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啥不对劲的?我没看出来,单单从空荡荡的墓室来说,我可看不出什么东西来,别说是墓室主人了,连什么年代的都不好说。”我大口吃着羊肉和萝卜,我的手里握着大白馒头,我变态地揉捏着,把圆形的馒头捏成了扁圆形。
老黄看着我的变态行为没有感到奇怪,来到这个荒山野岭接近两个月了,老黄开始觉得这群人里面发生事情都是正常的,而在初到霍尔特山的时候,老黄甚至不能容忍帐篷里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发出的细微床响,现在老黄基本可以做到在昏昏入睡之前即使听到睡在身旁的人发出Masturbation(自慰)的动静却也能充耳不闻了,归根到底这也是每个健壮男人的正常生理需求嘛,只要不是冷淡或阳痿,谁都有这样的原始欲望与本能冲动。
“云飞,你说你放着大学老师这么好的工作不做,却一再跑到这边郊远塞有啥意思啊?”老黄看着我的变态吃法发问,他不理解我北上蒙东的动机和目的。
“大学教师这碗饭也不是那么好端的,我觉得自己的能力还不够。”我把一小块羊骨头碎片吐在地上,“与其误人子弟,还不如自己出来干点想干的事儿。我在杭州每个月就那么三千多元钱,吃不饱也饿不死,可是你要知道现在杭州的房价是多少啊,市区咱们就不说了,就连开发区,就是那个杭州经济技术开发区,距离西湖怎么也有两个小时的车程吧,就那么一个开发起来没多少年的地方,在接近钱塘江的地方,随便什么楼盘,每平方米起码要一万六七千,这还是国家几度出台楼市调控政策的前提下的价格,你说我这个靠工资生活的人能买得起房子吗?现在的物价这么高,涨得这么快,只有工资是稳定不动的,我就一直在纳闷,电视上经常提到的那什么‘想尽一切办法维持稳定’就是说的维持我们工资的稳定吗?要是再不来蒙东地区寻找一些发财的机会啊,我看以后我就没有这个精力折腾喽!”
我云里雾里、虚虚实实地说了一点自己北上的想法,这得到了老黄的共鸣:“兄弟你这话说对了,现在想靠老老实实地工作来谋求一个相对不错的生活,那绝对是做梦!要是工薪阶层凭工资就可以过上中产阶层的生活,那我这马上就到退休年龄的老头子还跑到这荒山野岭的作个什么劲!我不是犯贱嘛!人都是逼出来的啊!没办法嘛,就算自己无所谓了,那也总得为子女考虑考虑吧!”
我把吃剩的饭菜递给帐篷里的小伙子,他一声不吭地接过盆子送出去了,我剔着牙问老黄:“黄经理,你阅历丰富,吃过的盐总比我们吃过的饭多,你说说你这么辛苦地卖命就是为了子女吗?以后万一子女要是不孝顺你呢?那你不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了?”
“孝顺不孝顺的对我而言没啥实际意义,现在我的小儿子在昆士兰就不愿意和我多联系,想当初为了让他能够去澳大利亚留学,我费了多少心血找了多少人啊!”老黄有点儿感慨,“可是把女儿和儿子都送出去以后又咋样呢?还不是理也不怎么理我这个老头子!子女的妈妈去世早,为了他们我一直也没再找个老伴,你也知道,‘老伴’、‘老伴’,到老了才知道伴儿的重药 性啊,我现在在家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给子女打电话吧,一怕耽误他们学习,二来他们也不愿意和我多说话,没说两句话呢就说有事情了,马上挂断电话,我对他们还有什么指望。不过话说回来了,孩子就是一个人在前世欠下的债,必须要在今生还啊!就算明明知道没有啥回报,甚至还有可能孤独终老,但是从感情上讲,自己还是希望孩子这一辈能有出息,别再像我这样一辈子混在偏门里找口饭吃,我希望他们有一个比较美好和光明的未来。要是他们可以在国外过上好日子,我在蒙东草原上天天咀嚼苜蓿我也愿意啊!”
听着老黄的话,我的眼睛也有点儿湿润了,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我的女儿已经亭亭玉立了,但是我作为一个父亲竟然没有在女儿的抚养和教育上投入多少精力,这与眼前这位我向来看不起的老黄比起来,自己还真是自愧不如啊!
天色不早了,在我和老黄聊天的时候,时间过得特别快,周围的不少弟兄已经呼呼大睡了,在他们耳畔对子女思念的话语萦绕之际,他们的思绪恐怕早已经是神游太虚了吧?对于子女的那一份感情,恐怕只有为人父母者才能从心底里深刻领会得到。
我向沉思中的老黄比画了一个手势,示意我想借海事卫星电话用用,老黄把放在他枕边的电话递给我,我拿着电话轻轻走出帐篷,我不想惊醒沉睡中的弟兄们,他们在这片荒凉而偏僻的草原上承受着身体与精神方面的双重压抑,祝他们做个美梦吧!
我拿着海事卫星电话走出帐篷,帐篷外侧的餐桌下面横躺竖卧着好几个酣睡中的弟兄,我轻手轻脚地走到远离帐篷的补给车后面,前方就是崔巍的霍尔特山,抬头可以看见满天的星斗,哪一颗闪亮的星星是我的幸运星呢?
我抑制住自己的胡思乱想,拨通了青格勒图的电话。
“喂?青格大哥,我是白云飞,对!是我。”我比较大声地说话,因为野外风大,海事卫星电话在这个没有信号的地域可以打通,但是声音比较弱,只有大声说话对方才能听得清,反正我已经远离了帐篷,我几乎没有忌讳地与青格勒图谈论起今天自己在陵墓内部的所见所闻和一些基本的判断。
看着我远去的背影,老黄的脸上露出了不动声色的奸笑,他蹑手蹑脚地走出帐篷,悄无声息地跟在我的身后,他对我一无所获的探墓说辞始终感到一丝怀疑,在他的内心深处,按照他的想法来说,不要说像我这样精通鲜卑墓葬文化的专家了,就是他这样一位炒菜出身的人也看出了这座陵墓有点儿不同寻常的味道,我的一无所获式的回答反倒激起了老黄的怀疑,这可真是出乎了我的预料。
“我基本上可以断定,假如真的存在鲜卑王巴音诺敏陵墓的话,那么我今天探查的墓室肯定与王陵有关,甚至可以说这座陵墓就是鲜卑王的外围陵墓。”我在海事电话里向青格勒图报告我的最新收获,“有三条证据可以佐证我的判断:一是这座陵墓的特殊地理位置,大哥你也很清楚,我现在所在的位置就是当年咱们曾经探墓的地方,我对这里很熟悉,这里也正是那张遗存地图与土耳其国立大学图书馆资料相吻合的地点,而且卓云也曾经对我说过,日本静冈一位与她私交甚好的长者也曾说过这个陵墓的位置,基本上与我现在去过的这座陵墓的位置高度一致。
“第二点是这座陵墓的形制和规模都足以证明其不是一般的巨贾富绅的家墓,从墓室的规模以及结构上讲,这座陵墓是典型的王室贵族甚或皇族的形制,虽然我没有找到类似于中原地区皇陵里面常见的‘黄肠题凑’,也没有找到直接证明陵墓主人身份的陪葬品,但是仅仅从墓室的工艺水平和用材的考究程度上来说,在蒙东地区的陵墓里,除了皇族陵墓以外,我还实在是想象不出来还有哪个家族有这样的地位与财富。
“第三个有利的证据就是石椁外壁上面的精美浮雕,这些浮雕不但精美绝伦,而且画面内容值得深究。我在石椁左侧的一幅浮雕里面看到了鲜卑墓葬文化里面独有的特征物木棱铪!就算抛开陵墓主人的身份不谈,仅就这座陵墓的年代来说,我可以推断这座陵墓就是鲜卑时期的陵墓!我还发现这座陵墓有人为制造被盗假象的一些蛛丝马迹,但是我现在还不能确定,我需药 几天的时间来验证我的推测。”
我背靠着里面空无一人的补给车,一边仰头观赏着宽漫无际的带状银河和星云,一边向青格勒图报告着我的猜测与推理,我认为我的判断还是基本准确的,那么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恐怕就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完成的了:打开被尘土和封墓石掩盖着的石椁,我确信:我们现在所看到的石具只不过是“棺”外围的“椁”,是包裹棺材的外部器物,真正的“棺”肯定还在“椁”的夹层里!
青格勒图很认真地听取了我的汇报,他略显激动地告诉我:“云飞,你带给我的是一个让我曾经梦寐以求的好消息!假如你的判断没有太大的失误的话,那么我觉得你现在面对的应该就是巴音诺敏王的陵寝了,据我所知,鲜卑王族的墓葬有假棺和重叠陪葬墓的仪轨,一来为了强化王族死后的威严与安全,需药 陪葬墓的护卫;二来也是防止盗墓贼的一种手段,在通常情况下,盗墓贼发掘到了一座陵墓以后就会席卷财宝而去,往往不会注意到陵墓的下方还有陵墓,这是北方游牧民族防范盗贼的两大手段之一。
另外一个手段就是大家耳熟能详的无墓冢,也就是成吉思汗曾经采用过的‘万马踏平’式的入葬形式,不留痕迹,让盗墓贼无从下手。你先不要打草惊蛇,慢慢验证自己的想法,宁可慢也不能草率!”
我不明白青格勒图为什么不能领会我半夜打电话的真实意图,“青格大哥,你怎么还没听明白我的意思呢?我现在已经可以初步判断这座陵墓就是鲜卑王家族墓之一,我觉得你有必要亲自来霍尔特山一次了,因为这里是老黄的地盘,我不能指挥他的手下,而且对于这个陵墓的秘密,我看暂时还是不要被太多的人知道好,我们应该在暗中进行发掘,这样万一找到了那枚印章可就万事大吉了,否则知道的人多了,难免会发生类似高木势力不请自来那样的意外 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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