善是什么意思?师父告诉我,有能力才能日行一善,如果没有能力,想都不要去想,那样会让人非常痛苦,所谓墙倒众人推,也就是落井下石的意思,如果真有那时候,你说,我如果不推墙,不往井里扔石头,我应该做点什么?制止他们?还是说,走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蔡拿云不说话,只是盯着双头刃上的那个空茶杯。
郑苍穹倒好茶之后,抬手道:“请茶。”
蔡拿云拿起杯子后,陈泰东也拿起杯子,三人举杯示意,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郑苍穹随后开始倒第二杯茶:“我们被人称为九子的时候,都算是名震江湖的人了,那时候,我记得最年轻的泰东问了我一句话,他说,师兄,什么叫江湖?现在还有江湖吗?我们在江湖中算什么?蛟龙还是小虾?”
陈泰东默不作声,双手放在大腿之上,他能感觉到屋子内的空气流动得十分缓慢,缓慢得可怕,透过窗帘缝隙中的阳光能清楚看到那些在空气中缓慢游荡的灰尘。
“我问泰东,你觉得自己是小虾吗?他说不是,我又问他,那你觉得自己是蛟龙吗?他依然摇头,他告诉我,师兄,我只是江湖中的一滴水。”郑苍穹放下茶壶,叹了口气,“江湖不是鱼、虾、蟹、龙组成的,江湖是由一滴滴水构成的,无数滴水汇聚在一起,通过其他的力量,才会变成浪,而浪推浪才能把江湖往前推,但是最终大家都只能随波逐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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