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住在村子的最南边,这味道一般人还真受不了,尤其是在夏天。”胖磊也学着我,捏起了鼻子。
“咱们别只顾抱怨了,抓紧时间看看他们家院子里有没有车,这马上天就要黑了。”胖磊又接着补充道。
“你这体形太庞大了,显眼,你就在这棉花地里蹲一会儿,我去去就来。”说完,我抬脚就往谢文乐的住处走去。
从棉花地到院子,也就一分钟的工夫,我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前,透过门缝往院子里望去。
只见院内一个三十五六岁的男子,正端着一大盆剩饭给猪喂食,院子里只停放了一辆承装泔水的电动三轮车。嫌疑人抛尸的距离来回有一百多公里,就算这辆电瓶车充满电,也绝对跑不了一个来回。
看清楚了这一切,我面带失望地重新返回棉花地里。
“小龙,什么情况?”胖磊看我无精打采地走过来,赶忙问道。
“院子里除了一辆电动三轮车,没有其他的交通工具。”我往胖磊身边一蹲,无力地回答道。
“那他抛尸的车辆会不会是借来的?”胖磊在一旁说出了一个假设。
“你说的不无可能,但是他管谁借的呢?”我的眉毛拧成了一团。
正当这时候,胖磊的手机铃声响起。
“谁打来的?”我问道。
只见他和电话那头简短地说了两句,便扭头对我说道:“明哥打来的,说是死者的衣服找到了,老贤已经化验出了结果,让我们赶紧回去,可能有发现。”
“那还等什么,赶紧的。”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起身说道。
近一个小时后,我和胖磊风尘仆仆地回到了会议室内。
我刚进门便抓起水壶倒了一杯清水一口喝完,接着我抹了一把嘴角的水一屁股坐在座位上,问道:“什么情况?”
老贤听言,翻开了检验报告:“刑警队的同事在高速公路边又找到了一个麻包,包里面装的是衣服和鞋子,我通过化验衣服上皮脂中的DNA,基本证明这几件衣服为死者黄秀芳生前所穿。而通过死者的鞋子,我确定了死者的大致死亡时间。”
“什么?这怎么确定的?”我赶忙问道。
此时明哥打开了会议室的投影仪,一张沾满泥土的黑色运动鞋的照片出现在了屏幕上。
老贤起身站在屏幕旁边解释道:“从这上面不难看出,死者的脚上粘有大量的泥土,根据调查,在石铺村里,基本都是土路,死者的脚上会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
“死者是在下雨天出门踩的?”我赶忙抢答道。
“对,只有这一种可能。通过查询天气预报得知,在发现尸块的三天前,洞山市下了一场极为短暂的暴雨。脚上粘有这么多的泥土走路十分碍脚,按照正常的情况,如果死者是回到了自己家中,肯定第一步就把脚上的泥土给铲掉,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显然她还没有来得及清理就遇害了。通过这个,我可以大致推断,死者是7月14日左右遇害的。而根据明哥对尸体腐败的情况分析,基本上是接近三天。结合这两点基本就能判断出死者的死亡时间。”老贤在一旁解释道。
“确定了案件发生时间,这对案件的侦破也没有明显帮助啊。”我耸了耸肩说道。
“听你贤哥把话说完。”明哥在一旁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对我说道。
我冲着他翻了一个白眼,把头望向老贤。
老贤翻开了下一张照片说道:“这张照片是死者鞋底泥土层的剖面图,通过这个,我们能分析出死者生前去过哪些地方。”
“这都行?”我有些惊讶。
老贤扶了扶眼镜说道:“咱们来看第一层,也就是最接近鞋底的那一层,在这一层中,我检查出来大量的有机物和矿物质成分,这种土一般路面上不会出现,只有种植作物的田里才会有,这说明死者在生前可能去过田地里。”
“接下来是第二层,我在这一层上发现了少量的矸石和细沙,这种成分多存在于裸露的路面上,也就是说,死者当天离开了田地后,紧接着又跑到了村里的路上。”
“接下来第三层,也是我最为困惑的一层,因为我在里面发现了基岩的成分。”
“基岩是什么?”我不解地问道。
“如果单纯地解释,可能有些枯燥,咱们举个例子来说吧。假如我们在地上挖一个深坑,就会发现其实土壤是有分层的,按照地质学家的划分,往往可以分为五个层面,第一层为O层,也叫有机落叶层,这一层距离地表大概只有十厘米。”
“再往下就是A层,淋溶层,A层由表土层组成,易松动,呈暗褐色,一般厚度可以达到25厘米。”
“接着便是B层,淀积层,通常也称之为压表层,由黏土和其他从A层淋滤下来的微颗粒组成,颜色较浅,厚度在30到100厘米之间。”
“第四层就是母质层,仅包含部分风化的岩石,厚度通常在一至两米的范围。”
“最后一层便是基岩层,它里面所含有的都是一些高温高压下形成的稳定的矿物质。厚度可以超过三米。一般只有在建筑工地上才会出现这样的基岩颗粒。”老贤双手交叉放于身后冲着我解释道。
“老贤,你的意思是说,死者被害当天,先是到了田地里,然后又沿着村里的小路走到了一个含有基岩颗粒的地方,接着被害的?”我努力地梳理着自己的思路。
“对,死者鞋底的最后一层就是基岩层,这就说明她之后没有去过其他的地方。因为这个时候她已经被害了。刚才明哥已经让刑警队的同事去村里偷偷调查了,看看石铺村最近有没有人在挖地基盖房子,如果有,在那里很有可能找到线索。”老贤关掉投影仪说道。
“没有,我去过了。”我随口一说。
我这边话音一落,胖磊在我身边歪着头,张大嘴巴看着我。
“坏了,说漏嘴了!”我在心里苦叫。
“什么,你去过了?”明哥抬头直勾勾地看着我。
果然还是没有逃过明哥的耳朵,我只能木讷地点了点头回答:“刚回来。”
“你有发现?”明哥丝毫没有因为我的独自行动而生气,反而客气地扔给我一支烟卷。
“唉!”看来瞒是瞒不住了,我只能把事情的前后经过仔细说了一遍。
明哥静静地听完,没有作声,他仔细地思考了约有几分钟的时间,开口问道:“照你这么说,这个叫谢文乐的人十分可疑。你光注意到他们家的院子里有电瓶车,你有没有注意观察他们家门口的路面上是不是有汽车轮胎痕迹?”
被明哥这么一问,我傻了眼,对啊,不管他开谁的车,只要在门口有车轮胎的痕迹,那不就能说明有车去过他们家,他就有抛尸的条件?
“还有,谢文乐的生活背景你有没有查过?”明哥又开口问道。
“没、没、没有。”我的脸唰一下红了起来。
“那你去谢文乐家干什么?”明哥有些疑惑。
“就、就、就是去看他们家有没有车,如果有就让贤哥去检验一下。”我结结巴巴地说出了我的想法。
“想知道他有没有车还不简单?直接上网查就是,还要亲自跑一趟?汽车不管是购买还是变卖,肯定都要经过本人核实,并且在公安局车管所备案的,你知道了谢文乐的真实身份,上网查询不就知道他名下有几辆车了吗?”
我被明哥说得一阵无语。
“你们随我进办公室。”明哥掐灭烟头对着我们三个说道。
十一像风一样的女子
一分钟后,明哥飞快地打开电脑,只有公安局内部才能进入的信息系统,输入了谢文乐的身份证号码。
吧嗒,一个挂有图片的网页弹了出来。
“他登记的只有一辆电动三轮车。”明哥的查询得到了结果。
“对,就是这辆,我在他们家的院子里看见过。”我用右手指着电脑屏幕说道。
正在这时候,明哥的手机发出叮咚的声响。只见他打开短信,一张布满轮胎印的土路照片出现在他的手机屏幕上。
“这是什么?”我低头看了一眼,好奇地问道。
明哥把手机中的照片放到最大:
“这是谢文乐家门口的土路照片,我刚才让前往村里调查的刑警队员拍的。谢文乐家是独门独院,而且在村子最南边,平时不会有人经过这里,但从照片上看,他门口的这条土路经常有汽车在上面来回碾压,否则不会出现这种大面积重叠的轮胎痕迹。也就是说,经常有汽车出入他们家的院子。”
“通过轮胎印能不能找到是哪种车?”我低着头问明哥。
“你问我?这个应该是你的专业领域啊。”明哥嘴巴一歪,抬头说道。
被他这么一说,我干脆闭口不答。
明哥看着我的表情,嘴角一扬开口道:“就算是公安部的专家也不可能从轮胎印上看出车型,因为现在市场上同种规格的轮胎太多,而且轮胎的花纹基本都如出一辙。既然咱们从这上面下不了功夫,就可以换个思路。”
“这怎么说?”我又把头伸了回来。
“谢文乐是开养猪场的,他自己没有车,那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车来他的院子呢?很显然,谢文乐跟这些人之间有业务往来。咱们只需要查出谢文乐的手机号码,看他经常跟哪些人联系,把这些人的信息给调出来,然后咱们再查询在这些人名下有哪些车。得到车辆的信息后,结合案发前几天收费站的监控录像,看看有没有可疑的车辆沿着抛尸的轨迹行驶过,这样就基本上可以确定侦查的大方向。”明哥一边说一边在网上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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