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岁数小,可是倒真够懂事得体的。”一群人交口议论道:“也难为他了。却不知道,他们家里是个什么情况?”
一个人忙道:“你们别说,我倒是识得他们家,他们家也住在紫玉钗街,他爹名叫葛明良,是做茶叶买卖的,倒是也有些个家底子,算得上是吃喝不愁,可是好像体弱多病,身子一直不好,因着这个葛明良素来都是花天酒地惯了的,听说也不大回家里去,放任这两个母子独自在家,宛如根本没有这个老爷一般,这个孩子他也不过十岁,倒是懂事早,时时代他娘出来寻他爹的,可是他爹不管不顾,便是你们看到的这个模样。”
“原来如此……”旁人连声道:“果然母子两个也是可怜见的。”
“可不是么!”那人摇头道:“不知道是不是他娘又病下了。”
众人跟着嗟叹,我也跟着心中一动,总觉得这个孩子懂事的有点教人心疼。送完了点心照常去龙神祠打扫院落,却正看见那个孩子不曾往别处去,正呆呆的跪在龙神祠前面的蒲团上。
我一愣,忙过去问道:“你是葛家的少爷罢?却不知道求龙神爷何事?”
那个孩子端详端详我,问道:“姐姐是……”
我忙答道:“我是在这个龙神祠之中给龙神爷去跑腿的,觍颜被街坊们称作龙神使者,你若是又事情求助龙神爷,我倒是可以代为通禀。”
那个孩子一听,双眼发亮,忙道:“原来姐姐便是那位出了名的龙神使者么?我这一来,确实是有事要来求龙神爷的!”
我将他从蒲团上扶起来,问道:“不知道究竟为着什么事情?”
那个孩子站起来,答道:“为着我的娘亲,娘亲她,只怕给妖鬼附体了。”
“妖鬼附体?”我忙问道:“可有甚么异事么?你慢慢说来。”说着将那个孩子让进了正殿里。
那个孩子拘谨的坐下,道:“这件事情,若不是听说龙神爷灵验,我是万万不会说出来的,委实是一件奇耻大辱的事情,可是,爹爹那个样子,再不去管娘,只怕娘她可就当真不好了……我总疑心,现下里那个娘,是给妖鬼附身了。终日里,只一个人坐着,摆上一桌子菜,自斟自饮,却要搁上多人的碗筷,且自言自语,哭笑奇异,说话也教人摸不得头脑,我家的婆子偷偷与我说道,怕是我娘她,是给甚么不干净的东西跟上了。”
果然,这紫玉钗街上,总也是安定不了的,也不知道,又是怎样的一桩奇闻。我便问道:“令堂出现这种事,可有甚么先兆?”
那个孩子低下头,道:“事情,还要从前三个月说起。三个月前有一日,娘身子不适,烧了几日,水米未曾粘牙,身子也没了气力,自觉地是大限将至了,当时爹几日不曾回家来,便让我寻爹回来,见最后一面也好。我一听,自然吓得甚么似的,急火火的自烟雨阁寻了爹来,爹不大情愿,只说自己也不是大夫,回去有个甚么用处?可是连爹身边的云舒姑娘听见了,也只软语相劝,让爹快快回去的好,爹冲着云舒姑娘的面子,方才不大情愿的回去了。
爹到了家,见娘尚且一息尚存,便冷冷的说道:不是说你死了么?最后一面,又有甚么好见的?这样拖拖拉拉,也还不如死了痛快。我也来了,要死趁着现下里,莫要耽搁了我去饮酒。
娘听了,本来就槁木死灰一般的颜色,越发的难看起来了,只是闭上了眼睛,流泪道:说得好……原便是我嫁错了人……居然还这样苟延残喘着,等你回来……说着渐渐的没了气息。
我自然是伤痛欲绝的,可是爹却是一副十分轻松的模样,道:这边好了,并不曾耽搁下一轮酒,说着,便叫小厮去请了黄先生来,给娘摸了脉,一旦黄先生搭了脉,证实却是过世了,那边办了丧事就是了。说着自在旁边等着黄先生来。
不多时,黄先生便急着过来了,不料想搭了脉,却说我娘脉相平稳,可绝对不是甚么像是要断气的模样,不过是身子弱,气血两亏,滋补滋补也就是了,爹这一听,却怒气冲冲,只说为着这件小事,耽搁了他的逍遥,居然拂袖而去。
黄先生叹了口气,只得开了方子,宽慰了我几句,便吩咐了家人熬药,自回去了。不多时,果然如同黄先生说的,娘便醒了过来,可是娘这一醒,却是说不出的奇怪。
娘素来温和,可是那一睁开眼睛,我却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我娘了。当时自然也不曾多想,只觉得娘算得上是大病初愈,有些个反常也不足为奇,可是便从那个时候起,娘便变了。
先是穿衣,娘平素不好打扮,只松松的挽了发髻,穿着家常衫子,斜倚在榻上,可是娘开始突如其来的喜好起鲜艳衣裙来了,且涂脂抹粉,收拾的容光焕发,一张嘴红艳艳的,戴了华贵的首饰,总是在顾影自怜。接着,说话也变了腔调,不再柔声细语,逆来顺受,而是快人快语,说不出的利落了起来。更有甚者……”那个孩子犹豫了一下,说道:“我疑心,娘像是在外面,又有了人。”
第510章:记吃记打装聪明
“又有了人?”我瞪大眼睛,这种话,可当真是绝对不能乱说的。一个女子的名节,简直是堪比生死的大事:“这个……你是怎生知道的?”
那个小孩儿叹口气,道:“其实,也不知道,是不是人,不瞒姐姐说,这种关乎名节事情,我虽然小,可也是在丫鬟仆妇口里听说过的,方才我也与姐姐说过,父亲整日里不回来,自然是连看也不会看到母亲一眼,而母亲也不出去,只是安安静静的在屋子里,时常唤了厨房里的人送了好酒好菜来。
厨房里的下人背着主子们议论纷纷,说是只觉得夫人古怪,也许老爷那般薄情,夫人的头脑受不了刺激,有些个不对劲,时时能从夫人房里听见了自言自语的声音。
我的小厮告诉我,我自然不信,直到有一日夜深,我起夜,却也听见了,万籁俱寂之中,母亲跟一个男子说话的声音。”接着露出一副十分古怪的神色来。
我尴尬的问道:“这其中,不曾有甚么误会罢?”
那小孩儿苦笑一下,道:“我倒是也很希望这件事情并不是真的。可是,我确实亲眼目睹,当时我看娘亲的卧房里尚且亮着灯,听到了声音后自然前去敲门问安,母亲一听我的声音,便母亲十分慌乱呵斥我一番,叫我快走。我自然不敢忤逆,便告罪离去,可是毕竟是疑心,便偷偷的绕到了窗户外面去,果然,不多时,母亲的房间里面传来了男子的声音,与母亲欢声笑语,相聊甚欢。
我心里大致明白了什么事,对母亲愈加的疑心了,是以便捅破了窗户纸,往里一看,只见母亲的背影正端端正正的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只绣花鞋正在细细的穿梭针线,声音里边含着笑意,似乎十分高兴,而屋子之中,除了母亲,果然还有一个男子,穿着一身纺绸衣装,看上去风流潇洒,母亲像是在自怨自艾:“唉,想不到,到底还是熬出来了,可是偏偏,那个孩子……”
我明白,母亲说的八成便是碍眼的我,那个男子答道:“想的那样深远,倒是也没什么意思,我只劝你,人是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我留心看着屋子,只见桌子上摆着酒菜,碗筷也摆了两双,现下里已然是杯盘狼藉,只剩下一些个残羹冷炙,像是刚刚经过了一场欢宴。
接着,母亲答道:“说的是,咱们的好日子,终于也是来了,其他的事情,顺其自然也好,现下里,只盼着,君不负我。”
那个男子的声音则轻轻笑道:“山无棱,天地合,冬雷震震夏雨雪,乃敢与君绝。”
母亲似乎十分高兴,那几句诗句,可都是带着暧昧不明的意思,我也不敢动,一双眼睛只是盯着母亲,两个人继续说些个不伦不类的怪话,不多时,母亲像是困了,便与那男子相拥着睡下了,而那个男子见母亲进入梦乡之后,居然起身,一下子钻进了墙壁之中去了。
我瞠目结舌,心里明白,这摆明了,母亲是给一个常人见不到的妖怪迷住了。我生怕那男子回来,便在那窗子外面守了一宿,露水打湿了衣裤,也浑然不觉,但是天亮了,那个男子,再也不见回来过。
从那日起,母亲的脸色越发好看起来,神采飞扬,像是吃了甚么灵丹妙药,再也不见以前那气血两虚的模样,连我们家旁的女眷们,也偷偷的打听着母亲可是得了昆仑山上的灵芝草,怎地大病初愈,倒是越活越年轻貌美,羡煞旁人的。
母亲听见了传闻,也不以为意,日渐的爱出风头了。我知道那妖鬼准时暗中对母亲做了什么手脚,只是苦于自己没有本事驱除妖鬼,便往街上寻了道士,买了能粘附在妖鬼身上的朱砂,趁母亲不在屋子里的时候,在那个妖鬼穿行过的墙壁下面偷偷的涂上了一层。
待到了夜里,那个男子果然又来了,与母亲调笑了一番之后,待母亲睡下,径自又穿墙而过,我便循着那朱砂的印记,一路上照着墙壁外面的脚印追了出去,那个朱砂的痕迹一直绵延到了紫玉钗街外面的荒地里,又一直进到了一个土丘之中,我心里明白,这个土丘,八成便是那个妖鬼的藏身之处,便将一道从道士那里买来的火硝洒在了那个土丘之中,一把火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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