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楼 (黎照临)

“我在想，要是殷白眉还没死，他会以怎样的方式出现，其实，我还以为他会变成那种到处抓人吸血的妖怪呢，原来不是啊。”耸耸肩，我苦笑了一下。
“这不一样的，你应该懂，吸血的，吸的是阴年阴月阴时的人的血，这种血，是用来养他们的，养魂魄，养肉身，就跟正常人吃东西补充体能一样，但是，吃东西，只能不饿死，不能让自己不死，道理就是这样，你年纪小，可能不会懂，很多方士之流是很畏惧死亡的，有个缝儿就钻，但是，能如愿以偿的又有几个？借尸还魂拖不了太久，除非，他们能找到长生不死的药。”
林师叔说着，给自己的酒杯满上，随后撩起眼皮看了我一眼，我点点头，漫不经心地问了句：“这种药，真的又么？”
“你不刚刚接触过么？还问我？前些日子，搞出那么大的动静，还怕别人知道啊，我告诉你，从你们一脚踏入九头山，我就知道你们是要干什么了，只是没想到，最后竟是这么个结果。”林师叔说着，轻叹一声，我不明白他这态度是什么意思，于是，咔咔一笑问他道：“您这是在为山里的人惋惜么？”

第712章 夙愿

“不，我是为你惋惜。”对方说着，撩起眼皮看了我一眼，随后说道：“如果我所料不错，你小子目前的处境，应该并不乐观，坊间传闻，说鬼舞道门的两大护法全都死在了你的手上，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那，这事情就不好办了，破船还有三分钉呢，虽然，现今来说，那些人分崩离析各自为政，但是，惹毛了他们总不是什么好事情。”
“您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这鬼舞道门，究竟是个什么组织啊？最近这段时间，总能听到，但是，我查了一些相关资料并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来。”苦笑一下，我说。
“嗨，这，你要是能查到就怪了，当年的事，各方势力都讳莫如深，知道这事儿经历过这事儿，到现在还活着的，也不多了，当年，有一个奇人，纠结各方势力成立了这么一个组织，也不知道为的是什么目的，更不知道此人用了什么手段，只知道，这货确实有点能耐，不仅召来了一些奇人异士，还招来了许多妖狐鬼怪做帮衬，从北地的出马仙儿，到南疆的养蛊人，从修得半仙之体的全真弟子，到隐于世间不知道多少年的各种妖魔邪祟，各种各样，一个不少。他们在一起，打着鬼舞道门的旗号，四处作恶，一时间弄得人心惶惶怨声载道。上面的人受不了了，决定要收拾他们，但是，以他们自己的本事是无能为力的，所以，有那缺德的就建议说，这种事儿，咱不行，还是让懂得这玩意的人跟他们斗一斗吧！上面的人觉得，这话有道理，于是，明着暗着，召集了很多有本事有神通的民间奇人，我们这些，也在其中。他们的说法是，剿灭妖魔，匡扶正道，实际上，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据后来发生的事情看，当时的那些人，应该是把我们和那些人划上了等号，他们觉得，道法神通也好，妖法蛊术也罢，这些只有少数人才能掌握的具有杀伤性的东西，都是问题的根源所在，要天下大定，光惩罚恶人是不够的，要从根本上杜绝。”
林师叔说着，轻轻叹息一声，我想了一下，问道：“他们想让这些人，永远从这世界上消失？”
“对。”点点头，我说。
“你们被出卖了？”想了想，我又说。
“差不多吧。你应该知道当年的那些事情吧，铲除一切牛鬼蛇神的那次。”苦笑了一下，林师叔的脸上露出一抹苦涩，我点点头，没吱声，这些年来，在各种场合，那几年的事情都是非常敏感的，即便是在私下里，能不说还是不说吧。
林师叔看我像是明白了他这话的含义，很欣慰地点了点头，随后，又道：“那次的事儿，重创了鬼舞道门，也让我们这些人跟他们结下了解不开的梁子，总的来说，两败俱伤，上面的人坐山观虎斗，把我们当枪使，本来，他们是准备用一个恰当的方式让我们同归于尽的，但是，他们太心急了，关键时刻露出了破绽。最后的结果，也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知道，你现在跟他们走得很近，这，我不反对，但是我要给你提个醒儿，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出道，还没几天，很多事情还不明白，凡事，还是小心一点好。”
“恩。”点点头，我说。
“对了，我这儿还有点好东西，你一起带回去吧。”老爷子说着，站起身跑回屋里，随扈抱出一个老式的那种坛子来，坛子口儿扣着一个碗，用胶泥封的，外面裹着红布像是一坛酒，一见那坛子，我就直咧嘴，因为，老人们都喜欢用这个收鬼，用这东西盛放的，总觉得没什么好玩意。
“啥啊这？”放下筷子一咧嘴，我问。
“三鞭酒，陈酿，我年轻的时候配的，肯定好用。”对方说着，将坛子放在我身边，可听完这话，我一脸黑线真有些哭笑不得：“我……这……我现在，还不至于用这么吧，……”
“诶，别这么说，你现在还年轻，火力壮，精力也旺盛，所以不觉得有什么，等过两年，你再试试？有病治病，无病防身，你师叔什么时候害过你？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林师叔说着，摆出一副老不正经的样子来。
“真不用……”苦笑着摇摇头，我说。
“啧，别装了，我看你气色有异，就知道平日里的过于放纵。那天来取东西，我看见那叫丁翎的女人了，这孩子虽然端庄贤淑看起来文静的，但是，天生媚骨，以老夫的经验来看，她要是真的喜欢你，私底下，绝对是个磨人的小妖精，再加上你小子色心不死的劲儿，早晚会被这小狐狸精给榨干的，拿去防身，别客气。”
林师叔说着，嘿嘿一笑，这时候，乐得嘴都合不上的小胖赶紧将坛子抱到车上，我坐在那里，好尴尬，咳嗽两声便不再说话。
没办法啊，于实际来说，这老头子说得都对，丁翎这美妞儿，哪儿都好，就是实在太粘人了，尤其是小别之后，更是热情得要命，要不是自己灵气淬体非同常人，恐怕，早就吃不消了。可偏偏，自己没出息，一看到这美妞儿就想干些下流事，子不也说过么，食色，性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都是人之常情啦～酒足饭饱，准备告辞，却没想，要走得时候，被封住的那个骨灰盒里突然传出啪啦的一声响，我一愣，以为有什么麻烦，这时候，却见喝酒喝得鼻子都红了的林师叔摇头道：“唉，看样子，这孩子还有余愿未了啊。”
“他想看看他父母？”寻思了一下，我问。
“差不多，就是这样吧。”老爷子说着，耸了耸肩。
“你什么时候送他下去？要不，我带它去看看？”想了想，我说。
“行吧，早点过去早点回来。”点点头，对方说道。

第713章 作妖

说是这么说，怎么也不能抱着一个骨灰盒到处走，这太不像话了。
我寻思了一下，用八卦伞将那小家伙的魂魄拘出来，小鬼很听话，老老实实地站在伞下，虽然这娃娃的身体不大点儿，但是，魂魄的形态上说，已经有三四个月的孩子那么大了，走起路来，一晃悠一晃悠的，很有意思，可能是因为身上的束缚被解除了，这孩子的样貌也发生了一些变化，这么看，虎头虎脑又有点天然呆的样子倒是可爱了不少，尤其是那，本来黑洞洞的两个窟窿，似乎，一生出了类似眼睛的东西，他站在伞下，仰着头看着我，我蹲下身子问他还有什么愿望么，他转过头来看着医院的方向。
我摇摇头，跟他说，一次投胎不成，是没有办法重新来过的，只能去等下一次缘分下一次机会。
这话说哇，小家伙哭了，默默地流泪倒是没有什么很特别的声音生出来，见它如此，我安慰似的摸摸它的头，随后，将它收入伞中带它沿着之前的路线走了一圈，见见他的母亲，父亲，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跟他们商量了一下，给这还没出生就已经没了的孩子起了一个名字，又让每个人叫了一声，他们肉眼凡胎，看不到这个小东西的，我不想吓坏他们，也没告诉他们，总的来说，他们都以为我这臭道士在这里故弄玄虚，却不知道，我做这些，只是为了了却一只可怜巴巴的小鬼头的心愿而已。
一路下来，小家伙好像很开心，我撑开八卦伞走在阳光明媚的大街上，这种古怪举止，立即惹来一阵很嫌弃的目光，不过，我习惯了，有些事，自己知道就好。
其实，我觉得自己跟着小家伙挺有缘分的，他也并不怎么怕的，去肯德基要了两份套餐，坐在一个不引入注意的角落里头一人一鬼就这么吃了起来，一直折腾到天快黑了，我才带它去了林九叔的铺子里，林九叔说时间差不多了，就让我先行去了，我站在门口，看老头子一手抱着那个骨灰盒一手牵着那个小家伙，突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情感，这时候，那小家伙突然站住了，松开九叔的手转过身来，在两个人十分惊诧的目光中，跪在地上给我磕了一个头，这才抹着眼泪跟着九叔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