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打狗。”同样是不带感情的声音,但又是那么的清晰。
在前一句时,江涛仿佛颤了下,目光中闪出一抹怨毒,不过在他原本的狠毒之下,倒没有很明显,但是后一句响起后,他那带毒的眼里,却闪过一点惊愕、诧异,还有若有所思的不明之义,他收回了那有毒的视线,摆回到他向来的目不斜视,然后耳边却又听到那补充之音:“我只对付僵尸。”可是这原本该带有权威的豪言壮语,却只换来了一声冷笑:“你失去了法力,还能怎么对付僵尸?”
“你怎么不回头看一下,只是用符水浸泡过的糯米磨成的粉是怎样弄伤一个僵尸的。”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给抽空掉,旁边的人吓得连气也不敢喘一下。在僵尸面前说怎么伤僵尸,这丫头是疯了吗?表面上各人仍是一脸木然,可是心里面却像是煮沸了的水——活跃得很,都在猜想接下来会是怎样。江一山会不会发怒,会不会杀了她?刚才他的语气好像并不太满意她的答复。可是会就这样杀了她吗?他们可是费尽心思才将她弄到这儿来的。
明知道瞧不见大人物的表情,也猜不透他的心意,可是众人都偷偷抬了抬眼帘。雾仍有,但是却挡不住他们的视线。忽见寒光一闪,一把丈长的黄金长剑就架在燕若梦的脖子上。
黄澄澄的剑气自剑身打在燕若梦的脸颊上,她瞟了眼那近在咫尺的长剑,跟着顺着剑身瞧过去。剑柄握在一只厚实的掌中,而这只手却是属于一个人的,他应该是个老人,可是无论你怎么看,这只手都不像是老人的,倒像是个执笔的年轻人。
灰白色的长袍,直直的,像是个加长的麻包袋,没有任何特色,可是却又不能说是与这个短衫短裤的社会格格不入,因为他的头发也是长的。额上是一条编织绳,随意向后绑着,就像一个江湖客。只见那长须微微一动,鼻间的冷嘲声随之而出:“你以为有那么一点小玩意儿就可以在我的地盘这么嚣张吗?”手微微一动,剑刃微微一侧,斜斜靠在燕若梦的颈上的大动脉。只要他的手一颤,或是手指松一松,那么锋利的剑身就会划破那薄薄的肌肤,鲜血就会像泉水般涌出,止也止不住。
旁边在偷瞄的人不免惊了惊,不约而同都在心里“啊”地叫了一声,然后便是偷偷的乐。
对,就是要这么待她!
被她打压了那么久,是该给点颜色她瞧瞧了,要不然还真以为他们好欺负。
纯黄?色的剑气自剑身上发出,仿佛间有万千妖魔在剑上挣扎。一剑封喉,挥剑断肢,也不知有多少妖邪死在此剑之上。
风起,雾起,战场成了一片白茫茫的云雾世界,平地卷起的尖锐寒风,刺痛了众人的双眼。原先占尽了优势那盔甲整齐的一方,遭到这个变故,一时间不知如何对付,很多将士都在不知不觉间丢掉了性命。鲜血交汇成河,哀嚎之声直入云霄。
在狂风中,在云雾里,什么都看不清;在怒吼的风声中,也什么都听不明。只偶尔看见神器相撞时发出的炽热光芒,听到那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
忽地,平地里扬起一阵尖利可怕的巨吼,吼声过处,狂风应声而退,比来时还要得快,消失得无影无踪。难听的巨吼声带来了一团炽热的风,水雾不再成雾,灼热的水气升往空中。天空再度明朗,大地免却成涝。
两军再次对阵,主将分立当中。黑色的战甲一分为二,带着天地正气散发出黄?色剑芒的长剑笔直地刺进那雄伟的身躯。
“哦嚯……”
黄沙飞溅,战事结束。然而不到几年,新的战事又再开始……
战争从来都没有停止过,不管是失败后的死亡,还是胜利后的欢欣,一切都是那么的短暂。
剑仍架在颈上,其实死并不太难。却见燕若梦那侧侧瞅着江一山的双眼微微往上一翻,倏地把头一撇,往剑刃靠去。就在她那毫无预兆偏头时,长剑比她的动作更要快地离开了她的脖子,免却了她的血溅当场。
“你想死?”声音中微微带有怒意。
燕若梦把头转回来,瞅着他,气定神闲的道:“没有人想死。”
江一山淡淡地望着她,忽地道:“可是你不是人。”
燕若梦一点也不觉得难堪,抬起下巴望着他,自嘲道:“那我就更不用怕死了。”
长剑再一次回到她的脖子上,曾经多少次,拿着伏魔棒架在别人脖子上,如今好了,风水轮流转,轮到自己了。
凉凉的剑气袭入肌肤,瞬间蔓延至全身。冷,冷到骨子里。可是她又何曾暖过。对于冷,她早就麻木了。
“哈哈哈……”江一山忽地把剑拿开,人也在瞬间中回到他之前的站位,哈哈大笑,“好好好,不过……”他倏地一顿,笑容一收,冷声道:“适者生存,在我这儿,有用的才可以留下,废物一律清除。你凭什么要我收留你。”最后那一句带着不怀好意的嘲弄。
“第一,我没让你收留我。第二,是你千方百计要请我来的。”
“那是以前,可是现在的你还认为有什么可以让我使用的价值。”
“剑在你的手上。”
剑再次举起,这一次,不是拿着剑架在她的脖子上,而是将剑掷出。
剑尖似打转般闪着星芒在眼前放大,燕若梦迅速阖上眼。没有人想死,但她却不是人,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感觉像是活了几千几万年般,看着沧海桑田般的变幻,一切是那么的理当如此,却又是那么的无味。想死很久了,怎么死也想过很多种,但都没有死成,那今日的状况是否又能成全她。
奇怪,要死了,心里面却不是害怕,也不是淡定,而是只想到那剑芒太过刺眼了,不舒服。
剑在她的颈侧擦过,剑风将头发激起,却没有削落,最后整把剑消失在她的身后。
“带她下去。”
江一山不知何时消失在大殿中,整个大殿只有三“堆”人。
“跟我来。”周郅斌的脸上仍无表情,机械般接上话,跟着转身向外走。燕若梦不吭声,跟着他,只觉得身后有六道目光射上来,仇恨、愤怒、妒忌,假如“光”线是箭,那她绝对已给箭从后心射进,从前胸而出,她昂首挺胸,小步而行,仿佛走秀般,毫无畏惧接受他人带着各式各样评价的指指点点。隐隐地,她感觉到身后的目光中少了两道打量。哼,她心里冷哼一声,并没有故意去造做,依然如故般的走她自己的路。忽然间,她好像觉得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落在她的身上,没有敌意,没有赏识,却带有点欢欣,仿佛是多年不见的老友,突然遇上后的激动。
是谁?在这儿还有谁认识自己?
带着疑问走出大殿,却又不免在门口略略停了停。
第三十五章
“你的房间,有什么事喊我,我在隔壁。”这是自走进这大楼后,周郅斌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燕若梦望着他,道:“那她呢。”
“她也在这一层,你放心,我不会让她来找你的。”周郅斌撇开了头,匆匆说完马上就离开。其实他很想也很希望听到她说声让他留下,哪怕是一会也行,可是……他暗叹了声,并没有放缓自己的步伐。
燕若梦看着他离开,转身走到窗前,一把将窗帘拉开。窗是密封的玻璃,这么高的楼,根本就看不到外面的景物,只除了那缥缈的云。浮萍无根随逝水,可是行云却连个落脚点都没有,凭着风吹而行,再吹而散。那她呢,她又是什么。孤儿一个,没有家没有根,无论有没有人收留,她都永远是个孤儿,孤孤单单一个人。
“为什么你要来?”行而无声,如果没有这么一句话,甚至没有人知道这房间多了一个人,可是燕若梦却一点也不吃惊,她早就知道她会来,她不来才怪呢。
“我不来行吗?”燕若梦缓缓转过身,望着面前这个一脸怒色的女子,虽是发怒,可是她依然是那么的艳丽,美成这样,总让人想到美的另一个代名词——狐狸精。但是她知道她不是,相反还很贤惠,没有听说过哪个“狐狸精”是个乖宝宝的。
夜小昭瞧着这个仿佛赌气般的女孩,她想生气,想骂她,可是又做不出来。她是波士要的人,就算周郅斌不将她带来,她迟早还是会在这儿出现的。可她就是气,气的当然是为什么是周郅斌带她来的,为什么是他。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不再说话。
其实她们能说什么,又该说什么。难道说,喂,你离我的bf远点。噢,别误会,我只是来避难的。
如果没有那一个人,就算她们的身份对立,她们都不会像如今这样。因为她们是同一类人,都是那么的执着,一旦认定了,就绝不回头,哪怕是伤痕累累,也要继续下去。
燕若梦走出房间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她没有哪里好去,仍是被带往去“朝”见江一山。不过不是去灵霄殿,而是一间花厅。厅里面仍是那几个人,可是那气氛很显然不太对,有偷悦,有冷漠,但更多的是披着好戏上演的心态,仔细一看,原来是多了个不属于这儿的人——凌天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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