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棺匠 (陈八仙)

“梦珂仙逝有段时间了，再不办丧事，她可能会无葬身之地。”我说。

“无葬身之地？”他微微一愣，手头上的力气少了几分，就问我：“到底咋回事？”

我深呼一口气，将他手臂拿开，就将青玄子的话以及我的猜测悉数告诉他。

他听后，面色惨白，双眼无神地看着我，一字一句地问道：“你说的可是真话？”

我还没来记得开口，那王初瑶抢先开口了，她说：“九哥哥说的当然是真话，再不办丧事下葬，我…苏姐姐真的无葬身之地了。”

“放屁，姐姐一生心慈，做了不少善事，老天不可能这样对她。”那苏小林怒吼一声。

“呼！”我叹出一口气，“梦珂的尸体经历太多，就算真的无葬身之地也是人之常情。”

“陈九，你tm闭嘴！”他冲我吼了一句，“姐姐是好人，不可能无葬身之地。”

我不知道怎样跟他解释，也没理他，就伸手朝苏梦珂尸体探了过去。

哪里晓得，还没碰到苏梦珂的尸体，那苏小林一把抓住我手臂，面露狰狞之色，“陈九，你tm没资格碰姐姐的尸体，就算真的要办丧事，也是由我请人，跟你没一分钱关系。”

一听这话，我有些火了，玛德，这小子阴我，还没找他算账，现在居然又打算干涉梦珂的丧事，我一把甩开他手臂，就说：“梦珂是我妻子，办丧事必须由我来。你作为娘家人，来参加丧事，我陈九欢迎，若是来捣乱，休怪我不讲情面。”

他一愣，怔怔地看着我，满眼不可思议，就说：“你意思是？我姐姐是你妻子？真正的妻子？”

我瞪了他一眼，就说：“她是我一辈子的妻子。”

“你敢发誓？”他立马搭话道。

我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就问他：“什么意思？”

“你敢发誓说，你这辈子只娶姐姐一人？”他死死地盯着我。

我想了一下，这个问题不好回答，我与苏梦珂只是阴婚，从法律角度来看，我们不存在婚姻这层关系，从现实来看，我们这种婚姻根本当不得数，只能算一种仪式。

但是，那苏小林的意思很明显，倘若我这辈子再娶其她女人，这场丧事与我没半点关系，必须将丧事的主动权交给他。至于我，以他的性子可能会将我赶走，再请人将苏梦珂风光大葬。

可，苏梦珂的尸体经历过很多挫折，她的丧事肯定会出怪事，这是必然的。倘若真让他请外人，丧事过程绝对不会上心，顶多是把表面上的功夫做足，至于仪式方面，绝对是走走过场，正应了一句话，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种丧事根本起不到作用，一个不小心，苏梦珂真的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想到这里，我心头一狠，梦珂已经很可怜了，不能让她的尸体再遭受一点点委屈。

当下，我左手呈道指，指着天，右手摁在心脏的位置，双腿朝东方跪了下去，“我陈九当天立誓，这辈子只娶苏梦珂一人，若违此誓，天打五雷轰，死无葬身之地，愿苍天为证，大地为凭。”

说完，我朝东方磕了三个头，站起身，对那苏小林说：“可满意？”

他尴尬的笑了笑，正准备说话，边上的王初瑶开口了，她喊了我一声：“九哥哥…”

我一愣，扭头朝她看去，就见到她哭的特别凶，豆大眼泪夺眶而出，已经泣不成声，我问她怎么了，她没说话，而是朝我跑了过来，一把抱住我，她抱的很紧，恨不得将她身子融入我体内，“九哥哥…九哥哥…”

我伸手推了推她，推不动，就问她到底怎么了。

她不说话，双手死死地抱着我，嘴里一直重复那句话，“九哥哥…九哥哥…”

我有些火了，我刚立誓，王初瑶又来这么一出，这不是找事。

于是，我手头上的力气大了几分，一把将她推开，沉声道：“王姑娘，我是有妇之夫，还望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

她擦了擦眼泪，破涕为笑，一脸幸福的表情，说：“九哥哥，你对我…苏姐姐真好！”

我被她这话说的莫名其妙，本来打算问几句，不过，想到眼下最重要的事是梦珂的丧事，就冲她点了点头，也没说话。而是再次看向苏小林，“可满意这誓言？”

他冷哼一声，“有句话咋说来着，宁信世上有鬼，莫信男人的嘴，只是一个誓言，并不能代表什么，再者说，就你身边那些女人，你真能确定你辈子不再娶妻？”

我懂他的意思，也不想跟他解释，就说：“你要怎样才能相信？”

他呵呵一笑，说：“我姐的死亡证明还没打，我可以找人去民政局替你们办一张…”

他话还没说完，那王初瑶发飙了，她一把拧住苏小林耳朵，“小林子，胆肥了啊，敢威胁你姐夫。”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声音有些怪，给人很空洞的感觉，就像那声音不是从她嘴里发出。

第603章风葬（13）

这话一出，那苏小林好像变了一个人似得，不可思议的看着王初瑶：“你刚才喊我什么？”

那王初瑶松开手，白了她一眼，然后朝我这边过来，说：“九哥哥，他是小屁孩，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看到这里，我懵了，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帮着苏小林说话？还有那苏小林听到王初瑶喊小林子后，对我的态度立马变了。这不，他一脸媚笑地看着我，说：“姐夫，我错了，您老别跟我计较，你放心，派出所那边，我等会就给你澄清。”

我罢了罢手，对于眼前这一变化，我着实想不明白。不过，他的态度变了，这是好事，我也不想深问，就对他说：“梦珂的丧事，我一手操办，有问题没？”

他脑袋像拨浪鼓一样点了点头，说：“姐姐是你妻子，她的丧事自然是你说了算，我这娘家人没权利干涉。”

说着，他朝王初瑶瞥了一眼，继续道：“王姐姐，你说对不？”

那王初瑶点了点头，也没说话。

随后，我跟苏小林商量了一会儿，就让他先找人将老巫婆的尸体装进棺材，他说他家没棺材，我告诉他，乔伊丝给老巫婆准备了一口棺材，放在她家左侧，我又告诉他，让他找些人办丧事，再将老巫婆的尸体抬到山上下葬，他说了一声好，就问我，作为娘家人，他应该准备什么东西参加苏梦珂的丧事。

这种事情不好说，我让他自己看着办就行了。

他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而是让王初瑶随他出去一会，说是有事商量。

很快，他们俩走了出去，帐篷内就剩下我一个人，我没时间关心他们聊啥，便蹲了下去，一把掀开盖在苏梦珂的红布，她尸体没什么变化，还是先前那样。

我伸手在她身上摁了摁，入手的感觉很软。忽然，我猛地想起一件事，我亲眼看到老巫婆往苏梦珂体内装进燕子的骨灰，而苏梦珂体内流出来的液体，却有点像鲜血。

当下，我在她身上看了看，眼尖的看到她脸上有道口子，是老巫婆用匕首划开的，那口子边上有些像血渍的东西留在上面，我伸手摸了摸，很稠，很黏，像是血液，但有点不像血液。

我愣了一下，沾了一点那液体在指尖，然后放在鼻子前闻了闻，有股淡淡的血腥味，但是，这股气味很淡，不像正常血液那么刺鼻。

看到这里，我想从那口子弄点液体出来，想起不能玷辱死者的尸体，只能压下心中的疑惑，本以为这事只能是谜团，直到年后，我遇到杨言，我将这种情况告诉他，就问他燕子的骨灰怎么会变成血液，他告诉我，老巫婆在燕子身上加了酒精跟三硫氰合铁，利用化学反应，才会生出类似血液的东西。

随后，我将苏梦珂的尸体从头到脚检查一次，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脸上那道口子需要处理一下，我找了一块白布，又沾了一点水，将那道口子旁边的血渍擦掉。

坦诚说，在擦血渍的时候，我心里苦涩的很，从当八仙以来，办过不少丧事，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为自己妻子办丧事，那种感觉当真是难受的要死，无法用词语表述出来，那种苦涩，或许只有自己知道。

擦完血渍后，我眼睛湿湿的，正准备起身，那王初瑶走了进来，我问她，苏小林哪去了，她说，去料理老巫婆的丧事。

我哦了一声，没再跟她说话，就将苏梦珂的尸体扶了起来，让她依靠在帐篷内侧，又用先前那块红布将她尸体盖了起来。由于是丧事的缘故，用红布盖尸体不吉利，我在帐篷内找了一会儿，白布没找到，只找到一块黄布，无奈之下，我将那黄布盖在红布上面。

做好这一切，我呼出一口气，脑子开始筹备梦珂的丧事，我想过将她尸体拉回坳子村办丧事，一则，她是我妻子，也算是我们村子的人，拉她尸体回去丧事，我们村子也没人说闲话，二则，梦珂已经嫁出去，在万名塔办丧事，这里的人肯定不会同意。毕竟，嫁出去的女人等同泼出去的水，哪有回娘家办丧事的道理。

但是，想到我们那边的规矩，死在外面的人不能入堂屋，我放弃了这个想法，就打算在帐篷内给梦珂办一场丧事，再送她入土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