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楼 (黎照临)

小胖知道我在想什么，咔咔一笑，启动车子奔上高速路，加了点油之后就飞也似的开回家去。
其实，几个人都挺疲惫的，可遇上了这次的事儿之后大家都有了话题，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地议论起那条会吐水泡的怪鱼来。
小胖问我那东西是不是妖怪，我点点头，说应该是。
因为，大体来说，妖怪是一个很大的概念，而“妖”和“怪”还有不同，妖是后天修炼而成，就比如那些会迷人的黄皮子，和我最早见到的那种一只耳朵的老猫，这种东西都有摄人心魄的力量，也很难对付，遇到那种道行高深的就连我们这些捉鬼的道士也要退避几分。
相比之下，妖怪的“怪”大多是天生的一类，有点像基因突变，也有一些是鲜为人知的神秘物种，要说的话，像补肾壮阳的“土龙”，能做鱼膏的“鲛人”，甚至是那个长着一对长耳像兔子又像豹子的“风狸”也勉强可以算在里头。
这些东西，大多生来奇特，又极为罕见，能好好利用的话都能算上奇珍异宝，但是，和妖不同，怪这种东西更像是一些不为人知的奇怪生物，虽然也有非常厉害的，但是，绝大部分都是不懂法术只能用身体害人的家伙。
当然，那个用棍子一指山鸡就把山鸡击毙了的风狸除外，那小家伙，是精灵，也就是妖精，是一种介于妖和怪之间的奇葩生物。自从被飓风吹出风神谷，就再也没有见到它，也不知道那个小家伙跑到哪里作乱了。
想到这里，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金九爷，摇摇头，心中一阵苦涩，我琢磨着等这边的事情平息下来抽时间回去看看，问问那边有没有什么发现，要是能寻到金九爷的尸骸最好不过，要是寻不到，也应该去当地的武警驻军去感谢一下，好歹被人家救了一命，总不能忘恩负义一点表示都没有吧。
只是这些事情还不能立即提起来，一旦说出口，鬼鬼这丫头又要抹眼泪了。
想到这里，伸出手来摸摸鬼鬼的头，小妮子皱着小脸一脸疑惑，显然没明白我为什么会来上这一手。
“诶，老大，有个事儿我一直搞不清楚，你跟我说说呗。”撅着屁股趴在后座上，大牛抬起头来对我说。
“说吧，啥事儿。”莞尔一笑，我说。
“你认识那个怪鱼么？你咋知道，那小姑娘的病能用鱼油和鱼血来治呢？还有，那大鱼刀枪不入，就连油脂都煮不烂，可你放了一些草药进去，它就没了那种特性，这是为啥啊？你又是怎么知道那种法子的？难不成，这些也是你们茅山派的法术么？”
大牛说着，愈发地精神了，这时候，靠在我身前的鬼鬼突然回过头来对他说道：“这些东西，书上都有，你要是看过那些稀奇古怪的书你也知道了。”
“对的。”点点头，我搂着鬼鬼回头道：“这些都是书上记载的，只不过，你们这些人不关心它们而已。在过去，像这种妖物其实有很多，有一些东西可以用武力降服，有一些却只能对症下药。像咱们遇到的那个，在过去就是一个只能躲避不能硬碰硬的主儿。你也看见了，那玩意神通广大，也是厉害角色。它嘴里吐出来的口水，不是酸，就是碱，要么就是什么毒液，反正弄在身上肯定好不了，还有身上的鱼鳍和尖刺，刮在身上伤口就会长成那种都是鱼鳞的恶心样子。这你们也都知道了。就这种东西，在过去来说都是一等一难对付的了，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即便是道士也不会主动跟它动手的，可不动手怎么让它退却呢？这就成了一个很麻烦的问题，而经过多方实践之后，一些前辈总结出一个蛮有意思的规律来。”
“什么规律？”小胖说着，也是一脸疑惑。
“很简单啊，一些前辈说，这人世间的妖魔鬼怪都是有名字的，别的话语他们听不懂，可这些家伙却对自己的名字很敏感，只要来人叫出他的名字，那些怪物就会主动退却不会伤害对方。所以，自古以来，那些能敕令鬼怪的都是一些博学之士。像西汉的东方朔，三国的诸葛孔明，元明时期的刘伯温，还有那堪称亘古奇人的袁天罡和李淳风，这都是博古通今又能御使鬼神的牛人，当然，这样的牛人并不少，放在今天也是有一些的。”
说道这里的时候，我贱贱地笑了一下，虽然我很想将自己的名字加在他们后面，可想了想，终究是没敢。
见我欲言又止，大牛说：“诶，老板，找你这么说，那大鱼的来路也记载在书上了？！”

第309章 横公

“这倒没有，最少，我没看到那东西在哪本古籍里出现过。”摇摇头，我说。
“那咋回事啊？”这话一出，众人全都疑惑了，见他们都很感兴趣，我想了想回答道：“虽然我不知道这东西具体是什么，不过，我知道有两个东西跟它很相似，那天我在葛家大宅里招魂问路，当我问那东西是不是妖怪的时候，葛家老太爷推着碟子告诉我那东西不是妖怪，而是一个人。被他这么一说，当时我就疑惑了，因为，按照众人的说法，那东西虽然古怪异常却还是一条大鱼没错，可到了那老头子的嘴里这玩意怎么就变成一个人了呢？我想了很久，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了。你们或许不知道，在古人的记述里，有几种生物是可以变化形态的，像白天是鱼，晚上变成人的就有好几种，而将那几个东西比较了一下，我觉得，这东西跟传说中的‘横公鱼’更为接近些。”
“啥东西？”似乎没听清，小胖放慢车速问我道。
“横公鱼。就是一种很奇葩的鱼。以前，我在鬼鬼的那些小黄书里看到过。”我说着，转头看鬼鬼，鬼鬼一听当时就嘟着个小嘴显得很不高兴，她摇摇头，十分不满地纠正道：“不是小黄书，是一本古书。”
“金瓶梅？”大牛闻言，一本正经地试探道。
。……
好吧。
我万万没想到大牛这种外表憨厚的汉子知道得这么多，一时语塞，大牛见三个人齐刷刷地看向他，也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俺就是听说过，也没看过，老大，你别卖关子了……到底是什么书，那书上又写了啥啊？我等得都要长胡子了！”
“哦，让鬼鬼给你说吧。”闻听此言，我笑着摇头，这时候鬼鬼吐吐舌头对大牛说：“陆离哥哥说的那本书，是东方朔的《神异经》，那里面确实记载了一些很奇怪的东西，这横公鱼就是很典型的一个。我记得，书中说：北方荒中有石湖，方千里，岸深五丈余，恒冰，惟夏至左右五六十日解耳。有横公鱼，长七八尺，形如鲤而目赤，昼在湖中，夜化为人，刺之不入，煮之不死。以乌梅二枚煮之则熟，食之可止邪病。”
鬼鬼说着，仰头看我：“我说的对吧。”
“对。”心中一惊，我被鬼鬼吓了一跳，虽然我很早就注意到这个小妮子不同凡响，可当她一字不差地复述出书中内容之时我还是被她的聪颖吓到了，难不成，这傻妞儿将自己看过的书全都背下来了？还是这妮子天赋异禀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啊？
想到这里，我摸摸鬼鬼的脑袋问她怎么做到的，这妮子笑笑，没说话，不过，从脸上浮现的小得意上看，她好像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
这时候，大牛挠挠脑袋对我说：“哦，原来是这样啊！所以你才叫人买了一袋儿乌梅放在坛子里！可是，不说食之可驱除邪病么？你怎么用鱼油和鱼血啊？”
大牛说着，有点恍惚，我在车座底下拿出一个纸包的鱼肉扔给他，旋即笑道：“不是给你要了一块儿么，愿意吃你们就吃吧。我那用鱼油鱼血的法子是陈老爷子教的，比较常用。陈老爷子跟我说过，很久很久以前他们也遇上过类似的问题，当时就这么解的。反正也没别的办法，我就试试，要是那法子不行就只能让你们吃肉了，要是吃肉还不行，那就得送医院把受伤的部位切下去了。”
“卧槽，老大你不能这样！”听到这里，大牛有点后怕，他将那鱼肉的包裹提起来看了半天，旋即问我：“照你这么说，这玩意真是横公鱼了？”
“也不一定，这东西有谁说得清楚呢，不过，从它的一些特征上来看，最少也跟那横公鱼有点关系，本来它可以不死的，我就想放一点血救救那个小姑娘，可它太凶了，一门心思致我们于死地，你们知道，我是被逼的。”
说完这话，我还假仁假义地叹息一声，小胖见状，撇嘴，大牛见状，撇嘴，就连怀里坐着的鬼鬼也扭过头来一撇嘴，看那小嘴都要撇到耳朵上了，我抱起她准备将这小没良心的扔下去，正在此时，电话响了，拿出来一看，是丁翎。
“喂？”接通电话，我说。
“你在哪儿啊……”拖着长长的尾音，丁翎说。
“办完事了，正往回走呢，怎么，出什么事情了？”我说着，转头看看窗外，这时候，却听见电话那边一群女人叽叽喳喳地笑了起来。
不用问，趁我不在这妞儿肯定跟她那些狐朋狗友鬼混去了，我问丁翎是不是我想的那样，这妞儿嘿嘿一笑没有反驳，我挺无语的，问她是不是寂寞难耐想我了才要给我打电话，却没想此话一出又惹来一阵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