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奎鼓了鼓劲,抓起一个强光手电,往里面晃了晃,便迈步走了进去。
我们随即也跟在他的后面,沿着台阶,走入了这地下暗堡之中。
滴答的水声,在空旷的地道中回荡,我们走下台阶,面前出现了一条无尽的长廊,纵使是强光手电,也无法照射到尽头。
我心中忐忑,那黑暗的深处,究竟会有什么未知,在等待着我们?
……
走在这地下暗堡中的长廊中,就像走在空旷的医院走廊,但两旁斑驳的墙壁,潮湿*的气息,都在告诉我,我现在不是在医院走廊里遛弯,而是身处中俄边界的一座神秘地下暗堡。
纷乱的脚步声在长廊中回荡,夹杂着沉重的喘息,间或还有不知何处滴落的水声,这一切都让我的精神绷紧,总觉得前方无尽的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在窥探着我们。
外面的枪声,已经听不见了,阿生忽然说:“咱们不是下来藏身的么,待会等那些毛子走了,咱们再上去不就完了,这往里头走,迷路了咋办?”
我们一起看向老鳇鱼,他回头看了下说:“他们要是三天不走,难道你在这里憋三天?”
阿生不说话了,潘海根皱了下眉说:“老哥,我知道你是有经验的,你说,现在该咋办?”
老鳇鱼指着长廊里面说:“这地下暗堡出口很多,咱们先找个稍远点的出去,避开那些毛子,然后……”
不等他说完,冬子在旁说:“叔,咱们的船已经毁了,就算出去了,可咋回去?”
老鳇鱼也不吭声了,翻了翻眼睛,扫了我们几个一眼,说:“那你就甭操心了,叔既然带你出来,就肯定让你安安生生的回去跟媳妇睡大炕。”
他顿了下,往前一挥手:“走吧。”
老鳇鱼的话,此时就像是圣旨一般,潘海根和我们几个对视一眼,微微点头示意,于是快步跟在老鳇鱼身后,往这地堡深处走去。
其实除了我有些紧张之外,潘海根和他的三个伙计,神态都很是自然,只是很小心的凝神戒备着,看来这些人真不愧是挖坑的主儿,走这漆黑瘆人的暗堡,就跟走地下过街通道似的。
潘海根随手丢给我一把匕首,低声道:“小心点,这暗堡荒弃很久了,指不定有什么东西藏在里头,跟紧了。”
我接过那把匕首,对他说:“潘爷,你到底要带我到什么地方去,难道现在还不能说么?”
他笑了笑,说:“现在是躲避老毛子边哨,等出去了,慢慢再告诉你,你放心,我不会害你。”
我不言语了,其实他倒是一直挺照顾我,不过我知道,他这是怕我挂掉,他就白费功夫了。
难道对于此行来说,我和这块玉,都很重要么?
我想不通,跟着队伍又走了一段,两旁开始出现了可以藏身的隔间,里面还有一个类似井盖一样的东西。
手电光晃过,老鳇鱼指着那井盖说,这地方是藏兵的,而且下面还有另外的通道,可以通到其它的地方,别看这井盖很小,里面扣死了,一般的手榴弹都炸不开。
看来他们这些人,还真是没少越境,对这里居然这么了解。我渐渐放下心来,跟着他走,估计不会出什么差错了。
这长廊并不是一条直线,而是蜿蜒向前,我们走了也不知多久,终于到了尽头。前面出现了一个类似银行保险库那样的大铁门,但是门是虚掩着的,半边已经锈蚀了,墙上还有一些血红色的俄文字体和指示方向的箭头,在黑暗中看去,像是用鲜血写出来的一般,让人身上有些发寒。
老鳇鱼招呼了一声,几个人当即上前,用力拉开铁门,这铁门很是沉重,我们所有人都上去一起用劲,才拉开一条勉强通过的缝隙,然后还是老鳇鱼带路,我们跟在后面,鱼贯而入。
很快,我们就穿过了铁门,正要往前走的时候,断后的大奎忽然声音有些发颤的惊呼:“有人、有人踢我……”
我距离他最近,回身道:“胡扯,谁踢你了,你后面哪还有人了?”
他没言语,缩着脖子,哆哆嗦嗦的伸手指了指头顶,我抬头一看,顿时也吓了一跳。
就见他的头顶,那铁门上面,竟软软的垂着两只脚,微微的摇晃着……
第十二章悬挂的干尸
大奎捂着脑袋,声音都变了:“就是他踢我……”
潘海根上前看了下,骂道:“看你那点出息,一个死人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大奎摸着脑袋说:“可是他怎么就踢我,不踢你们……”
“废话,就你个子最高,不踢你踢谁?”
“他奶奶的,我去拉他下来。”
大奎说着就冲上去,一把抓住那两只穿着旧式皮靴的脚,用力就扯。
潘海根一声“不要”刚出嗓子眼,只听扑的一声,大奎已经把那挂在铁门上的“人”扯了下来。
潘海根瞪了他一眼,似乎怪他冒失,我凑了上去,这是一具干尸,佝偻成一团,面部朝下,看上去几乎和一只狗的大小差不多。
大奎看着胆小,此时胆子又大得很,用脚把那尸体翻了过来,我不由低呼一声,那尸体原来穿着一件连体罩头的衣服,已经看不出什么颜色,黑乎乎一团,面部裸露在外的部分,已经腐烂了几个大洞,看去很是恐怖。
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骇人的干尸,只觉头皮发麻,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大奎往前凑了凑,低头查看了下,忽然说:“咦,潘爷,这好像不是毛子。”
潘海根上前也看了看,点头道:“不错,这人好像跟咱们是同行,要么就是偷渡的,你看他身上穿的衣服,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从对岸潜水过来的,但不知为什么,死在了门上?”
阿生在周围观察了一下,说:“有两种可能,一是他死后别人把他挂上去的,但这有点不现实。二是他自己上去的。”
“自己上去的?他上去干嘛?把自己挂门上,故意死了以后吓唬人?”
潘海根提出了质疑,众人都不说话了,我想了想,忽然冒出个念头,说道:“如果他是自己上去的,我倒是想到一种可能,你们看,这门是虚掩的,他会不会是为了阻止这门关上,用自己身体挂上去,挡住了门呢?”
潘海根眼睛一亮:“不错,兄弟说的有道理。”他说着,旁边一个伙计上前轻轻踢了下那尸体的腰部,点头道:“骨头完全断了,应该是被门夹死的。”
潘海根却摇了摇头,说:“那也未必,也可能是他死后,有人把他挂上去,为了……挡住这门关闭的?”
他话音未落,我就见他的脸色忽然变了,低呼一声“不好”,我还没想到发生了什么,几乎是与此同时,那扇铁门忽然发出嘎吱声,竟然缓缓的在关闭,当我们抬头看去的时候,已经只剩二十多公分的一道缝隙了。
阿生和另一个伙计第一时间就冲了上去,大奎愣了下也紧跟而上,但根本来不及了,那铁门后面就像有一双无形的手推动,几人死死抵住铁门,但根本无效。
潘海根一声喊:“快顶住铁门!”
我们几个也冲了上去,顶住铁门,顿时一股巨力传来,我觉得自己仿佛在和一头大象较力,竟连半点力气也用不出来,脚下不住后退,直到砰的一声巨响,我们几个被一起弹开,再看那铁门,已经彻底关闭了。
这回傻眼了,我们几个面面相觑,看着那严丝合缝的铁门,再伸手去推,犹如蚂蚁撼树一般,我低头看看那具干尸,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这铁门根本就是靠这尸体阻挡,才没有彻底关闭,刚才我们拉开铁门,尸体松动摇晃,大奎又冒冒失失把尸体拽下来,铁门没有了阻挡之物,才会砰然关闭。
潘海根面色阴沉的可怕,瞪着大奎说:“老子告诉你多少次了,出来干活长点脑子,不要乱动乱碰,你他娘的就是不听。”
大奎知道自己犯了错,挠头道:“呃,潘爷……你看,反正咱们也没打算走回头路,刚才不是说了,往前走,另找出口吗……”
潘海根骂道:“你这二货,另找出口,你就不要退路了?如果前面出现点什么意外,想跑都没地方跑。”
他说得很对,大奎耷拉着脑袋不吭声了,老鳇鱼插口道:“算了,你现在说那些也没用,据我所知,这地下暗堡里没什么蹊跷,前面出口应该很多,咱们抓紧时间,出去就是了。”
冬子在旁道:“可是叔……我看这就挺蹊跷的,这个人死的……”
老鳇鱼冲他一瞪眼:“有什么蹊跷的,你又不是没来过边境,没见过死人?再说这人看上去至少死了十年以上,跟你有个屁关系,快走。”
冬子这才不说话了,老鳇鱼掉头就走,头也不回的说:“到了这种地方,生死都得由命,谁也帮不了谁。”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若有所思,潘海根给旁边的一个伙计递了个眼色,那伙计跳到尸体旁边,摸索了几下,似乎往兜里揣了什么东西,便走了回来,几个人对视一眼,潘海根拍了拍我,示意道:“跟上。”
我点了点头,却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那具无名干尸,仍然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趴在地上,手臂向门的位置伸展着,似乎仍然想要逃脱,但那无情的铁门,却已经把他的一切生路,完全切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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