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冯斯陡然生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但还没等他出言阻止,李济手指轻弹,两只红色魔虫分别从左右两边的墙上飞出,直冲冲地窜向了两个女孩。姜米试图闪躲,文潇岚则试图拍打,但魔虫的动作之迅猛超过了两人的反应速度。它们飞快地粘着在两人的皮肤上,一眨眼工夫就不见了。
好像是钻进了血肉里。
那一瞬间冯斯想起了之前见过的杨谨白森森的尸骨,一颗心差点从胸口蹦出来,极度的惊惧和愤怒让他差点不顾一切地冲向李济,但李济的一句话让他硬生生收住了拳头。
“别急,她们死不了。”李济淡淡地说。
姜米和文潇岚惊魂未定地看着自己身上魔虫钻进去的地方,姜米在小腿上,文潇岚在手肘位置,但却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看样子两人也并没有感到痛楚。
“这些魔虫,属于妖兽的同类,都是被我的精神所控制的,”李济说,“现在它们只是蛰伏,暂时不会进食,但一旦我死去,或者我给它们发出命令,它们就会在顷刻间把这两个漂亮的小姑娘变成白骨。”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是我的事,和她们无关。”冯斯虽然还是紧捏着拳头,但看两人暂时无碍,总算是稍稍松了口气。
“因为我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容易头脑发热的人,尤其是在女人面前,身上带有一种廉价而无谓的英雄主义。”李济说,“如果不拿她们的小命做筹码,我不能确定你会不会干出什么蠢事。”
冯斯攥紧的拳头又松开了。他用一种深受挫折的口吻说:“既然这样,我们俩这就走吧,李校长。”
两个女孩都被用魔虫控制住,李济显然也不担心冯斯会玩出什么花样了。她轻松地收回了爬满整个房间的魔虫,那种赤潮一样的视觉压迫随之而散去。冯斯来到门口,伸手准备开门,但他的手指刚刚刚碰到门把手,金属把手就好像突然变成了胶泥一样,以一种令人惊诧的柔软迅速改变形状,变成了一个手铐一般的金属圈,把冯斯的手铐住了。
“今晚可真热闹……”冯斯倒并不显得慌张,也并没有费力去徒劳挣扎。
李济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凶光:“看来,我们是有新的访客了。”
刚刚收起的魔虫又被她放了出来,这一次没有爬在墙壁上,而是围绕着李济的身体振翅飞动,恍如一团血色的云雾。
第十章、魔宫
一、
房间的四围,渐渐可以看到比较清晰的银色的蠹痕。房门慢慢打开,一个修长窈窕的身影悄无声息地移了进来,又把门关死。现在整个房间都被封锁在了那道银色的蠹痕之内。
冯斯平静地看着这个走进来的人:“林老师,啊不,应该是林小姐,没想到居然是你。今天可真是熟人开会的节奏啊。”
“不管走到哪里,似乎你身边都少不了漂亮女孩子,”林静橦耸耸肩,“你可真是不安分。”
“安分不安分的再议,你先把这铐子给我解开吧,”冯斯说,“在你的蠹痕范围内,我跑得了么?”
林静橦不置可否,但那个金属圈已经自己悄然消失了。
李济的身影都已经无法被看清了,那些红色的魔虫绕着她的身体不停飞舞,让她看上去就像一个笼罩在红色烟雾里的妖魔。冯斯产生的更加古怪的联想,是《蝇王》里被苍蝇爬满的猪头。显然,面对着林静橦,她的心里充满了畏惧。
但林静橦的目光只是扫过她的身体,甚至没有停留半秒钟。那种明目张胆的蔑视让李济恨得咬紧了牙关,却也无可奈何。她慢慢地退到了墙角,一声不吭,但身上那些烦人的魔虫嗡嗡声依然充盈在人们的耳中。
“你是怎么跟到这里来的?”冯斯问林静橦。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过是用了一点曲线救国的法子。”林静橦说,“别忘了,我也在这所学校当过老师,虽然时间很短,但我这样的美女,想要打听到点儿事情并不难。我查到了你的养父冯琦州是李济副校长请来的,自然而然地就对她产生了兴趣。于是我调查了一下她,有了一些很有趣的发现。”
李济的身体不为人察觉地颤抖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吭声。冯斯问:“什么发现?”
“就在邀请你养父去北京之前的半年左右,李济在体检中查出恶性脑瘤,预计只剩下不到一年的寿命。”林静橦说,“她隐瞒了这次体检结果,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从那时候到现在,已经接近一年了,她却并没有死。”
“移植附脑有治愈普通疾病的功用么?”冯斯问,“我怎么没听人说起过?”
“除非是特定的附脑,或者是力量异常强大的附脑,比如范量宇那样的。”林静橦回答。
“那我明白了,”冯斯点点头,“李校长上当了。其实她根本没有得脑瘤,是王璐买通了医生制造假的CT报告。”
“是的,李济上当了,”林静橦说,“当她确信自己得了脑瘤后,王璐想办法接近她,假意帮她治疗,诱骗她接受了手术,以附脑控制住了她。”
“这么说起来,她其实挺无辜的?”冯斯的眉头微微一皱。
林静橦讥嘲地笑了笑:“无辜么?单就这件事而言,可以算是无辜吧,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王璐之所以选中李济,就是因为发现她长期利用职务之便贪污受贿、中饱私囊。贪财的人往往怕死,事实证明,因为怕死,这位堂堂的大学校长成为王璐的忠实走狗,一直为王璐卖命。”
李济看起来似乎快要把自己的牙齿都咬碎了,却没能说出半句反驳的话语。
“而你,就通过监视这条忠实走狗,找到了这里,倒是不错的办法。”冯斯说。“不过我记得他们告诉过我,你的实力并不是很强,我亲眼目睹的也无非是不受金属伤害而已,但是现在,李校长似乎对你相当畏惧。”
“我也会做出一些危险而艰难的选择的。”林静橦伸手对着自己的头顶微微一比划,虽然没有言明,冯斯却也一下子明白过来了。
“动手术都得剃头发吧?那你现在是戴着假发的啰?”冯斯看着依然长发飘飘的林静橦,“你的那一头长发,还真是可惜。”
林静橦扑哧一笑:“小色鬼!你居然还顾得上关注这样无关紧要的细节。别人可自始至终都没有在意过呢。”
冯斯不太明白林静橦说的“别人”是谁,但他也无暇在意:“你还真是不惜付出代价啊。那么现在,你打算做什么?押着我去寻找那座地下宫殿?”
“当然了,不然还能怎么样?”林静橦笑意盈盈。
“可是,那里面的东西,难道不是全体守卫人的禁忌么?”冯斯问。
“禁忌就是用来打破的,”林静橦的笑容消失了,一张脸看上去有些怆然,却又有些凶戾,“所谓‘全体守卫人’,只是一个漂亮的肥皂泡,不用戳都会自己破的。”
“我明白了……”冯斯陪上一声叹息,“你们大人物轮流掰手腕,谁掰赢了,就来捏我这坨软柿子。那好吧,我们走吧。不过李校长该怎么办呢?”
“她马上就会不复存在了。”林静橦淡漠地说着,手指微微一勾,房间里的一应金属物件:窗帘的金属感、台灯的底座、抽屉上的锁孔、电视机里的零件、卫生间的淋浴喷头……几乎所有的金属部件全部飞了出来,在林静橦的身前融化,凝固成无数悬浮在半空中的闪亮的金属圆珠,和对面李济身畔的魔虫有异曲同工之妙。
“你已经活得太痛苦啦,就让我来结束你的苦难吧。”林静橦的语声分外轻柔,把这句杀戮的宣言说得好似善心的恩赐。她手指一弹,几十粒金属圆珠犹如一颗颗子弹,呼啸着飞向李济。而那些盘旋的魔虫立即全部聚集在李济的身前,仿佛是要以它们渺小脆弱的身体筑成一道墙,来为李济寻求最后一丝垂死挣扎的希望。
金属圆珠击中了那道红色的“墙”。一连串硬物撞击到血肉的噗噗声响后,带着血腥味和古怪腥臭味的但红色烟雾立刻在房间里弥漫开来。冯斯等人都忍不住伸手捂住了口鼻,三个人一起挤在房间的桌子下,祈祷不要被可能产生的碎片所误伤。这种红色魔虫被击碎后产生的血雾相当浓烈,遮蔽了视线,他们一时间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听见红雾里不断传来各种古怪的声响。
过了大约四五分钟,红雾才一点一点散去,视界中勉强能看清楚一些模糊的轮廓。冯斯揉揉眼睛,壮着胆子站起来,向前走了几步,终于看到了一幕清晰的景象。他立刻就呆住了。
——房间的中央,立着一个巨大的红色的茧,茧的内部有节律地蠕动着,在柔软的茧壳上造成波纹般的起伏。透过薄薄的半透明外壳,隐约可以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正在茧内挣扎。
那是林静橦!她被困在了这个茧里!
视线再往上移,当看到这枚巨大的红茧的顶部时,冯斯禁不住低声惊呼,向后退出一步。在那里,他赫然看到了一颗头颅:李济的头颅。现在这颗头颅上的毛发全部掉光了,更诡异的是原有的皱纹和老人斑也消失了,脸变得年轻了三十岁,却并不比衰老时显得更好看,那没有血色的肌肤苍白如纸,看起来简直像是一个光溜溜的鸡蛋,给人一种十分别扭甚至恶心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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