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术 (九道泉水)

爷爷的手已经有些发抖，从胸口取出一封信，颤颤巍巍地发抖，说：“萧宁，你替我交给谢姑娘，替我说一声感谢。谢谢她对我照顾，告诉她，我欠她一家花店。”

我接过信封，信已经封好，没有具名，没有任何标志。

“谢姑娘叫什么名字？我该送给谁？”我问道。

“你去了谢家，就说是我要送给谢姑娘，他们自然会带你去见谢姑娘……记住了吗。这事情很重要……不要忘记了。”爷爷说道。

我点点头，道：“爷爷，萧宁记住了。我伤一好，就把信送到谢家去。”

爷爷道：“萧宁，等你见到谢姑娘。可以向她请教麻小巫的问题，她会告诉你办法。她是个很厉害的人……知道如何救醒麻小巫的！”

我心中想道，谢姑娘的年纪应该不会太大，她难道比白师父还要厉害，知道唤醒麻小巫的办法吗？

我一拍脑袋，心中骂自己太过愚笨，爷爷口中的谢姑娘，应该和他年纪一样大，我不应该称呼谢姑娘，而称呼谢奶奶。看来这个谢姑娘，不这个谢奶奶，是爷爷非常重视的人。爷爷肯定在年轻的时候，承诺给谢姑娘开一家花店，结果没有实现这个承诺，所以才会说出欠她一家花店这样的话。

我点点头说：“我记下来了。我一定把信送给谢……奶奶……”

爷爷又取出一封信，递给我，道：“把这封信给你娘，你告诉她，我不是个称职的父亲，希望她能够原谅我。”

我接过信封，上面写着娘的名字。爷爷的笔迹很好看，是读书人应该有的笔迹。

从这工整的字迹可以看过，如果爷爷不是一个风水师，他可能是个作家，也有可能是个传道授业的老师。

我道：“我阿妈从来就没有埋怨过你，她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很关心你。”我不敢想象，我把信件交给娘的那一幕，那一刻是否会有心碎的声音呢。

“谁？”爷爷忽然厉声叫道。

“是我，是我，老爷子，我是萧宁收服的蛊灵……”蛇灵急忙跪在地上，“我只是担心萧宁的安全，所以暗中追了上来，我并没有恶意。”

蛇灵担心我的安危，已经追到洞穴里。

爷爷带有一股无形压力，蛇灵几乎不敢反抗，老老实实地道出了来意。

“她说得没错！正是我收服的第二只蛊灵。”我解释道。

“抬起头来……”爷爷声音依旧庄严严厉。蛇灵不敢违背，抬起头看着爷爷。

爷爷忽然右手一弹，一滴鲜血飞出，落到蛇灵眉心处。

蛇灵整个身子倒在地上。

“你若敢叛逆，必定魂飞魄散，三年后也不许你反叛萧宁。”爷爷道。

我在蛇村收服蛇灵的时候，蛇灵的确说过三年后要收拾我，这次也被爷爷看穿了。系狂团号。

蛇灵身子发抖，一句话都不敢说。

爷爷目光落到黑狗身上，骂道：“黑狗，你好好活着，为什么要不吃饭呢。非要跟着我一起走。你真是世上最笨的狗……你跟着我，烦了我一辈子，难道还有烦下去吗……对了，萧宁，黑狗好久没吃东西了……你能不能找古如风，要些野兔肉来，好喂喂黑狗……看它吃饱……咳咳……看它吃饱，我再睡一会，醒来后，我还有话跟你讲……”

“好，我找古如风要些吃的东西来……到时候我守在爷爷身边……等你醒过来。”我从地上挣扎起来，踉跄地跑了出去，跑出了两步。

我忽然站住了脚步，爷爷并不是让我找食物给黑狗。而是把我支开……

我站在洞穴里，失声痛哭，声音在幽深的洞穴里回荡。洞穴外，是一片茂密的棺材里。

古如风坐在一口棺材上，开了一坛陈年老酒。

第四十八章、萧棋之死

哭泣声在僵尸谷回荡，酒香飘到天边，随风吹散。人的忧愁没有尽头，僵尸也在此刻饮酒。

我扶在石壁上，才没有摔倒在地。咬着牙关，转身回到屋子。火盆上的柴火还在燃烧，并没有熄灭。

爷爷靠在椅子上。眼睛闭上，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地上的黑狗也合上了眼睛，趴在地上永远地睡了过去。

我走了进去，将黑狗抱起来，它的身子已经完全变凉。我把它放到火边，希望大火能温暖它的身子。温暖它的心。

黑狗是一条很伟大的狗，它知道爷爷的生命走到尽头，不肯吃东西，最后随着爷爷一起离开。

不！不！爷爷并没有离开，他只是睡了过去而已，我擦干眼睛的泪水安慰自己。

房间里还有床，我把爷爷抱起来，放在床上，又把一旁的被子盖在爷爷的身上。

我说到：“爷爷你安心睡一觉，等到明天一早天亮，我就喊你起来，你可一定要醒过来。”

爷爷躺在床上，在火光的映照下。我才发现，他的脸已经很瘦，手上也没有肉，手背上青筋冒出。他的衣服也洗过了很多次，领口有些发白。他肯定奔波了许久。才会这样子瘦削。他的一生经历那么多事情，也只有此刻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安然入睡。

我站在一旁，泪水再次止不住地流下，反复地说道：“爷爷，你好好睡觉，明天一早我就喊你起来。僵尸谷僵尸太多，还是离开为好……”

蛇灵将我抱住，喊道：“萧宁，你……爷爷已经离开人世了……不要骗自己……”

我瞪了一眼蛇灵，叫道：“没有，他只是睡了过去……只是睡过去而已……”

当一件事情已经发生。苦苦欺骗自己是很难很难的。

我只感觉嘴角一咸，气血攻心，药丸镇痛失效，胸口一痛，吐出一口鲜血，身子摇晃，倒在地上，看着火盆边的黑狗，道：“黑狗……这人生真是操蛋……你也不愿意睁开眼睛看我现在的样子吗……你也要离我而去了吗……”

如果人生不操蛋，为何阿妈刚脱离了困境，爷爷却离开了我、魂归星海呢……如果人生不操蛋，一代杰出人物萧棋，又怎么会在僵尸谷里魂归星海，魂归冥府呢？

黑狗，你说人生如此操蛋……我该怎么办呢？你也走了，黑狗啊……黑狗啊，你为什么不睁开眼睛……

我越发疲惫，眼皮越来越沉重，不知不觉之中昏睡了过去。

这一次我又梦到那条湍急的河流，暴风骤雨，木船儿随着瀑布快速坠落。锋利的刀剑刺穿了木船儿，其中一把刺穿长剑刺穿了我的心口，在水中，一条毒蛟龙飞跃而出，咬中了我的双腿！

血红的鲜血在水中快速化开……

“啊！”我感觉那撕心裂肺的剧痛，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恰好有一股甘甜的清水在我口中流动，空气之中还有香味，地上铺满了各种香草。屋子里充满了香气。黑狗正放在在香草上，避免尸体腐烂。

“先喝点水！”古如风说道，他正用一个竹筒给我喂食清水。

清水进入我体内，人也渐渐地清醒过来。

我看了一眼洞外，洞穴外面已经是白天，但僵尸谷里面还是很寒冷。

古如风道：“你这次伤得很深，需要好好调养一段时间。”

啪！一个陶碗落到地上，摔成了两半。我看了过去，一个火炉边上，站着一个个子比我高一点的僵尸，穿着一件黑色的衣服，有些局促不安。

“眉清！你的动作怎么还是这么愚笨，煮个鱼汤都不会……”古如风骂道。

叫做眉清的僵尸被古如风骂了一句，撅着嘴很是不高兴，又不敢发作，又拿了一个陶碗，打了一碗鱼汤端了上来。

古如风接过鱼汤，说道：“把鱼汤喝了，你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

我问道：“我爷爷是怎么到僵尸谷？他是因为什么而死……他的死和曾家有没有关系？请告诉我，不然我不喝鱼汤！”

古如风愣了一下，把鱼汤推近了一些，说道：“你先把鱼汤喝完，我才告诉你。”

我把鱼汤喝了进去，鱼肉却没有吃。鱼汤没有放盐，没有葱姜一类，还有些腥味，一切到了嘴巴都没有味道。

古如风这才说道：“萧宁，你爷爷嘱咐我，关于他的死因，任何人都不需要知道。他不需要任何人给他报仇。他只想安安静静地离开。你们都有自己的生活，没必要为了他的死，而耽误你们的人生！”

我将陶碗摔破在地上，眼睛挣得大大，用力看着古如风，气愤地说道：“你……为什么要骗我？”

明明说我喝完鱼汤就告诉我，喝完之后，什么话也没有说。

古如风耸耸肩膀，道：“我骗你干啥！萧棋就是这样说。还有，我和萧棋交好，但和你没有多大的关系。你也不要在我面前摆谱。你的那些小忧伤小难过，最好给我收起来。你要是饿死了，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不是好心人，没必要对你那么好。你要在僵尸谷养好伤，就不要靠我……”

古如风说了狠话就走了，临走前把小火炉的鱼汤推倒，鱼汤在地上流动，冒出一股热气。眉清跟在他后面，跳动着走出去，回头看着我，颇为不忍。

我发现他的眼珠子是黑色的。

我恨的牙痒痒的，慢慢地冷静下来，心想：“古如风的话说得没错，他和爷爷交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他根本不用考虑我的悲伤。我在僵尸谷，在他的家中，没什么资格给他脸色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