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傻和他娘听到动静从堂屋里出来,正看见吴真人的右手猛然向上一提,一条长虹就从地下钻了出来,落入吴真人手中的水晶里。
大傻和他娘看傻了,吴真人的传说他们都是从小就听,眼下看见吴真人在眼前施展手段,那还不跟见了真神仙一样跪在地上虔诚膜拜。
“大傻,吴真人要在你们家帮咱们村开口井,以后你和你娘就省得跑远路挑水了。”人群里的王屠夫笑着说道。
“以后咱们每天也都到你家挑水,也好照看你和你娘。”一个胖大婶说道。
大傻连忙说好,不过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就挠了挠头说:“不过俺得问一下老大同不同意,他有时候来找俺玩,万一注意不到俺家院子里有井掉进去怎么办,俺去跟他说一声。”
大傻说完就风风火火地跑出家门,村长笑骂道:“这熊孩子,谁是他老大咧?!”
“那谁知道,估计是他爹吧,该是去上坟去了。”王屠夫回应。
吴真人将小红鱼收起来后,在地上画了个标记,然后看向大伙说:“不用请钻井队了,你们挖吧,不用挖多深,我叫你们停你们就停。”
于是一群人跑回家拿铁锹按照吴真人说的挖井,吴真人则端坐在一把太师椅上,吴真人说:“过会我入定,你们无论看到任何情况,都不能碰我,也不能让别人来碰我。”
吴真人说完就闭上眼睛,大伙不知道吴真人要干什么,可是吴真人说的话没人敢质疑,因此几个人就守在吴真人身边。那天下午,在场的所有人都说能感受到一股暖流将冬日的寒风驱逐,那股暖流正是从吴真人身上散发出来的,他们从来也没有想过在冬天的时候站在天寒地冻的外面还能感觉温暖如春天一般。
吴真人端坐在大院的正中,就像一尊神相一般,镇守护着王家村的安宁。
那天下午吴真人醒来后,脸色极其惨白,显得很精神,他向来后并没有立马叫停了挖井的人,他说:“不能再挖了,都上来吧。”
大伙不知道发生了事,不过有吴真人在身边倒也不害怕,井才挖了三米多,但是宽度不小,井底还只是黄泥地,一点水也没见着,大伙从井里上来后,吴真人从大傻家找到一截废弃的钢筋,他猛然将钢筋掷向井底,钢筋深深地插进黄泥中,然后吴真人猛地攥紧掌心向后一提,那根钢筋就隔空被抽出,一汩透亮的清泉直喷出来。
吴真人的手段是神乎其神,可是他隔空取物的本领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人尽皆知,再者大伙都被找到新井的愉悦所替代,所以就没有表现得太过惊讶。王家村的村民一个个高兴地差点跳起来,他们吃了一辈子老井的水,每回去挑水的时候都要担惊受怕,甚至连往井里看都不敢看,如今这口井又宽敞又明亮,井水无比干净,没什么能比这件事更让人畅快的了,大伙仿佛是重获了新生,看到了美好的未来。
他们不知道的是,正是这口新井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差点要了所有人的命。
母亲听到大傻家凿出新井的消息,脸上笑开了花,我知道她是不想要我和老井再有任何瓜葛,大傻家在我家前院,走几步路就可以到达,母亲挑水的时候也方便了很多。
如今大傻时常会来找我玩,偶尔母亲还会把他留在家里一起吃饭。
母亲开心地拎着水桶往人声嘈杂的大傻家走去,迎面碰到了往村后走的吴真人,母亲向吴真人行了礼后就没入人群,那时候我刚巧从家门口出来,正听见从我家旁边经过的吴真人喃喃自语道:“
“不对,从我入定感受到的风水走向来看,龙尾宅偏了!”
我真人说完,就转头看向我家的院子,除此之外,还看到了我。
我依稀记得当初第一次看到吴真人的时候,他有意无意地摸了摸我的掌心,然后他的手颤抖了一下,快速地抽回,吴真人就这样站在我的对面,他的眼里露出一种令我畏惧的凶光,我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嘴里小声地唤着:“爷爷。”
我的本意实际上是叫一声吴真人为爷爷,毕竟我还是一个不满六岁的小孩,他的目光着实凶得可怕,可是没曾想,爷爷就真的出现在了我的身后,爷爷一只手将我拎在他的肩膀上,然后扫了一眼吴真人说:“吴真人,有段时间没见着您了,大冬天的,快进来暖暖手。”
“道观里还有些事情,我还要回去忙一忙。”吴真人和爷爷在说话的时候都没有表现任何不正常的表情,都显得很自然得体。
我坐在爷爷的肩上一直看着吴真人消失在天际,他始终没有回头。
过了没多久,母亲拎着两桶水从大傻家回来,我回头看了一眼母亲,母亲笑着说:“都多大了还坐在你爷爷头上,赶紧下来。”
我嗯了一声,摇了摇两条小腿示意爷爷我要下来,爷爷笑着将我放在地上,我跟爷爷道了声再见就随着母亲进了家院子。
傍晚的时候母亲让我将炒好的牛肉送一份给爷爷,爷爷家就在我家后面,我在去爷爷家的路上正看见虎子妈神色匆忙地出门,她的脸蜡黄蜡黄,看起来有些魂不守舍。
我从爷爷家往回走的时候,又看见虎子妈折返回来,她拉着我的手说:“王阳,你看没看见虎子?他到现在怎么还没有回家?”
我被虎子妈突如其来地责问吓了一跳,手中的盘子险些掉在地上。我摇了摇头说:“婶,早晨的时候我跟虎子玩了一会,妈妈喊我回家吃饭我就没再见到他。”
“你们在哪玩的?”虎子妈焦急问道。
“就在门口。”我努着嘴,示意我们是在旁边的空地上玩的。
“那你知不知道他现后来去哪了,他没和你说吗?”虎子妈的眼中充满渴求,希望我知道虎子现在人在哪里。
我摇了摇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椰子糖说:“这是虎子早上给我的,这种糖纸我们都没有,他说就找到了一块,先给我收藏的。”
虎子是我那时候关系最好的玩伴,我们俩实际上都不喜欢吃糖,但是我们却都喜欢搜集糖纸,有时候讹着母亲买糖只是因为看到了某个好看的糖纸而已,我和虎子各自有一个厚厚的本子,本子里面夹着各种各样的糖纸,今天早上虎子说他在桌上的糖果里发现了这颗糖的糖纸很稀有,就先送给了我,我一直放在口袋里忘了吃。
虎子妈的眼里满是失望和担忧,她捂着嘴背过身去,像是哭了。
“那我再去找找。”虎子妈说完就匆匆茫茫地向村头走去,那个方向,正是老井。
回到家以后,父亲和母亲都已经坐在桌子旁等我,我看得出那一顿饭母亲吃得特别高兴,她把碟子里的肉都翻出来夹在我的碗里,母亲说:“多吃点才能长大个儿,你看人家虎子就胖墩墩的。”
母亲提到虎子,我想到方才虎子妈慌张的神情,心里忽然担心起来,咱们王家村这一届的小朋友,虎子除了跟我关系好以为也就只会找大傻玩,即便是他和其他小朋友在一起玩,到了傍晚也准该回家。咱们村子常年干旱根本就没有河,不像其他村子会淹死小孩,更何况现在是冬天,虎子也不会走远。
等我们吃完饭母亲起身准备收拾碗筷的时候,院子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第018章丢失的虎子
虎子妈进来的时候哭哭啼啼的,已经慌了神。
“他婶儿,你这是怎么了?”母亲连忙问道。
“虎子,虎子丢了!我,我找了好多地方,老井那里也看过了,都没影,不知道跑哪去了…”虎子妈焦急地说话有些语无伦次,她看向我说:“早晨的时候还和阳阳在一起玩的,中午他没有回来吃饭,我还以为是去工地上找他爸了!”
母亲回头问我说:“阳阳,你知道虎子后来去哪里了吗?”
我摇了摇头说:“不知道,虎子没跟我讲。”
正说话间,虎子爸也从院子外走进来,他的脸色很难看,一把将虎子妈拽到一旁,吼道:“你怎么看的孩子,现在找不到了来找人家孩子有用什么?!”
虎子妈捂着脸,蹲在地上哇哇大哭地说:“他都那么大的孩子了,我还能把他拴在家里不成?”
“你!”
“老齐,你先别发火,虎子丢了咱家帮你一起找,现在天还不算晚,或许虎子只是跑到哪玩了也说不定。”父亲拍了拍虎子他爹安慰道。
父亲说完转过头问我:“虎子和你平常都到哪里玩?”
我说:“麦场上,西边的树林,还有明显家。”
“明显家是哪?”父亲不知道我口中的明显是谁。
“王明显,大傻!”母亲解释道,大傻常来我家找我玩,我大多数时候都管大傻叫王明显,因此母亲也知道大傻的本名。
“这些地方我都找过了,没有!”虎子妈说道。
父亲看着我又问了一遍:“你仔细想想,还有哪些地方你们去过!”
“还有,还有”我低着头,两手摆弄这衣袖,支支吾吾地不敢说话。
“快说!”父亲忽然提高了声音,将我拉到他面前质问。
我小声地说:“死孩子沟。”
死孩子沟位于王家村东面,在村头老树的东南以南,那地方之所以叫死孩子沟是因为文革以前王家村有个旧习,没满三岁的孩子夭折或者堕胎的死婴不能入土,所以王家村若是有小孩夭折了就会扔到那条人迹罕至的沟里,时间一长,那里就没人再敢过去,长此以往荒草疯长,显得阴森森的就更没人敢靠近,有时候经过那里的人听到草丛里的野鹤叫都能吓得头皮发麻,可真正让人害怕的并不是死孩子沟,而是死孩子沟所在的位置,那是咱们王家村祖坟所在的地方,放眼望去成千上万个坟头林立,坟里棺材板上的哭丧棒发了芽破土而出,在一些坟头上张牙舞爪地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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