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难以抑止的浑身颤抖,无法出言。她继续说:“你害怕了?你不是说过,会陪着我吗?”她轻轻的笑了起来,“说过的话,可以不算吗?”
我仿佛被抽掉了骨头一般,腿一软坐倒在地,冷汗淋漓而下。我要死在这里了吗?
对面阳台上的白色身影慢慢站了起来,一点一点向我逼近。一直到,出现在我面前,我们之间的距离从来没有如此接近过。她幽深的眼眸定定的看着我,我也不由自主的看着那双眼睛。那里面有悲哀,有嘲弄,似乎,还有期待。
我真的爱她吗?我爱的究竟是真正的她,还是自己想象中的她?如果我真的爱她,为什么会感到恐惧,如果我不爱她,为什么不起身逃跑?
我看着她,嘴唇嚅动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突然俯下/身子靠近我的脸,一张苍白的面孔在我眼前放大。我呆呆的凝视着那张毫无人色的面容,冰冷,绝望,那是死亡的气息。
她保持着这个姿势看了我很久,然后,慢慢的站直身体,一点一点的离我而去。最后,隐没在无尽的黑暗之中。我失魂落魄的坐在原地,一直到破晓。
第一缕阳光照进这个灰色的城市,划破了积蓄一夜的寂静,逐渐的,光芒大盛。四周慢慢开始喧闹起来,我像是从地狱重回人间一样,停滞的思绪开始流动,姿势僵硬的扶着栏杆缓缓站起身来。仰头望着光明的天空,感受着阳光的温度。身上暖和了,心却依旧冰凉。
我跌跌撞撞的走进房间里,打开电脑,在新闻搜索页面输入几个关键词,找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有找到。想了想,我试着把其中的“谋杀”换成了“自杀”,再次点击浏览了许久,终于在最后一页的角落里找到了一条简短的新闻报道,只有寥寥几句话。这条新闻的大意是,在本市某片出租屋区域,发现有女性跳楼自杀,怀疑起因是与男友发生冲突,而后一气之下造成悲惨的后果。那个畜牲就这样逃脱法律制裁了?再一看新闻发表的日期,是去年的夏季。
放开鼠标,我颓然的靠在椅背上,静默了许久,方才起身走出房间来到阳台上。此时再望向对面房间,我才发现那里面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唯一的家具是阳台一侧的旧摇椅,在风里轻轻晃动了几下。原来从一开始,我看到的就不是活着的女孩。难怪,那时我目睹女孩男友对她施暴的场面,冲着他喊叫他却置若罔闻,那些场景,其实只是女孩的记忆吧?难怪当我再看到她时,她脸上并没有留下掌痕。她一再的出现在我眼前,甚至让我知道她身亡的真实原因,是为了什么呢?
我突然灵光一闪福至心灵:我要帮她伸冤,要让犯罪者受到应有的惩罚!
说做就做,我冲进卫生间胡乱的洗漱了一番,而后离开家拦了辆出租车朝警局开去。虽然没有休息好也没有吃东西,但我精神奕奕,有种异样的振奋感。
傍晚,我回到了出租屋。与去时截然相反,我垂头丧气,满眼血丝,心中充满了挫败感和无力感。
没有人相信我的话,我也拿不出确实的证据来。已经了结了的案件,没有人愿意再去翻案。甚至,当我说出我亲眼见到了女孩身亡的场景时,还受到了质疑和嘲笑。
我昏昏沉沉的上楼,拖着脚步有气无力的开门进屋,坐到沙发上,我伸出双手捂住脸,呜咽出声。哭着哭着,疲惫感像潮水一样淹没了身体和心灵,我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我又见到了她。
她身穿纯白的衣裙,笑容灿烂,静静的凝望着我。在她身周,洋溢着温暖的光。
我说:“对不起,我没能帮到你。”
她微笑着摇了摇头,说:“谢谢你。”她伸出手轻轻抚过我的发,“希望来生,我能早点遇到你。”
我痴痴的注视着她,想要握住她的手,却只触碰到了空气。她微笑着,身影逐渐淡去。我想要起身追逐她离去的影子,恍然间一睁眼,却只看见了满屋的月光。
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但我会永远记得那个夏天,我曾经怀着那样忐忑和期待的心情,爱恋过,一个死去的女孩。我想在我的生命中,也终于多了个与众不同的故事吧?只不过,这个故事会永远埋藏在我心底,成为我的秘密。
☆、第15章 狐夫人
这一天,安心正蹲在墙根底下,百无聊赖的逗蚂蚁玩。
山风依旧是非常的大,呼呼啦啦摧枯拉朽一般的整日整日刮过山岭。幸好阳光也是非常的灿烂,暖洋洋的洒在身上,倒不觉得冷。
山上的蚂蚁个头大极了,颜色乌黑发亮,长得肥肥壮壮的,忙忙碌碌的搬运食物——一只翠绿色的小虫子。四五只蚂蚁围在它身边,吃力的推拉着。
墙根下挨挨挤挤的长满了一种叶子阔大的植物,黄绿斑斓的一长溜,一直延伸到大门旁边。它们的生命力非常强悍,大风、暴雨、烈日都影响不了它们什么,经年累月,越来越茁壮茂密。
安心看了一会儿蚂蚁搬食,又眯起眼睛往下方望去。干净而曲折的水泥公路,在阳光下反射着淡淡的光。路边开满了黄色和白色的小朵野花,配上草丛浓淡不一的各种绿色,清新淡雅。高大的树木在风中巍然耸立,只有叶子随风摇摆,哗哗作响。
公路的尽头走过来一个人,隔老远,就冲着安心大力挥手。是木生来了,他们两人早就约好了今天要出去玩耍。一大早,安心就待在房子外面等着了。看到木生终于出现,她一下子就跳了起来,高兴极了。
“你怎么才到呀,我等了好久了!”安心语带埋怨,表情仍是欢喜的。
木生带着歉意笑了笑:“我家太远了,天没亮就出发,还是走到了这个时候。”
安心有点好奇:“你家有多远啊?在什么地方?”
木生想了想,说:“过来,我指给你看。”他带着安心走到山坡最高处,伸手指向一座最高最远,顶端被云雾隐没的大山,“就在那座山上。”
“这么远!”安心惊得直咋舌,而后对木生说:“对不起,你走了这么远的路来带我去玩,我还埋怨你,是我不对。”
安心一本正经的道歉让木生有点不好意思了:“不要紧,平时没有谁跟我一起玩,我愿意走远路来和你玩。”他笑容灿烂,“我们是朋友嘛!”
安心很开心,使劲点了点头:“对,我们是朋友!”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安心便跑进屋背上自己的小背包,锁好门后,和木生一起出发上路。
安心已经习惯了走山路,不会再像刚来的时候一样,总是缩手缩脚,生怕一不小心就摔倒了。两人穿林过草,将近正午的时候,爬到了山顶。
山顶上的风比山腰更大,吹得安心的头发乱飞。在这里可以看到当初来时经过的那个小村庄,还有村庄外大片大片的果林和田野。一栋一栋灰瓦白墙的小楼错落有致的点缀在蓝天绿地间,宛如世外桃源。记得那里有许多橘子树,等到橘子成熟的季节,一定是一树一树的金黄橙红,分外好看。
两人在山顶歇息了一会儿,又开始朝另一侧的山下进发。下山比上山容易得多,不多时,安心便看见了一条清澈的小河,潺潺流过山间,卷起雪白的浪花。看到了目底地,安心精神一振,加快了脚步。要不是木生及时拉了她一把,她差点就摔跤了。
刚刚走到河畔,水汽就夹杂着幽幽凉意向两人扑面袭来,舒服得让人想叹气。踩着圆溜溜的鹅卵石走到水边,伸手掬起一捧河水洗去脸上脖颈上的汗珠,皮肤上未干的水滴被风一吹,凉爽极了。
坐在河边稍微休息了一下,两人便脱下鞋袜卷起裤腿,蹚到浅水中,抓螃蟹。
这条河里的螃蟹果然很多,才掀开第三块石头,就发现了第一只螃蟹。暴露在光线里的半个手掌大的青灰色螃蟹慌乱的抬起脚爪,想要逃离。它才刚刚横跨出一步,就被木生动作麻利的抓了起来。两根手指从背后牢牢的捏住它,它空舞着两个大钳子,却无处下手。木生把它拎到眼前看了看,然后伸手掰下了它左边的钳子,递给安心:“尝尝。”
安心忍不住退了一步,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尝什么?”
木生好像也有点诧异:“尝螃蟹钳子啊。”
安心要炸毛了:“这是生的啊!”
木生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这样啊,我忘了你不是在山里长大的了。”他接着解释道:“生钳子也可以吃的,比起熟的来另有一番滋味。你试试看,真的挺好吃的。”
安心将信将疑的接过他手里的钳子,看到断口处露着半透明的白色蟹肉,壮起胆子轻舔了一下。“嗯,有咸味?”一点淡淡的咸,一点淡淡的鲜,完全没有腥味,真的挺不错的。
木生乐呵呵的笑了:“我没有骗你吧!”
开了个好头,接下来一只又一只的,接连抓到了七八只不算小的螃蟹。两人正玩得高兴,突然间狂风骤起,一阵飞沙走石,阳光也消失不见了,周围很快就阴沉下来。
木生直起腰,脸上的笑容消失无踪,眼神变得凝重起来。
安心也跟着站直身体,有点莫名其妙:“怎么回事,天色怎么突然变暗了?”她低头看看腕上戴着的玫瑰红手表,才下午两点多,怎么就像要天黑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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