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要是别人,兴许就信了,问题是我跟他穿开裆裤一起长大,他肚子里有几两香油我比谁都清楚。在我一番威逼利诱之下,这才坦白,说是在鬼城里面捡的。按照他的说法,他也是无意之间发现鬼城里面能‘生钱’,这几天零零洒洒加起来,捡了将近小一万块钱了。
一听这话,还没等我说话,秦教授就眯着眼,冷哼一声:“怪不得我看你小子最近气色不好。”
张坚强不解,摸了摸自己粗糙的大脸:“这话怎么说的?我每天照镜子,感觉挺好的啊。你这老小子是不是嫉妒我捡钱了,故意臭我?”
秦教授和张坚强天生八字不合,聊不到两句就能聊出火气来,我生怕他俩呛火起来,赶紧把张坚强推到一边,跟他说:“你还记得咱们在烂尾房里看见的那具尸体吗?”
“当然记得。”
“那他旁边那个高档饭盒呢?”
“也记得,咋了嘛。”
一开始,我只觉得那个饭盒不对劲,但究竟是哪里不对劲,我一时半会还真想不通。这会儿张坚强突然捡了钱,我立刻明白了,鬼城里死的人,八成都是收了卖命钱!买命有两种,一是阳人向阳人买命,二是阴人向阳人买命。
记得零九年,我小卖部刚刚开起来没多久,干的还算红火,因为只有晚上有时间,所以我都是晚上去镇上进货。有一次我骑着张坚强的破摩托从镇上回来,路过杨山岗,远远的就瞧见地上有个红彤彤的东西,车灯一照极为显眼,捡起来一瞧,竟然是个百元大钞。当时也没多想,可是接下来这段路,走个百八十米就能见到一张,等到了家,零零碎碎加起来,竟然捡了小一万块钱。
当时新店开张,正缺流动资金,天降横财可把我给高兴坏了,简直是天降甘露一般。
结果第二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就听见窗外有走步声,当时记得很清楚,声音很浅,而且断断续续‘吧嗒……吧嗒……吧嗒’。可我走出去一瞧,外面却什么也没有。第三天晚上,我隐隐约约发现窗外站着一个人,正趴在窗户上往里瞅,我当时还以为是张坚强,所以根本没搭理他。
等到了第三天,我就开始发烧,口渴,嗓子火燎燎的,家里明明有水,可我就是鬼使神差的跑到我们村旁边的那条河里,把脑袋埋在水里一个劲的灌。等喝饱了,干脆把衣服一脱,一个猛子扎了进去,当时别提多舒坦了。可没一会儿,我就感觉有人在下面抓我脚脖子,眨眼功夫就沉了底,还好甄甫玉一直守在我旁边,把我从水里给拽了出来。
也赶巧了,那几天张大爷和我爸在镇上打零工,回来以后在我家小喝了几盅,无意间听我聊起这件事儿,张大爷的脸色立刻阴的难看,骂我作死,说我捡的那些钱都是阴人买命的钱!而且我往河里跑,说明买我命的是个水鬼!
当天晚上张大爷卜了一卦,第二天一早就带着我去了杨山岗,抛开一个孤坟,把里面的骸骨拖出来用石头砸的粉碎,这事儿才算是了结。掘坟砸骨是我们出马仙处理怨灵最常用的手段,虽说有点缺德,但对付那些不安分的怨灵却屡屡奏效。里面的缘由很简单,你凶?我特么比你更凶!
我们推测,张坚强之所以拿了那些钱,到现在还没出现什么征兆,很有可能是跟他身上的‘指甲盖铜盒’有关,除此之外,我和秦教授在场,也能很大程度的震慑怨灵。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贪念败运,张坚强的命虽然硬,但也架不住折腾,我们劝他赶紧收手。
张坚强当时口口声声答应,一定不再去嘚瑟。可是他买了爱疯的第二天,我们又收到一个快递,当时我就有点不太高兴,把张坚强叫来一顿臭骂。结果张坚强一脸无辜的跟我说,这快递绝不是他的,当着我们的面就给拆开了。
结果一看到里面的东西,我们全都愣住,里面放的竟然是镀金婴尸!他台巨划。
镀金婴尸不光罕见,而且是完全根据婴尸制造,所以样式的差异很大,有的骨架已经成型,有的还呈胚胎状。眼前的镀金婴尸特别眼熟,似乎跟季当千的是同一个!起初我们还以为是季当千把‘自己’给邮过来了,可我却在上面感受不到半点季当千的气息,反倒是阴戾之气极浓。
我虽然是出马仙,闯过后山大墓,进过地藏水墓,但像镀金婴尸这么晦气的东西,我还是很不愿意碰的。可扔了吧,又担心季当千找我要,不扔又害怕被煞到。正为难的时候,张艳捡起快递包装盒,指着上面的寄件地址说:“你们看,这个公寓的位置在青市,反正离得不远,不如咱们直接顺藤摸瓜去看看。”
反正这两天也没其他球事儿,我当时就答应了。秦教授年纪大了,不爱折腾,张坚强又抱着爱疯玩的不亦乐乎,所以最后只有我和张艳俩人去。
青市比我们哈市,只胜不输,林立的高楼,繁华的街景,短裙开到臀线的大妹子,每一样都足够震撼我这颗土包子心。看着大城市璀璨的生活,恍惚间觉得前二十多年都活到了狗肚子里。
张艳跟我说:“你也别羡慕,大城市里的人还真不一定比你们活得潇洒。就说大街上这些西装革履的人,乍一看全都是成功人士,可大多都是月光人士,还流传着一句话,有钱的时候,我吃什么狗吃什么,没钱的时候,狗吃什么我吃什么。”
我撇撇嘴:“城里狗吃的狗粮,都比我们这些山沟里人吃的细粮金贵。”
谈笑风生中,我们便到达快递的寄件地址,位处青市最为繁华的地段之一,清一色的高层楼盘,估计随便拎起一户,就得值个几百万。在这里住的人,非富即贵,我本来穿的就有点抱歉,往里走的时候,门卫愣是不让我进,说是衣冠不整,谢绝入内。
甄甫玉气不过,想要跟他‘理论’,我心想,你快歇着吧,就你那小暴脾气,哪里是理论,分分钟能给他把脸打肿。
没辙,我跟张艳借了二百块钱,去就近的假货市场,淘了一套山寨红蜻蜓西装换上,门卫这才放行。往里走的时候,张艳笑称,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话真是一点都不假,我换上西装以后,倒也有几分成功人士的味道。
我笑着问她:“怎么?看上我了?”
结果此话一出,张艳的小脸煞白一片,连连摆手,让我别乱开玩笑,她可领教过甄甫玉的本事,不想往枪口上撞。我转身一瞧甄甫玉,发现她露出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儿。我心里一阵感慨,这女人啊,甭管是美女还是丑女,活女人还是死女人,唯一关心的就是除了她之外,你身边还有没有其他女人。
按照地址指示,我们进入其中一栋楼,乘电梯直上顶楼。像这种大高层,越往上价格越贵,而且都是面积超三百平的大套房,没有点经济实力,这辈子都甭指望住上这种房子。
门铃一响,开门的是个女佣,皮肤稍稍发黑,而且说起话来叽哩咕噜,根本听不懂,估摸着应该是东南亚一带的外劳。很多有钱人都喜欢雇佣外国佣人,一来手脚麻利,二来比较好管理,最重要的一点,外劳相对比较听话,不会把主人的‘秘密’泄露出去。
还好现在高科技发达,张艳用手机弄了个临时翻译软件,说一句翻一句,虽然搞的跟国家元首会面一样繁琐,但问题却解决了。
听女佣说,这家的户主是青市的某位高干子弟,一般不怎么露面,而女主人的作息时间却很怪,白天睡觉不见客,晚上才会露面。当时也没多想,毕竟高干子弟的女人大多都是‘见不得光’的,说怕晒黑也好,说怕曝光也罢,总之是心照不宣的秘密。
我们本打算晚上再来,可还没走到电梯口,女佣就把我们给叫住了,叽哩咕噜说了一大堆,大体意思是说,女主人可以见客,但只能见一个人。
我和张艳一合计,最后还是决定我进去,因为不管这女人是谁,既然能把镀金婴尸这种东西寄到我们那,肯定不是什么善茬子,我有甄甫玉守着,不怕出现意外。
进入公寓的第一反应是‘黑’,所有窗户全都被厚厚的遮光窗帘挡着,明明是大白天,却硬是营造出‘夜已深’的赶脚。除此之外,最奇怪的一点是屋子里放了很多杯子,里面全都装满了水。要是不懂行的人,看见这么多水,肯定会觉得女主人要么有怪癖,要么就是容易口渴。
但在我看来,这些水倒像是承载阴气的媒介。
就在我揣测女主人的身份时,我发现甄甫玉的举动有些怪异,她竟然站在客厅的茶几前,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上面摆放的男主人照片。欣赏帅哥?不对!甄甫玉毕竟是古人,在伦理道德方面的牵绊非常重,跟我朝夕相处了二十年,她的心里早已容不下其他男人,恐怕就是都教授站在她面前,她也无感。
我走到她身边,低头瞧了一眼男主人的照片,发现是个很帅的家伙,顶多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棱角分明的脸颊,看似杂乱却又有迹可循的发型,以及炯炯有神的眼睛,给人一种阳光、正派、积极向上的感觉。
“甫玉,有什么不对劲吗?”我试探性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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