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和江军着急的时候,木门突然打开了。我和江军都一愣,因为开门的那个人,是模音!没想到,模音竟然在里面,江军差点直接站了起来,我直接把他抓住了。江军问我还在等什么,说模音也在,那些人根本不会点燃炸药。
我摇了摇头:“你没发觉很奇怪吗?”
说着,江军也观察了起来。门本打开之后,惊讶的不止沈承,就连梁宽的手下都震惊了,有几个人拿着枪指着模音,像是在质问她是谁。也就是说,就连梁宽的手下都不知道模音也在里面!
沈承看到模音,想往前走几步,但是模音却伸手拦住了他。模音的脸上依旧戴着面具,我们距离太远,但是根据那里的情况,我可以判断出来,沈承似乎不知道模音的存在,否则他也不会那么惊讶。
模音的外型和沈诺一样,沈承想必也发现了这一点。模音和梁宽的手下说了几句话,很快,枪口又重新对准沈承了。那里的情况千变万化,让人担忧。就在这个时候,木房子的门口,又出现了一个人,是母亲。
母亲没有被束缚住手脚,对于一个年纪很大的女人来说,有这么多人看守就行了,用不着绑上手脚。母亲似乎不敢出来,她只在门内打望了一下,模音转过头,好像是对母亲呵斥了一声,母亲马上又回去了。
又看到母亲,我的手颤抖了起来,我非常想就这样冲上去,可是我知道,现在绝对不是时候,一旦我们冲出去,那些人的子弹一定就落在我们的身上了。他们不敢杀沈承,不代表不敢杀我们。
模音好像和沈承说了什么,很快,沈承朝着我们走了过来。而模音又进了屋,重新把门关上了。沈承回来之后,蹲下身,告诉我们,他确认过了,母亲就在里面。
我死死地盯着沈承:“你认识模音?”
沈承面不改色,摇头:“你说那个很像沈诺的女人?我从来不知道她的存在。”
“她跟你说了什么?”我问。
沈承:“让我们等五分钟,之后她带着人撤退,把于霏交还给你。”
我一愣,如果模音有心要放人,她又为什么要拖延这五分钟的时间。我看了看手表,梁宽和七叔的支援,不可能这么快赶到。当下,我们没有更好的办法,我们只能选择等待。我一直盯着木房子,房门紧闭,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想起模音曾经数次帮助我,或许这一次,她把母亲交还给我,也是在帮我。
可是,我的心里始终满满得都是不安。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山里的空气很清新,可是此刻,我在空气里嗅到了一股异样的味道,那是血腥味道。可是,当我想要再去捕捉那味道的时候,它们又不见了。
这是心理的作用,尽管知道,我还是没有办法让自己冷静下来。
“李教授,别担心,很快就能把伯母救出来了。”江军的脸上露出了安慰的笑意。
看着江军的笑脸,我的心里异常的难受。我叹了口气:“希望是这样。”
模音果然非常守时间,五分钟之后,木门准时打开了。模音往外走,她朝着我们藏匿的方向扫了一眼,随后带着人走了。模音走的很慢,时不时地还会回头来看我们,木房子周围已经没有人看守了,我们第一时间站了起来。
江军和沈承掩护着我,好像在害怕那些人会突然回过头来。我则第一时间冲进了木房子里。跑进门的时候,我的心突然松了下来,经历这么长的时间和波折,我终于要救回母亲了,木房子里很阴暗,里面一片寂静。
木房子只有一个门,可是,我竟然一下子没有找到母亲。
“母亲!”我叫唤了一声,没有人回答我。低每匠号。
我身体的温度,一下子全没了。我木讷地转过身,全身都颤抖了起来,生平第一次,我瘫坐在地上,眼泪一下子滚落了下来,我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力气,就连喊都喊不出来了。江军和沈承也跑了进来,看到眼前的场景时,他们也都愣住了。
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但实际上,从我跑进屋子到瘫坐在地上,也才过去不到五秒钟的时间。这五秒钟,很多往事闪过我的脑海。心里最后的一丝温暖,消失了。
朋友背叛,爱人背叛,父亲或者死亡,或者背叛,而此刻,母亲她走了。
木房子的悬梁之上,悬挂着一条麻绳,麻绳绑住了一个人的脖子。她的身体不再动了,伴随着绳子,她的身体左右摆动着。
吊死在绳索之上的人,是母亲,于霏。
第724章绝望的开始
依然只有那四个字:恍如隔世。踏进这道门,还不到几秒钟的时间,但我却像觉得已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我早就没有了力气,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江军,他嘴里发出一声怒喝。把悬在井绳之上的母亲抱了下来。
江军立刻对按着母亲的胸口开始急救,可是母亲,早就断了气,最终,江军还是没能将她救活。她被平放在地上,安静地闭着眼睛。除了脖子上那道被勒出来的血痕,她一点都没有挣扎的模样,她的样子好像在告诉我,她走的很安详。数月不见,母亲头上的白发更多了。
母亲的脸色苍白,眼角的皱纹更深了几分。直到现在我才清楚。母亲这一辈子,承受了太多的痛苦。母亲的肩膀,并不宽厚。她的身体,并不健康,可是,正是这样纤弱的肩膀,正是这样苍老的皮囊,承受了我没有办法估量的压力。
父亲的往事,母亲全部知道,不知道的,只有我。可是我明白,母亲多年以来对父亲的事情绝口不提,她欺瞒我,有她的理由。把秘密说出来,并不难,隐藏秘密。才最难,也最痛苦。我突然想了起来,多少个夜晚,母亲在自己的房间里悄声哭泣。
她似乎不愿让我发现,可是她的抽泣声。却不受她的控制。没有人倾诉,没有人诉说,一切都化在了母亲的泪水里。一年又一年过去,三口之家,变成了两个人,再由两个人,变成了我一个人。
也许母亲曾经想过,只要她隐瞒住一切,把所有的痛苦都自己默默地扛起来。默默地承受,我们就能平安度日。可是,灾难不断,阴谋不断,一切都将母亲的期望打破了。安稳度日,本是多么普通的期望,可是一切的一切,都被主动找上门来的麻烦给打破了。
我突然后悔了起来,如果我一开始就不选择调查,或许很多人都不会离开,不会走,更不会离开这个人世。我颤抖着手,轻轻地抚上了母亲的脸庞,没有了往日的光滑,母亲的皮肤很粗糙。
母亲的眼角,还噙着泪。她看似走得安详,但我知道,一个人在窒息而亡的时候,将承受多么大的痛苦。这泪水,或许仅仅是因为母亲的生理承受不住巨大的痛苦而流出来的,可是在我看来,这泪水里隐藏的东西和情绪,太多了。
又或许,死对于母亲来说,是最好的解脱。她闭上了眼睛,从此,人世间的情感纠纷,再也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对死的人来说,死亡是痛苦的终结,可是对活着的人来说,只是痛苦的延续,绝望的开始。
母亲像是睡着了一样,我记得好几次,我到母亲的房间里,母亲正躺在床上熟睡着。只是,那个时候,母亲躺在我们的家里,我能够把她叫醒,可是此刻,母亲却躺在冰冷的地板之上,她身体的温度,也正慢慢地随着这大地,变得冰冷。
此刻,我也没有办法把母亲唤醒了。我没有去摇晃母亲,我想她能够安安静静地走。泪水像断了线一样,不停地流淌着,四周黑了下来,我只能看见母亲,我的眼里,只有这个从小到大将我抚养长大的女人。
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我想过,等有一天,我查出所有的真相,我就要带着母亲,安度她的晚年。这些年来,我忙于工作,忙于侦查,陪母亲的时间,少之又少。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我的心像被刀绞一样。
心如刀绞,也不过如此。只有真正承受痛苦的人,才知道所谓的痛苦,究竟有多痛,有多苦。我轻轻将残留在母亲眼角的泪抹去了,这是我最后一次替母亲擦眼泪,以后,我听不到母亲笑,看不到母亲哭,再也没有办法将她拥入怀里。
头像炸开一样疼,我不愿意去想,可是,母亲死亡时候的场景,全部像放旧电影一样浮现我的脑海。这些都是假的,都是我幻想出来的,可是它们又都那么真实。一把倒翻的木凳子,就落在一边。
我看到母亲踩上了那凳子,把自己的头钻进了绳索里。母亲的衣衫完整,她是自己踩上木凳子的。五分钟的时间,母亲犹豫着,但最终,她踩翻了脚下的木凳,双脚悬空。母亲没有挣扎,任凭那条绳索,夺去了她的空气,抢走了她的生命。
或许母亲在死前,还往窗外看了一眼。母亲一定一直都在等着我,等我把她救走,可是在她死前的最后一刻,母亲依然没有等到我。又或许,母亲绝望了,痛苦了一辈子,她最终决定自私一回,所以她没有选择挣扎,闭上眼睛,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和她没有关系了。
母亲闭上了眼睛,画面消失了,四周重归平静,我看到的,是这间没有温度,没有阳光的木屋。母亲没能见我最后一面,我知道,这将成为我一辈子的遗憾,一直遗憾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