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了过去,它在河边对着齐腰深的流水吼叫了起来,不知为什么,听着它的声音,总觉得不好过!
叫起来没完没了,我不知道它枯瘦的身体是哪里来的这么多的能量,能支持它叫这么久。
叫了一阵子之后,它找到一个地方打起了转。
这地方是一个田埂,外面一步就是河流,看田埂上的痕迹,河水曾经淹过这里。
它在田埂上跳上跳下,在为我讲述一个它曾经目睹的故事,但是我却完全听不同,就连猜测也没有依据。
“何世光?”我试探性地说了这么一个词语,它立马跑到了我的脚边,对着我摇起了尾巴。
狗是很聪明的,它们能记住一些事情,就像记住熟人的气味一样,不然他们怎么能自己知道的名字?或者回自己家的路?
见它这个表现,我似乎明白了,走到妇人上吊的那棵树下,说:“你的丈夫是落水了吗?是的话就请放下手吧。”
之后我透过铜钱看了看,果然,她的手已经完全放下了。
我看了看这屋子的废墟,还有这两口根本没用上的棺材,感觉很可悲。
如果想到死亡的话,有很多办法,她却用了最简单的一种办法,我想,她可能以为这样可以看到她的女儿回来吧,或者是她还在期待着她的丈夫回来!
……
提起电影或者公益片的宣传片里面有关回家的环境,总少不了一棵在家旁或者村旁的树来象征着家或者回家,这样的场景多么美好,但是现在竟然是这么一个情况。
在这里了等待着家人回家的有树,有人。但却不是我们所想象的槐树和拄着拐杖的老人,而是一颗病怏怏的椿树还有一道至今还挂在树上不肯消散的念想。
之后念起了往生咒,等到树上的念想消失之后,这条狗也不再呆在这里了,而是摇摇晃晃没入了黑黢黢的树林。
我顺着那道念想所指的方向走去,尽管越往树林里面走越发恐怖,但我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走了接近一个小时,我早就已经到了树林的最深处,这里全部是树叶腐朽的味道,没有我想象中的树林里面的清澈空气。
手电照着前方,有些泛着白光的东西,我走上前去看了看,是散落在一地的白骨,乱七八糟的,这尸体应该是被野狗什么的给拖到这里来的吧。
我将地上所有的骨头都收了起来,确定没有遗留的骨头之后才返回。
这里两口棺材本来就给他们准备的,一直没用上,我就帮他们完成了这个心愿吧。
将她房间了棺材里面,然后在她上吊的那棵树下挖起了坑,最后到处找圆木,费劲了力气才将这棺材撬进了坑里面。
坟墓的方向本应该朝向对面的那条河的,但是我却没有按照风水学的来,而是将这坟墓的朝向修在进这里来的那个方向,或许有一天,她真的还能等到她的女儿或者她的丈夫,如果他们都没有死的话。
做完了所有的活,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因为修坟消耗了太多的力量,我的手现在有些微微发抖,连拿手电筒都拿不稳了。
休息一阵,在坟前烧了些香纸,然后将她女儿的真实情况在坟前说了说。
她的丈夫,我没准备找了,这条河最终要流进长江,然后再流进大海,长江上每年打捞的浮尸超过300多具,这还仅仅是打捞到的,至少有一大半留在了长江的某个地方,或者是流入了海里,成为了淤泥的一部分或者游鱼的食物。所以,想要找一个落水的人,很难,而且是几年前落水的人,那就更难了。
天终于放晴了,早上第一缕阳光照在我的脸上,也照在了坟头上,其实我认为,坟墓的这个朝向才是最好的,要让我选择的话,我希望每天早上第一件看见的东西不是哗哗的流水,而是初升的太阳!
另外一副棺材就让它放在了那里,或许有朝一日,还能用得上!
在我离开这里的时候,那狗又回来了,在我脚边转了几圈,然后躺在了坟头前,跟坟头一起看起了朝阳。
我弯下腰抚了抚它的毛发,摇头叹了一口气,起身离开了这里。
…………
很多时候,总会感觉莫名的孤独,即便身边再多的欢声笑语,我也不敢敞开心扉去聆听。
不是我不愿意珍惜这五百次回眸换来的缘分,而是我喜欢这样的孤独,享受与他们之间的陌生。
偶尔有一个调皮的小家伙给我一个灿烂的微笑,我只会感觉受宠若惊,然后用冷漠回绝了他们的好意。
我会在这样的孤独中独自死去,然后找一个与这废墟差不多的环境埋葬自己,不需要坟墓,要的只是那一份宁静。
在那个时候,欢声笑语和三清妙音相比起来,我更喜欢妙音,因为那样不用掏出心扉。
我知道,若是我不抛出那跟绳缆,便不再会有东西牵系在我心上,心无所累,来去自由,虽然孤独了一些,但却不用痛苦。
第一百五十六章归来
到旅馆里面收拾好了东西,没有跟小希打电话,而是直接往小希所在的地方赶去了。
因为我怕念安道长会立即让我做下一件事情,我跟她已经离开很久了,我怕时间久了,我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会慢慢降低。
自己就像是一个戏子一般,我所表现出现的感情全部只是为了剧本的需求罢了,想要表现出一些自己的东西,但是每次都会被规则给cut掉,久而久之,我便也学会了只按照剧本的要求来表现我于要表现的东西。
很早以前,我就明白了,被喊停只是因为自己的力量不够罢了,仅此而已!
没有歇息片刻,到了楼下甚至连抬头看都没看一眼,按捺不住,噔噔噔噔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
门是开着的,就像是已经预料到我要回来了一样。
走进去,只看见了念安道长一个人,他抬头看了而我一眼说:“她们两个刚出去了。”
我哦了一声,走过去坐在了他的旁边,然后汇报起了我的工作。
他在旁边很平静地听着,偶尔听到惊险之处,他皱皱眉头,不超过半秒,又舒缓下来,仔细聆听。
我将两件事情的大致经过讲了一遍,他听完拍了拍我的肩:“辛苦你了。”
我一愣,这人竟然还会说谢谢?
我干咳两声,说:“她们去哪儿了?”
他给我说了一个地址,我随后就起身说要去找她们,念安道长没有阻止我,只不过在我走的时候,他叮嘱我,不要把何雪荨父母的事情跟她说。
我呵呵一笑,虽然这人表面没心没肺,但是实际上对别人却关心得不得了,只是不愿意当面表达出来而已。
“好男人!”我对他竖起大拇指,开了一个玩笑。
“滚犊子!”他对我说。
我哈哈笑着走出了这屋子。
她们俩是出去买菜去了,这附近就一个菜市场,她们应该就在那里了。
迫不及待想要见到那个打破了我原先为自己规划好了的人生的那个小姑娘,发现现在离了她一秒,便会有些不习惯!
这个点儿,菜市场很多人,都是一些上了年龄的大妈。
我在人群中苦苦寻找,很想下一秒就能看见她在人群中那柔弱的躯体,甚至还在幻想她此时正在被人欺负,我出现之后将欺负她的那些人纷纷赶跑,然后告诉她:“别怕,一切有我!”她感动至深,紧紧搂住了我。
幻想着这个场景,我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其实我还不止幻想过这个场景,曾经我幻想她身边所有的人都离开她了,在她最孤独的时候,我英勇地出现,陪在了她的身边,之后她的心里就只装了我一个人。
这些滑稽的幻想竟然会在我身上出现,我自己都没有预料到,不过这样的感觉,真的很美好!
在二十岁以前,我很少为一个人牵肠挂肚,很少为一个人这个付出过,也很少这么想要迫切地想看到某一个人有时候她上学去了,我甚至能盯着她用过的东西发一个小时的呆。
要是在以前,我绝对不相信我会为了一个人而放弃自己的生命,但是她出现之后,一切都变了,我的性格变了,我的想法变了,我看待世界的眼光都变了。
虽然很累,但是我真的认为很值得。
或许我跟别人说这些,别人会说我矫情,说我肉麻,但是他们又怎么明白我的想法。
他们体验到的人间真情除了父母所给予的之外,再无其他,什么关爱,疼惜,友情,爱情,在他们的身上,都极少会体现,因为他们根本没有真正的爱过一个人,甚至是他们的父母。
我在人群中穿行,恨不得将这本来不大的拆市场截去一半,然后再一半,再一半,到最后,就只剩下了我和她站的位置,她就站在我对面,我们俩远远相望,这样的场景,很美,不是么?
终于,在菜市场的尽头看见了她们俩。
何雪荨提着袋子在前面走,小希跟在她的身后,远远观望,倒还真像是一个瓷娃娃。
看了一眼,我向她们走去,何雪荨看见了我,拍了拍小希,然后指向我。
小希将落在两鬓的头发拨到了耳后,然后抬头看向我,本来沉思的脸上立马挂满了笑容,就如同孩童看见自己心爱的玩具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