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楼 (黎照临)

“为什么不去呢？”一时不解，我问。在我的印象里，小艾这妮子很活泼，也很狡猾，没事儿的时候最喜欢跟我对着干，可这妮子虽然看起来不像什么乖巧孩子，但是，绝对是一个胆大包天的主儿，而且，以她那出色的军事素质来说，这项活计再适合不过，这也是我优先考虑她的主要原因。
可是，她拒绝了，就这么干净利落地拒绝了，回想一下今天白天她那略显异常的样子，我在想，这妮子是不是来了例假身体不舒服啊？
张张嘴，话倒嘴边又咽了回去，不管怎么说，这种问题从一个大男人的嘴里跳出来，总觉得怪怪的……
正寻思呢，丁翎歪着脑袋问小艾：“小艾，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没有啊，身体不舒服。”小艾说着，面露愁容。
一听这话，当时我就觉得自己的判断真特么准，果然这妞儿现在不方便！哈哈，说来有趣，虽然这妞儿长得跟个男人似的，可还是躲不过这种事情啊～想到这里，我一不小心笑了一下，这很隐秘的坏笑被小艾那非常卓越的洞察能力捕捉到了，这妮子斜着眼睛满怀敌意地看着我，问道：“你笑啥？”
“没笑啥。”我说着，捂着自己的脸窃笑不止，可笑到一半，又觉得不对，看她跟那和尚打架的时候，干净利落一点拖泥带水的迹象都没有，这特么也不像是大姨妈驾到的样子啊……想到这里，我勉强撑起身子瞅了她一眼，旋即十分疑惑地开始琢磨了。
“小艾，你到底怎么了，跟我说实话。”丁翎说着，抛下我可怜巴巴地躺在那里一个人走到小艾身边，随后两个人嘀嘀咕咕地在那里耳语了几句，言罢，丁翎竟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走过来，对我说：“小艾害怕。”
“怕啥？”一愣，我说。
“有鬼。”丁翎说着，抿着嘴唇笑个不停。
“哦……”这话一出，我就明白过来了，联系一下昨天晚上我让小艾自己回去的时候，那妮子那万分委屈的样子，基本可以确定，小艾这妮子是被吓出心理阴影了……
现在一想，倒觉得自己借她鬼眼看看那些东西的做法有点草率了，毕竟，这世间的人，不怕鬼的人有的是，没见过鬼的人更多，可见过鬼还不怕鬼的人几乎没有，小艾虽然男儿身男儿心，可也逃不过这个规律。
不过这都不是问题，最开始的时候，一见到那些突然跑出来吓人的死人脸的时候我也吓得手脚冰凉不敢动弹，现在不也习惯了么，多见见就好了，想到这里，我勉强坐起来，略带调侃地问小艾：“小黑妞儿，你怕啥，我不是给你一个护身符了嘛！”
“我乐意，就不去！”小艾说着，面向墙壁不再看我。
“还是我去吧，我不怕。”见此情形，鬼鬼眨着大眼睛轻声道。
“你拉倒吧，我不放心。”我说着，将鬼鬼拉在身边不放，一听这话，众人齐刷刷地看向我，那小眼神里都是不怀好意的笑容，就连一向很信任我的丁翎都皱着小脸显得很不高兴。
“偏心。”小艾说着，搂着丁翎的胳膊摆出一副很受伤的样子，还一边撇嘴一边对丁翎说：“丁翎姐姐，还是咱俩一起过吧，这种男人真心靠不住！”
“确实。”丁翎说着，也怄气似的哼唧一声，这时候，大牛和小胖坐在一边正在喝水，两只手抱着水杯，低头，抬眼，步调一致地偷眼看看我，又偷眼看看丁翎，又偷眼看看鬼鬼，好像在考虑要不要回避一下一样。
我摇摇头，想要解释一下，可跟上一次一样，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怎么说？
我说这林子里像鬼又像人的那些东西极有可能是鬼鬼的族人？还是说，我担心鬼鬼被她的那些从没见过的舅舅啊舅妈啊什么的带回去再也出不来？
这话要是说出来，别人怎么看还在其次，鬼鬼这妮子能接受么？
以我对鬼鬼的了解，这妮子从小生活在铁楼里没有出去过，虽然知道自己情况特殊，可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祖先会是那群看起来就很邪门的东西，这要是让她知道了，难免会让她那原本很简单的世界平添波澜，更要命的是，她要是一下子知道这地方是自己的故乡不知道会干出什么样的事情来，要真是一不小心跟那些族人遭遇了，下一步会发生什么谁能说清楚？

第375章 残骸

在此之前，我也不是没有考虑过鬼鬼的归宿问题，要是能找到适合鬼鬼生活的办法也是好的。
可是，现在这情形摆在我面前，我怎么能放下心来将这小妮子交给那些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家伙呢！
抛开别的不说，就连那些人长成什么样子都不不清楚，虽然金九爷对当年的事情讳莫如深，可是，从言语之中可以看出来，鬼鬼的母亲是可以跟正常人一样生活的，也就是说，其实，鬼鬼她娘应该跟那些带着高高的帽子的鬼魂不大一样。
这也让我很好奇，难不成，那个神秘种族里的男人和女人长得不是一个样子，还是说，我们看到的那些亡魂一样的东西并不是那些人的真身？
在佛家和道家的概念里，其实是有一种叫“法身”的东西存在的，这种东西，是内在修为的外在表现，一般来说，法身越高大威猛，那法身的拥有者就拥有更强力的法术，然而，我们也必须承认，法身的修炼极为困难，除了传说中的大神级别可以做到以外，一般的地仙都没有那个能力，更不用说那些看起来就很邪门的族人了。
在此基础上，我产生了一个猜测，恍惚间，我觉得那些东西可能就是一种被人役使着的“鬼”，并不是我们想要见到的那些神秘族人的真身所在。
要知道，要很久很久以前，华夏大地就有役使小鬼的法子了，这其中，最典型的应该是传说中的“五鬼运财法”。
汉族民间传说里，这五鬼，指的是五个瘟神，分别为春瘟张元伯、夏瘟刘元达、秋瘟赵公明、冬瘟钟士贵和总管中瘟史文业。相传，这五个小鬼可以不启人门户，不破人箱笼而取人之财物。
行此法之人，通常会用符令将这五个家伙召唤出来，然后让这几个家伙神不知鬼不觉地偷东西。被偷的金银珠宝都像是被人抹消了一样，连原本的物主都不记得。
可行此法之时，有诸多戒律，简单来说，只有劫富济贫的时候才可以用。据陈老爷子讲，祖师爷为了不让施法者中饱私囊，通常会在请鬼的咒语里暗藏毒咒加以约束，要是有人用此法为非作歹通常会死得很难看。
但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似乎，在明朝末年的时候这个毒咒就被破解了，而后，在民间一直有人用“五鬼运财”的招牌四处行骗。在北方，这种方法相对少见，可在东南沿海和川桂一带，还有不少用这方法的。
我听说，现在的人比较没节操，干脆不用原来那五个瘟神了，因为这些家伙比较大牌，不好请，另一方面要是被他们发现问题那这事情也不好处理。所以，有一部分法师都是自己养鬼运财的，这里养的鬼，跟通常说的那种小鬼还不太一样，因为体型相差比较悬殊，也不好约束，所以，能真的役使五鬼的都是一些有道行有法力的人。
由此观之，假若我们遇到的那些黑白无常并非那九头一族的部族真身，那，势必有一个极为厉害的**师在役使这些家伙，单从驱使鬼神这一点上看，这个人的本事就可以跟当世的几位玄门泰斗一争高下了。
想到此处，我叹息一声，毕竟自己经验尚浅，遇到事情也只会一味地蛮干，要是自己也有陈道陵陈老爷子那样的本事，想要探究一下个中缘由可能要轻松得多，最起码，要知道想看看那些无常一样的鬼魅是不是自由身在他老人家看来不根本就不是什么困难事儿。
“要不，还是我去吧，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说着，龇牙咧嘴地坐起来，又用扶着自己的左臂将那绷带套在脑袋上，那胳膊一动，就疼得钻心，只是将它挂在脖子上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让我吃尽了苦头。
“啧，别动！不要命啦！”丁翎说着，狠狠地拍了我一下，那凶巴巴的样子好生吓人，可我摇摇头，对她说道：“妞儿你别闹，我说的是真的，虽然这胳膊疼得厉害，可一时半会儿你老公还死不了，小艾他们害怕，那，还是我去吧，还是我过去要稳妥些。”
我说着，腰板用力啪地一下站起来，一个趔趄又差点摔倒。
丁翎觉得我这是在逞能，一下将我按在原地对我说：“别说那么多了，我不会让你去的！”
“管不了你了是么？别闹！”我说着，在她的鼻子上面刮了一下晃晃荡荡地走了出去，说句心里话，身上的伤其实不重，主要就是这左边的胳膊疼得不行，要是忽略这一点，行走坐卧都不是问题。
丁翎虽然不情愿，可她也知道我的性格，既然真的决定要逞能了，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无奈之余，这妞儿叹息一声显得很委屈，迟疑了一下也跟了上来，我没叫包括小艾在内的几个人跟着我，只带了跟个粘豆包似的跟在身后的鬼鬼一起去了事发地点。
到了之后，我自己都笑了，一看那满地狼藉的事故现场突然觉得自己这招“豪龙炎——破骨千斤”确实够变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