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纸慢慢地放下来了。
我似乎听到了一个若有若无的叹息,像是林子安的。
一瞬间,大家都沉默了。
许久过后,我看着镜子,似乎明白了。
大家都没事,其实,出事了、有问题的,是我。
不是林子安隐身了,而是我看不见了。
我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许久,才慢慢地从这个推测里面回过魂来。阎小罗为了自保还有保我,所以把我的心脏弄出来了,放在鱼缸里保存着,这样子应该是目前最好的两全之策了,否则他们也不会对我开刀的。这样子,看起来我是安全了,但是换来的,也就是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尝试着运转元力,但是发现,我身体里面空空的,什么元力都没有。
其实,这也很正常,不是吗?我大部分的元力修炼都依赖命魂来修炼的,现在命魂离体,我的元力全部丧失,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我摸摸头,想明白了,也就觉得没有那么紧张了。
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的心脏还在跳动,我的身体还是暖和的,我还有呼吸,我还是活的,不是吗?心脏就在鱼缸里,等事儿一完,阎小罗就把我的心脏安回去,这不是变回和以前一样吗?这多大的事儿啊,大家怎么都弄得跟我死了差不多呢?
许哲也说:“小白在你身后,乔浮哥也来了,都在你身边,你真的什么都看不到了吗?”
我耸耸肩,说:“我都猜到了,你就不用故作深沉了,我没事。现在……嗯,我这样子,算是废掉吗?”
“差不多吧。”阎小罗开口说:“你修炼本来只有半年多,普通人半年多的修炼可连个一钱天师的水准都达不到呢。而且你大部分的修炼都是依赖命魂来修炼的,就算你有些修为,那也不是你的,而是命魂的,所以,命魂一离体,你也就什么力量都没有了。”
我故作轻松,“哦”了一声,点点头,说:“那……我是不是就不用再参与任何行动了?嘿嘿,就算我想参加活动,也……也没办法参加了,是吧?”
“对。”阎小罗点点头。
我抱着希冀问:“那……那等事情一完,你把心脏还给我,我还能和以前一样吗?”
阎小罗说:“心脏可以还给你,但是你觉得我会把命魂还给你吗?”
我尴尬一笑,说:“也对,那毕竟是你的东西,不是我的……”
眼角余光一瞥,我看见,镜子里的我,笑容显得十分的苍白无力。
阎小罗拍拍我的肩膀,说:“再修炼,也还是可以慢慢修炼回去的。”
我说:“也是,反正我也就修炼了半年,在别人那里,这半年其实也不能修炼出什么样的大本事来。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富翁,所以丢了财产,也不心疼。”
“你看得开就好。”阎小罗避开我的眼,说,“这几日,你就好好呆在这里吧,钱多多会一直都在这里守着的,他会保护好你的。”
“嗯。”
“我去换套衣服。”说完,阎小罗就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变得陌生了。
我的目光停留在那还飘在的纸上,上面,只有六个字:
寄南,我在这里。
第353章 你们走吧
第一次突袭,占爷的人表示人手不够,唯一的“大护法”于唯不在家,所以第一次就吃了大亏。不过可惜的是,因为是第一次突袭。所以阎小罗行动之前就吩咐说,第一次不必要杀人,只要耍够他们,让对方产生错觉,以为自己的命已经在我们的手上,我们想要他们生,他们就能生;想要他们死,他们就必须死。长此以往,他们的人一定会心生怠意。日后见到我们,就会不战而败。
我表示,我的智商跟不上万年老鬼的思维。
在我们看来。凡人的生命何其短暂,所以在有限的生命力,我们追求的是胜利。但是万年老鬼觉得活得太长了,没意思。所以他追求的不是最终的胜利,而是刺激。所以他要慢慢地玩死占爷的人,在最后一刻,再收割胜利的果实。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们手舞足蹈地述说第一次突袭的事情,我总觉得那似乎离我很远,那样子和我好陌生。
我什么法力都没了,我回家了一趟,以前每次回家开门前。都要深吸一口气,因为我无法想象家里面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大红小红他们极有可能在家里面举行狂欢派对,又或者可能在打皮球,甚至有可能我一开门,迎面就会飞来一把刀子,因为我家的小鬼们偶尔还会搭一个比武擂台……
但是我回到家,我看见衣服在空中飘,锅盖和饭勺在空中相撞,还有菜刀插在墙上……
原来,看不见鬼。是这个样子的啊。
我站在家门口,大吼一声:“把东西收拾好!”
那些静止在半空中的东西,静默了三秒钟之后,立马回归原位。
就跟以前一样。
我走进去,伪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然后……
华丽丽地被绊倒了。
妈蛋的,究竟是那个王八羔子绊我的?
我爬起来再走,又被绊倒。于是他们很快就发现我什么都看不见了,立马疯了,回归原位的东西再次飞出来,饱受地主压迫的穷苦鬼民奋起反抗,拖着地主的脚丫子在地上像是拖地板一样,拖过每个角落……
以下省略2500加更字数,因为我不想告诉你们,这群可恶的小鬼究竟是怎么报复我的!
这群小鬼疯了一整天,作为一个废人,我就把自己当做一个人形布偶,我不知道我发生了什么事,我一点都不同,到最后,有鬼把我拖到沙发上安顿好,并抬出一面镜子到我面前给我看的时候,我被自己丑cry了。
镜子里,一头鸡窝头,两个熊猫眼,左边脸青,右边脸黑,唯一相同的两边脸都是肿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像是遭到色狼非礼过一样,身上挂的那不叫衣服,而叫做破布。
我木着脸,对自己说,没关系。豆宏宏亡。
一张纸飘了出来,上面跟幼儿园小朋友一样的字迹,一看就知道是大红写的,上面写着:南,你怎么了?
我扯了一下嘴角,嘶嘶,真特么地疼,一群王八蛋鬼,下手从不知轻重!
我说:“老子的心被人挖出来了,现在胸口里填满了棉花,即使再把心放回去,我也不可能再和以前一样,做个天师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再也不可能拥有法力,也没有精血、精力、精气去饲养你们了。这一顿胖揍,就当我请你们吃的散伙饭吧,毕竟以前你们在我屋檐下面,没少被我欺负。”
周围很安静,只有大红的那张纸在飘着。
我忍住颤抖的嘴角,强壮镇定。我甚至觉得,根本就没有鬼在听我说话,我就是一个傻帽,在对空气讲话,不过知道大红一定在听我说话的,因为那张纸还在飘。
该散伙了。
变成平凡人的我,就不可能像是以前一样,与他们相处了。
我不知道我身边究竟聚集着多少鬼,是不是整个屋子里的鬼都在听着我说话。我慢慢地说:“我不是天师了,没有足够的精气去饲养你们,作为一个平凡人,我也没有办法和小鬼们住在一起。你们知道的,一个小鬼和人住在一起,或多或少都会影响到人,你们继续和我在一起,我会生病、会虚弱,好运不会眷顾我,衰神与我同在。所以我不想和你们在一起了,你们都走吧,我这里已经没有办法提供修炼的场所给你们了。”
我真的是一个傻帽,在对着空气说傻话。
慢慢的,东西放回了原位。
掉在地板上的扫把竖了起来,有鬼在扫地。
抹布飞了起来,在擦茶几、擦电视机、擦窗户。
医药箱飞了过来,停在我身边,打开,药水瓶子拧开,镊子夹着棉花,蘸了蘸药水,最后点在我脸上。
我闭上眼睛,嘶嘶倒抽着凉气,但是至少还有鬼知道帮我上药。
上药完后,我就躺在沙发上,小憩了一会儿。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在推我,我睁开眼一看,没有看见任何人,桌子上摆了五菜一汤,都是我最爱吃的。
“开灯,我也没夜视能力了。”我说。
啪哒,灯亮了。
我拿起筷子,开始吃晚餐,吃着吃着,眼泪就冒出来了,在眼眶里打滚,我强忍着不掉下来,闷头把所有饭菜都吃光了。直到有个鬼过来收拾碗筷,我才含着泪说:“究竟是哪个王八蛋炒得菜?真TMD难吃!”然后我抱着肚子冲进厕所里面了。
其实,看不见也挺好,上厕所的时候可以随心所欲地一泻千里,而不用再留意坑里面是不是有一张打开的嘴,在等着我排泄。
我释放完内存,肚子这才好受一些了。
事实证明,不是所有的厨鬼都能做的一手好菜。
我进房间里,拿了几件东西,就走了。走之前,我对空荡荡的家里说:“你们自己想吧,短期间之内我不会回来了,你们想走想留都没关系,我也不会再住在这里了。各人有各命,各鬼也有各命,你们想怎么样,我也管不了你们了。你们走的时候,给我留个签名,让我知道究竟有多少家伙走了。”
没有回应。
不,不是没有回应,而是不管他们哭,还是吼,还是叫,还是笑,还是开嘲讽,我看不见,也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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