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缘不断 (歌怨)

我当时，是真的想死了！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楚墨那么害怕我恢复记忆，那么想要帮我铺好今生的路。
我此刻真的觉得，之前那信誓坦坦的相信楚墨，是有多么的可笑。
记忆还没恢复，就那么坚定的说相信他，而此刻，我心中所想的东西，却是狠狠的在我脸上，扇了一个耳光。
记忆，回忆，现实，真相，真的太过可怕了。
我和楚墨之间的，根本不是什么误会，而是真相，一个让我只要一想起，就觉得可笑的真相。
记忆的回放已经暂停，我将脑海中前世的记忆，包括第一世还只是莲花时候的记忆，都重新的回澜了一遍。
第一世的我，不过是天地初开，命运种在苦海始端的一株清莲，只不过这株清莲，是带血的，而且只有人血，才能够养得活它。
画面中，有位男子，穿着一袭白袍，长发为绾，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几分柔美，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浓密的色泽，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
只不过，这高贵与优雅中，还带着贵家子弟的纨绔不羁，他从手中，隔了一道伤口，倒进了碗中，闻了闻，问我。
“我的血好喝吗？”
而那时的我，只是普普通通的一抹带血清莲，根本无力回答他的话，周围传来了脚步声，一个类似小厮的声音从山下传来。
“少爷，老爷喊你回去吃药了！“
这个时候，这名男子，才将碗和那受伤的手，藏进了宽大的袖子，对着还是清莲的我笑了笑说道。
“等我明天再来看你。”
话语间，还伴随着几分咳嗽的声音。

第418章 前世篇

可以从他的咳嗽中看出，他是一个体弱多病之躯。
接下来的画面中，经常可以看到这位男子出现在带血清莲的面前，给它浇灌自己的血液，和它讲诉着自己的故事，或悲伤，或欣喜，或纨绔，或戏谑。
这样的他，是我从来没有遇见过的，我也从来没想到，我会在前两世的记忆中，看到和他的记忆。
我和凤怡是被命运“无心插柳“种在苦海始端和深处的两株并生花，却有着不同的命运，莲的本性是淡雅，却被染血种下，哪怕是染血种下，却能够寻得一位这么爱莲的人。
男子的浇灌久而久之，莲花是成长了，越来越艳丽，而这名男子的体态却是越来越虚弱。
直到有一日，男子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是面色发白的厉害，一双眼睛，凹陷了下去，变得哟黑，十分的骇人，看上去，就是一位将死之人。
我看到这个画面的时候，浑身上下一抖，此刻心中的感觉犹如万剑穿心，疼，这一个疼字，都无法形容。
男子对莲花说。
“家中来了个道士，说我是被妖邪给吸了精气，才越病越厉害，你不用担心我，我知道他说这个妖邪是你。”
语气中带着几分轻快，丝毫因为自己的身体而干扰到心情。
随后，顿了顿，他带着些许的戏谑再次开口。
“我还真宁愿你是个妖邪，而不是一朵不会说话的清莲，书上经常写一些动物成精的故事，我每每看到这种书，我都会将它买回家中，恨不得你与书上的妖精一样，能够修成正果，出现在我面前。”
他说完这句，停顿了好久，忽然俯下身子，对着地上这朵清莲，吻了吻，似乎想等这朵清莲开口，可是，他却失望了。
因为那时的我，不过只是一朵普普通通的清莲，哪怕是被命运所种下，也与其他的莲花没有两样。
“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我本就天生体弱，命不久矣，能够在有生之日，遇见你这朵莲花，也算是莫大的缘分，要是真像书上所说，世间万物，都能够修成自己的意识，成精，那得有多好？”
男子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浓了，却丝毫不见底，随后他闭上了双眼，转过身去，我听到了一阵哭啼的声音，声音很小，是他刻意隐忍。
随后他揉了揉眼睛，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再次回过头的时候，除了那双哭和小兔子一样的红眼睛之外，让人根本“看不出”他刚才哭过。
他对清莲说。
“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来见你了，父亲要送我去就医，要是能活，我定回来寻你，要是身死，那么我就葬在你的旁边，日夜守候。”语气非常的紧张，语速不紧不慢，生怕自己说错，生怕清莲听不清。
“你要是真的和书里说的那样，能够生出灵性化成精怪，一定要记得我，嗯……还有就是别笑话我，一个人，居然爱上了一朵莲。”
这样的他，真的与我认识的他相差甚远。
我认识的他，记忆中的他，明明是霸道异常，隐忍到将所有东西都藏于心底，所有的事情，都自己一人抗，何时有这么唯唯诺诺的时候？何时有这么娇羞的时候？
随后，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他想将清莲捧在手中，却又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知道，他是害怕，害怕把清莲从地上摘起，死了怎么办？
“我知道你和别的莲花不一样，虽然你从未回答过我，但是我和你说话的时候，总感觉你有灵性，像个人一样，特别认真的在听我说话，和我父亲兄长他们不一样，他们觉得我是病秧子，活不长，说出来的话，都是废话。”
这句话说出，他还带着几分自嘲的纨绔不羁，想来他的纨绔，本不是自带，而是骄纵而成。
他说完这句话，再次停顿了好久。
不同的是，这次的停顿，让他的双眼，涌现出了点滴泪水，令他的双眼蒙上一层水雾，我见犹怜。
他说。
我叫楚墨，楚墨的楚，楚墨的墨，你一定要记得我的名字。
他说。
我会好好治病，让那臭道士看看，我根本就不是沾染了什么妖邪，而是本就体弱多病，还要让那臭道士，还有父亲他们看看，哪怕我天生体弱多病，我一样可以活下来的。
他还说。
你要是真的修成了人形，你叫莲缀好不好？
莲是莲花的莲，缀是点缀的缀。
万紫千红一点缀，你就像是万紫千红中各种争奇斗艳的花儿中，最耀眼的一朵，令我一眼，就看见了你。
莲缀，莲缀，名字真好听。
可惜我要走了，等我回来，不管是生是死，我都陪在你的身边。
再见，莲缀。
这还是我第一次和你说再见呢，一定要记得我，我叫楚墨，楚墨的楚，楚墨的墨。
记忆中，闪过的这个片段，令我的泪，差点流干。
心中好疼，真的好疼。
第一世，我是被命运种下的清莲。
第二世，我是投胎转世的楚妍，云轻狂。
第三世，我是莲缀，却不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莲缀。
脑中的记忆，还在一点一滴的回放。
只记得那世的我，等了好久好久，却都没有等到楚墨回来。
原先的小山坡，都被移为了平地，周围的那条苦海，还在缓缓的流淌。
带血的清莲已经越长越艳，越来越发出灵气，就像是一件绝世珍宝。
只不过，楚墨他已经看不到了。
因为清莲等来的，是楚墨的棺椁，他真的如他诺言所说，葬在了清莲的旁边。
清莲，再妖艳，也不过是一朵普普通通的莲花，它不能说话，不能动，甚至连泪，都不能为他流。
周围很吵闹，很喧哗，哭泣声，哀悼声四起，仿佛都在祭奠着这位大少爷的离去。
而清莲却能够感受到他从未离去，就在他的身边。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楚墨和清莲明明相隔不远，却再也没说过话。
因为一个，早已身死，一个，从未开过口。
所有人不知道的是，虽然清莲不能说话，不能开口，不能动，甚至都不能流泪，而且还许久没有沾染过污秽的鲜血。
在楚墨下葬的那日，她却浑身染血。
仿佛是在哭泣，仿佛是在怀念。
清莲，终归是命运亲手种下的莲花，虽然普通，却和其他的莲花相比，终归是有些“身份，地位”的。
再加上楚墨鲜血的浇灌，她在不知道多少年后的一日清晨，修成了人形。
楚墨的鲜血，并不是普通的鲜血。
因为他的身份可是十世善人，只差这一世，就可以功德圆满，却因为这朵清莲的出现，改变了他原先命运的轨迹，变得早死。
我痛的整个人都缩在了地上，眼泪流的满脸都是。
第一世，虽然楚墨没说，可是终归是我害死了他。
第二世，他在可以功德圆满的时候，选择了遁入魔道。
可是那个不是误会的真相，真的让我难以接受，难以想像。
我根本无法想象那件事的可怕。
我深吸一口气，凝聚了心神，将自己的意识再次带回了回放的记忆当中。
我要回忆，我要一点一滴，一字不差的感受我曾经的一切。
我要逃脱命运，我将解开一切！
在清莲化成人形的那一日，她直接趴在了楚墨的墓碑上想要狠狠的哭泣，却发现根本流不出任何泪水。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死。
她真的化人了，而楚墨却见不到这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