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从他手上撒出去的白花花的细盐,我好奇道:“马大哥,每次出事都见你用盐,难道盐有特殊功效吗?”
“这不是普通的盐,这叫御洗盐,类似于圣水、墨斗这类避邪物。人驱邪避凶的手段都不一样,我比较喜好用御洗盐,不过这次用法和对付老鱼怪不同,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什么时候把这女孩放下来?不能总这么吊着吧。”我道。想到自己将要亲手接触一具死状如此诡异的女尸,我心里一阵阵抽紧。
“现在还不是放下来的时候,除非你想在夜晚的时候见到她。”马如龙说完这句话,鬼气森森地冲我咧嘴一笑。
我鼻子都冒冷气了,说道:“马大哥,咱们可不带吓唬人的。”
“你以为我吓唬你?我从来没有和人开玩笑的心思。当然,信不信在你。”说罢,他关上铁门,带着我们两人去了旁边的值班室。从白天到晚上,我们什么事都没做,除了吃盒饭,就是吹牛聊天,当然主要是听马长珏吹牛。后来他睡着了,我因为第一次参与这种事情,精神高度紧张,根本睡不着觉。直到半夜两三点钟,就在我意识逐渐迷糊,耷拉着脑袋像钟摆一样左右摇晃身体时,忽然听到了一丝细细的女人哭声。
那声音就像空旷山谷中的回声,虽然极其不真实,但听得清清楚楚。
由于隔壁还吊着一具死状恐怖的女尸,我浑身汗毛顿时竖了起来。马如龙还在专心致志地玩着手机游戏“贪吃蛇”。他对这款枯燥的游戏有一种偏执的决心,总是不断刷新着纪录,所以一有空就会对着手机没完没了地玩。
片刻之后,女子哭泣的声音越发清晰,我用抖动的手捅了马如龙一下,小声问道:“你有没有听见?”
马如龙点点头,算是回答我的问题,面上毫无表情。看来见过大场面的人就是不一样,在这种人身边,我顿时觉得有了安全感,紧张的心情略微轻松了些。
然而没等我心情完全放松,就听值班室的房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我浑身犹如触电,下意识地转头朝门口望去,脑袋却被马如龙一把按住。他动也不动地小声道:“不该看的东西千万别看,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接着,他退出游戏,将黑屏对准门口。在日光灯的映照下,屏幕中赫然映出一颗雪白的头颅,还有那一对可怕的血眼。如果不是事先得到提醒,此刻我非一蹦三尺高。饶是如此,也吓得屁滚尿流,差点尿了裤子。
马如龙将手机放下,悄声道:“放心吧,今晚肯定有事发生,但咱们不会有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房门又发出一声响动,马如龙站起身子道:“警报解除。”
我终于喘了口气道:“不会真是隔壁那位吧?”
“除了她还能有谁。”
就这样有惊无险地过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我们打开大铁门,让人骇异的是,御洗盐铺满的地面上布满了脚印,大小和吊死女人的脚差不多。难道昨天晚上她自己下来了?想到这儿我猛然觉得身上一阵恶寒。
没多久,负责刑侦的科长来找马如龙,问道:“能把尸体放下来了?”
“这厂子的领导层里,有没有谁在昨天晚上死了?”马如龙莫名其妙地问了这句话。
“你怎么知道的?今天早上得到的消息,薇薇厂的副厂长,也就是厂长的儿子,昨天半夜在自己的家里因为心脏病突发去世了。”科长满脸奇怪地道。
马如龙没说别的,只是点点头道:“好吧,现在可以把尸体放下来了,这双绣花鞋从现在开始就是我的了。”
“你放心吧,答应你的事情我肯定办到。不过你得告诉我,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马如龙将绣花鞋鞋底朝上,用手轻轻一抹,只见黏在上面的盐粒犹如小冰雹一般纷纷掉落下来。
他说:“死者在自杀之前,必定有满腔的怨气无处发泄,穿上红衣、涂上白漆、穿上绣花鞋上吊这种方式,就是要将自己变成索命怨魂,因为怨魂见到红布就会化成厉鬼,在死后找亏欠自己的人讨债。从她的年纪来看,我估计十有八九是感情纠葛导致的惨剧。所以在她死后,如果该死的人不死,这里就永远不会太平,甚至很多无辜的人都会受到牵连,我只能用这种办法弃卒保车。话说回来,有的人也确实不值得拯救,活在世上,只会让更多的女孩遭殃。你觉得呢?”
他最后一句话是反问警察的,刑侦科长仔细想了想,只能苦笑一声道:“看来,世上真有报应循环一说了?”
“从来就有,只是大多不为人知罢了。”说罢,马如龙无奈地摇了摇头,而我们也只能目送着一个如花般的生命就这样凋谢枯萎了。
出于尊重死者,我并没有问那个死亡女孩的姓名。她用这种方式离开世界,肯定希望知道她的人越少越好。而那双绣花鞋最终以高价出手,因为香港有一名富商特别喜欢收藏绣花鞋,尤其是从死人身上脱下来的,因为算命先生告诉他五行犯火,必须以至阴之物来克制“旺火”,所以,对死亡女性的衣饰物品他向来是来者不拒。马长珏自然有得赚,而我跟着跑了一趟,还得了一千块的跑腿费。
第七章极乐棺材
如果我们刚才确实不幸遇到了亡魂,现在它一定就跟在我们左右。至于它想跟谁,咱们只能各安天命。
一极乐棺材(上)
“鬼头钗”这一行,绝对算是“高危行业”。就像我们获得绣花鞋的这次行动,如果不是马如龙经验丰富,在值班室那晚,听到怪声时只要我扭头看一眼,后果不堪设想。
“千万不能和那些东西对视,这是做咱们这行最起码的规矩。”马如龙对我说道。
“可是,我们为什么能看见她,我没阴阳眼啊?”我想不明白这事儿,为什么我会看见如此恐怖的一幕?
“只要是玻璃面、镜面,都具备让这东西显形的特点,只要时间、地点合适。所以,半夜十二点以后你千万不要对着镜子梳头,说不定没梳几下你就会发现,里面的不是你本人了。”马如龙一句话说得我汗毛直竖。
如果说,这次我们还算有惊无险,毕竟上吊的女孩找的不是我们,那接下来我们要做的这宗“鬼头钗”就凶险万分了,这也让我充分体会到干这行无法预估的危险性。
这件诡物是爷爷联系到的。
某富豪的母亲已经到了死亡边缘,完全靠呼吸机维持生命,在准备葬礼的过程中富豪提出要土葬,而且指名要用“极乐棺材”盛尸入土,所以让手下四处搜购这种奇特的棺材。
其实他并不懂何谓“极乐棺材”,又加上他知道我们老家有亲戚专门做殡葬这行,于是便咨询做古玩生意的爷爷。这样一来,爷爷就得到了消息。
爷爷立刻把这消息提供给马家兄弟,他们俩在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在我学艺的湘西某地,我曾经亲眼见过一种邪门的棺材,死人放进去后一天之内,僵硬的面部会出现微微的笑意,就像是内心的愿望得到了满足一般,这种棺材就叫‘极乐棺材’。这是古时达官贵人盛放故去亲人的首选棺木。”马如龙道。
“能不能搞到?”爷爷两眼放光。
“做这种棺木的原材料其实并不难弄到,就是普通的河柳木。不过这种河柳必须生长在经常淹死人的河塘边上,契爷知道这样的河塘吗?”马长珏道。
“当然知道了,城南有一处雨花塘,每年夏天都会淹死几个人,年年如此。”
听了爷爷的介绍,马长珏顿时来了兴趣,“河边长有柳树吗?”
“当然有,围着河堤长了一圈垂杨柳。不过那地方属于老城区,这些树木还真不好弄到手。”爷爷道。
“那都不是问题,明着砍不行咱们还可以偷,只要这些柳树能用就成。”说罢,马长珏又对马如龙道,“咱们去看看那里的木头能不能用。”
马如龙想了一会儿道:“对方开价多少?这种事情报酬如果不高,根本不能做,风险太大了。”
“如果有风险,那还是不做的好。”爷爷道。
“契爷,话不能这么说。做这行如果太平那谁都能进来插一脚,就是因为能做的人太少,所以我们才有赚头。关键不在事情险不险,而在于报酬够不够多,有钱能使鬼推磨嘛!”马长珏的商人嘴脸暴露无遗。
“这个你放心,钱绝对有得赚。只要你能弄到这种棺材,或是造这种棺材的木料。”
“这没问题,等我准备一下就去雨花塘看情况。”说罢,马如龙带着我和马长珏去他租住的房子收拾要用的物品。
马家兄弟在K市专门租了一间两室一厅的房子,他们并不住在这里,而是在里面放了几个不锈钢的货架。我第一次来到这间屋子,只见货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物件,有的东西是我生平第一次见到。
马如龙挑了一块八卦牌、一根刷上黑漆的羊角,还有一根细小的鞭子。
我见屋子一角有一口造型饱满的蛐蛐罐子—农村长大的孩子大多会斗蛐蛐,而且我对这玩意儿特别感兴趣,就笑道:“马大哥还喜欢斗蛐蛐呢?咱们总算是有相同的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