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几十年以前的人,恐怕已经无人知道了。”有良怅然道。
姑娘想了想,说:“要不去问问我大,他年轻时就在莫高窟里干活。”
有良点点头,寻思着即便能探听到一些有关线索也是好的,于是跟着马贺兰同行,原来西北马姓基本上都是回民,“大”就是父亲的意思。
村庄距莫高窟不远,就座落在一片红柳和胡杨树林中,大约只有十余户人家,此刻正值晚饭时间,各家烟囱里冒出阵阵的炊烟。
刚走进院子便闻到了炖羊肉的香气,媚娘喉咙里咕噜两声,不住的吞咽着口涎。
一老头戴白帽正在厨房里忙乎着。
“蒙蒙,叫你灌水,怎么去了那么久?”老头头也不抬的说道,原来姑娘的小名叫蒙蒙。
“大,咱家来客人了,他叫有良,刚才救了我和‘土豆’。”马贺兰放下装水的皮囊说道。
马老爹这才发现院子里的有良,赶紧擦了擦手,热情的招呼他进屋,并泡上一盏盖碗茶。
听完了有良的情况介绍,马老爹沉吟片刻说道:“王圆箓道士据说是九一八事变那年死的,那时我还没出生,记得小时候去太清宫里玩,由于世道不太平,观里的道士们也都散了。这些事儿恐怕只有去问问村里的老陆头,他可能会清楚一些。”
“老陆头?”
“以前村里的教书先生,是汉人,名叫陆晓机,年轻时好像帮助王道士清理过藏经洞。”
有良一听来了情绪,此人认得王圆箓又清理过藏经洞,说不定还见到过薛道禅呢,于是决定马上去找他。
“也好,蒙蒙带有良去找陆晓机,羊肉刚下锅还要炖一阵子,一会儿回来吃羊肉饸饹。”马老爹叮嘱道。
蒙蒙带着有良来到村边的一栋小房子前。
“陆老师在家吗?”刚迈进院子,蒙蒙就嚷起来了。
“进来吧。”有个苍老的声音应道。
一股香气自屋内飘出,有良情不自禁的嗅嗅鼻子,媚娘更是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厨房。
“咦,‘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正在炸猪油酥,马上就好,你俩先进屋。”一个秃脑瓜顶,颌下一缕山羊胡子的肥胖老者对着有良点了下头,嘴里呵呵笑道。
屋里摆设很简陋,但各类书籍倒是不少,书架上堆得满满的。
“老人家的性格很开朗啊。”有良说。
“是个老顽童,我们学生都叫他‘陆小鸡’。”蒙蒙咯咯笑道。
“蒙蒙又在说为师的坏话了。”厨房里传来陆晓机的责备声。
门帘掀开,陆晓机端着半盆猪油酥走进来:“来,尝尝我炸的猪油酥。”
有良吃了一块,果然又香又脆,蒙蒙是回民不吃大肉。
“喵呜。”媚娘祈求的目光望着有良,又转过头去盯着陆晓机手里的盆子。
“牠好通人性啊,黑猫的智商远远高于其他猫科动物。”陆晓机舀了一勺猪油酥倒在地上,媚娘欢喜的奔过去也顾不得烫嘴便大肆咀嚼起来。
陆晓机详细听了有良的叙述,惊讶的望着他说道:“不错,当年我见过那个姓薛的先生,印象很深,此人约莫有三十多岁的样子,穿一身笔挺的蓝色中山装,嘴巴能说会道,他现在还活着么?起码得有九十多岁了。”
有良闻言心中大喜,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找到一个认得薛先生的人了。
“此人记忆力极好,就坐在太清宫里不分昼夜翻阅残存的《敦煌遗书》,可惜此前好多卷本都被洋人买走了,官府又运往京城一部分。”
“为什么要卖给洋人,那不是很珍贵的么?”有良不解。
“当时维护洞窟哪有钱啊,只有靠卖经书换来的微薄资金来修缮,王道士一分钱都不私自乱动,全部用在了莫高窟里。那时候国内连年战争,抗战完了又打内战,解放后三五反加肃反和历次运动,尤其是十年的文革浩劫,把散落在敦煌民间的残卷都搜出来,说是‘破四旧’然后一把火给烧了。现在回想起来,还不如都送给洋人呢,起码在他们国家的博物馆图书馆里,还都能得到很好的保护,不会被白白的毁掉。”陆晓机讲起来真的是痛心疾首。
“这么说薛先生看到的那部分《敦煌残卷》现在已经没有了?”有良沮丧的问道。
“嗯,文化大革命中全部被毁了。”
有良怔怔的发呆,心中说不出来的懊恼,没有了密匙就无法解救二丫,眼下该如何是好呢?蓦地想起了憨叔拍摄的照片,于是从口袋里掏了出来。
“您听说过这幅图么?”他抱着随后的希望,忐忑的问道。
陆晓机取出放大镜仔细的观察着照片,慢慢脸色凝重起来双目瞪得老大,最终看清了图上的小字后不禁愕然失声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敦煌梦魇图》么?”
“正是。”
两行老泪自陆晓机的眼角缓缓流下:“东汉张道陵的《敦煌梦魇图》竟然还留存于世……”
张道陵,那不是发明“鬼门十三针”的张天师么?有良暗自惊讶。
“这幅《敦煌梦魇图》是张天师依其梦境所绘,据说内藏乾坤与符箓秘文,端的是神鬼莫测。”
“什么符箓秘文?”有良心中一动。
“无人知晓,”陆晓机摇头说道,“你知道张道陵是什么年代的人,而莫高窟最早是何时开凿的么?”
“张天师是东汉时期的人,莫高窟什么时候开凿就不清楚了。”
“张天师死于公元156年,而莫高窟最早开凿于公元366年的十六国前秦,足足晚了两百年!”
“你是说他在画这幅图的时候,莫高窟根本还没开始建?”有良惊道。
“这正是《敦煌梦魇图》的神奇之处,画中的洞窟佛像与后来的莫高窟简直分毫不差,瞧,这里是宋元时期的洞窟,而画中早在一千多年以前就完整的描绘出来了,简直是一模一样。”
有良怔怔的看着图,心里寻思着真是不可思议。
“此照片从何而来?那画今在何处?”陆晓机急切的问道。
“薛先生给俺的照片,画在哪儿就不清楚了。”有良撒了谎,里面牵扯的人与事儿太繁杂了,根本就没法说得清。
此刻媚娘已将地上的猪油酥全部吃下,舔了舔嘴吧,跃上有良的膝盖眯眼打起了盹。
“薛先生果然是高人啊。”陆晓机嘴里喃喃道。
“陆老师,您是怎么知道这幅画的呢?”有良问。
“是一本《敦煌残卷》中记载的,薛先生也看到过。”
“那本书也毁了么?”有良心想自己这是多此一问。
“不,它还在。”陆晓机回答。
第一百零一章 盗卷
有良闻言简直惊呆了,浑身热血直往上涌。
“在哪儿?”他口干舌燥的问道。
“就藏在后院的胡杨树下,还是解放那年埋的呢,算下来已经整整四十年了,不然的话,躲不开文革那一把火。”陆晓机嘿嘿说道。
“埋在地下不会腐烂么?”有良担心道。
“此处地下皆为干沙,每年雨量极少,以木匣油纸包裹不会受潮霉烂的。”
“那我们挖出来看看可以吗?”有良恳求道。
陆晓机望了有良一眼,沉思片刻说道:“也好,你让我有生之年见到了《敦煌梦魇图》,这本《敦煌残卷》理应给你过目才是。”
“蒙蒙,吃饭啦,记得叫老陆头一块过来。”远处传来马老爹的呼唤声。
“陆老师,走吧。”蒙蒙不由分说拽着陆晓机起身。
“哎……好好,可惜这猪油酥你们不吃。”陆晓机叹息着临行又抓了一把扔进嘴里。
有良无奈只有先跟着回到了马家,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大盆的手把羊肉和荞麦面饸饹。
媚娘瞥见了盆里的羊肉,喉咙里再次发出了低吼,蒙蒙抓了几大块手把羊肉分别放在地上的两只盘子里。媚娘冲上去一阵狼吞虎咽,而土豆则文质彬彬抱着一根肋骨津津有味儿的慢慢品尝着,吃相截然不同。媚娘清空了盘子,随后叼起干干净净的肋骨去与土豆交换羊肉,双方各得其所。
“怎么样,老陆头这儿寻到线索了么?”马老爹问。
“陆老师当年在太清宫做事正巧认识薛先生。”有良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不错,当年王道士在周边找来几个读书人帮着抄写道经,我就是那个时候在太清宫见到薛先生的。”陆晓机一面往嘴里塞着羊肉,一面回忆着往事。
“陆老师,您听说过这两句话么?”有良问。
“你说吧。”
“‘金眼蛤蟆争努眼,翻去……’什么了?”有良嘴里叨咕着,后面那句话怎么给弄忘了。
“金眼蛤蟆争努眼,翻却曹州天下反。”陆晓机说道。
“对对,就是这两句。”有良叫道。
“唐朝有两个出了名的大恶人,安禄山和黄巢,‘金色蛤蟆争努眼,翻却曹州天下反’,是安史之乱后乾符元年流传在黄河下游一带的民谣,指的是两个农民起义军的首领盐贩子王仙之和黄巢。王仙之死的早,而黄巢的下落至今则众说纷纭。《新唐书》中说他兵败狼虎谷后自刎,《旧唐书》记载为其外甥所杀,而《敦煌遗书》中的《肃州报告》却写到是其部将尚让降唐斩杀了黄巢,宋人刘是之则认为黄巢并没有死,而是出家当了和尚,五代时有一高僧法号翠微禅师正是隐姓埋名的黄巢。后世有关他墓址的说法就有五处之多,因此,这个大恶人的最终下落一直是千古之谜。”陆晓机解释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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