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老板端着板面回来,递给了陆冬:“事情还没有结束呢。”老板又坐在陆冬对面:“在我落水之后大概两周吧,曾经来过一个人。”
“什么人?”
“一个女人,自称是跳河救我上岸的那个男人的妻子,那个女人还领了一个男孩,大概和我当时年龄差不多。”
竟然是贺兴彭的母亲,陆冬心里暗暗想,原来她曾经带着贺兴彭来过石人庄啊。
“那个女人倒是挺漂亮的,我们这小地方,没啥美女,我第一次见到她都看呆了,还以为是仙女下凡呢,只是她神情憔悴,精神恍惚,估计是丈夫死了之后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当时我奶奶不想让她见我,怕她情绪激动,再对我做出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比如当场把我掐死,赔她丈夫的命之类的。
但当时,怎么说呢,我年龄虽然小,却也懂得了一些世间的人情冷暖,我心里对于救我上岸的人特别感激,确实,如果没有他,我就会被我父母的亡魂直接拖到河底,跟他们俩一起走上黄泉路。
可我并不想死,我还没活够呢,我还只是个孩子。
所以当时我就跟我奶奶说没事,我愿意去见那个女人,你让我大舅跟我一起去不就得了我大舅是镇子上的治安科副科长,我奶跟我大舅说了这个事,我大舅说行啊,让她来,反正不就是和我侄子见一面么,咱们可以在局里见。
最终,我们的会面是在镇警察局的侦讯室里进行的,当时我感觉我就好像是个犯人,局促不安地坐在椅子上,身体不停地扭。
然后那个女人和她儿子就走了进来,女人木讷地看着我,眼神游离,魂不守舍,倒是她儿子,眼睛炯炯有神,他注视着我的双眼,那一瞬间我只有一种感觉,就是我被他看穿了。
当时我就觉得这个男孩真的好可怕,他好像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会让你不由自主地想要对他俯首称臣的那种感觉。”老板抬起头,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好像过去了这么多年,那个场景依然会让版面老板恐惧不已。
“当时我们见面之后谁都没有立刻开口说话,最后倒是我大舅不耐烦了,他说,见也见过了,如果没啥别的事就请回吧。
女人似乎有些迷茫,太抬起头看了一眼我大舅,没搭腔,然后视线再次落在我的身上,她嘴唇翕动,我以为她要说些什么,但是她最后什么都没说。
这个时候反倒是女人领来的男孩开口了,他说的第一句就是,你为什么要杀死我爸。
我当时心里一阵发毛,我拼命摇头,反驳道,我没有杀他,是他救了我。
男孩冷笑,你认识我爸么?
我摇摇头。
我爸认识你么?
我依然摇摇头。
男孩说,既然你们彼此互相都不认识,我爸为什么要救你。
我回答不上来,倒是我大舅觉得我对面的男孩实在有些咄咄逼人,他不客气地说,小朋友,你难道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一种人就是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么,这和认识不认识没有关系,而是一种道义。
男孩竟然哈哈大笑起来,道义,你区区一个治安员,竟然还和我谈道义。
我大舅一下子就变了脸,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大人没教育好你么?
男孩冷冰冰地瞪着我大舅,没接他的话茬,他反倒是再次看向了我,那个眼神里全是仇恨,我知道,他根本不会相信我,他坚持认为就是我杀了他的父亲。
这时候我大舅也不客气地请他们俩离开警察局,这对母女就往警察局外走,走到门口,那个女人回过头,竟突然握住了我的手,那一瞬间我发现她的眼神突然有了神色,不是之前那么木讷和涣散了,而且我感觉到我手心里有一个什么硬的东西,她趁着握手,递给了我一个东西。
之后女人就领着男孩离开了。
我和我大舅回了警察局的侦讯室,我大舅连连摇头,那个小崽子要是没人管,估计以后一定是个祸害。
到了侦讯室我才摊开手,发现手里是一团纸,展开纸,纸上用血写着两个大字,快跑!”
“快跑?什么意思?”陆冬不由得问。
“我当时哪知道这是个什么意思,我把纸条给我大舅看,我大舅就乐了,这行啊,威胁不了大人,竟然还威胁上孩子了,跑,往哪跑,这是咱们家,还跑哪去,小子,你不用怕,有你大舅保护你,看看谁敢动你一根寒毛。
谁要是敢欺负你,我就好好给他点颜色看看。
之后我大舅就让人跟着那一对母女,到了下午,客运站那边的人说,看见他们俩已经坐大巴车离开了镇子,听说他们俩走了,我心里着实地松了一口气。
当天晚上,我大舅下班的时候给我送回了我奶奶家,当时我心里有些害怕,我就拉住我大舅的手,说啥都要让他住下来,陪我一晚。
我大舅拗不过我,只好同意留下住一晚上。
我还记得那天晚上,是个雪天,外面的雪下得很大,我在里屋,我大舅在外屋的沙发上。我躺在床上,就听见窗户嗡嗡作响,风声大得很。
那晚我因为恐惧,睡得一直不怎么踏实,到了午夜,我就听见外屋有啪嗒啪嗒的声音,我就醒了,我喊了一声大舅,可是外屋静悄悄的,没人回答。”
第266章 雪夜谋杀
“我当时有些害怕,就伸手去摸我奶奶,却发现我奶奶竟然没在床上,床铺冰凉。
我坐了起来,发现我屋里原本关着的门,不知道啥时候半开着,透着半开的门缝能看见,外屋的电视还开着,冒着微弱的光,电视已经没有节目了,发出沙沙的声音。
伴随着电视的沙沙声,还有那有节奏的啪嗒声。
我披上衣服,就下了床,我又连喊了几声,奶奶,大舅,但都没有人回答。
我心里阵阵恐惧,然后慢慢移动到门口,我推开门,发现我大舅就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两只眼睛瞪得像两只玻璃球,嘴也大大地张开着,嘴角边流着一大滩口水。
我走过去,拉了拉我大舅的胳膊,他咣当一声,就从沙发滑落下来,倒在地面,我啊得一声,失声尖叫,我大喊了起来,然后就往出跑,我推开家门,再次吓个半死,我看见我奶奶就挂在外面门梁子上,之前的啪嗒声,就是风吹动我奶奶的尸体,她的手腕上的银镯子不停撞击大门发出的响声。
我站在门口,风雪向我袭来,我盯着门外,发现好像风雪里有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瞪着我,就好像是有什么巨大猛兽,正要向我扑来,我歇斯底里地大叫,我的叫声引来了周围的邻居,在我隔壁邻居走出来的一刹那,那风雪里的影子消失了,我跌坐在地上,只感觉自己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板面老板深深叹了一口气:“之后我的家里来了很多人,无论在什么地方,警察死了都是大事,因为只有真正丧心病狂的罪犯才会去杀一个警察。
之后我们这地方都进入了一级戒备,然后所有的警察都出动了,就是为了调查这个案子。
调查到了最后我竟然成为了唯一的犯罪嫌疑人,因为只有我能够完成这一切,却也无法完成这一切,至少以我当时的年龄,是不可能把我奶奶挂在门梁上的。
再就是我大舅的尸检,也疑点颇多,据说当时法医并没有找出他的死因,但是人死了,又不是正常死亡,也没有突发的疾病,他的心脏没问题,大脑也没问题,可就是死了,停止呼吸了。
因为没有找到确切的死因,自然也就没有办法找到杀人手法,也就更没有办法找到杀害他的人。
我大舅出事之后,我舅妈都快要恨死我了,若不是我那天晚上留了我大舅在我家,我大舅也就不会死。
至于我奶,就确实是因为窒息而死亡,那样的大雪天,是谁,又怎么把她挂在门梁上的,无人得知。
总之这个案子最后就成为了悬案。
一夜之间,我爸妈,我奶还有我大舅,我身边一切跟我亲近的人都死了。
我成了孤儿,后来我一个远方的姑姑一直没有孩子,就把我接去了她那,一直抚养到我十六岁,之后我就回来了,回到这个我出生,却又给我带来无限恐怖的地方。
说实话,我只是想找到一个答案。
我仅仅是想知道,是谁,又是怎样杀害了我的家人。”
“其实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陆冬看着板面老板的眼睛。
“确实,我觉得,我奶奶和我大舅的死和那个小兔崽子脱不了干系。我刚满十六岁的时候,就离开家了,我离开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寻找那个害得我命运如此悲惨的人,其实当时我是很迷茫的,一方面我总感觉那个男孩有问题,另一方面,当年那个男孩和我年龄相仿,我都无法完成的罪行,他又怎么可能完成?
当时我对于那个男孩一无所知,通过我大舅的同事,知道他叫贺兴彭,他死了的父亲叫贺辰。”
“原来贺兴彭的父亲叫贺辰啊。”陆冬心里暗暗想。
“因为叫这两个名字的人很多,我基本就是大海捞针,通过我大舅的同事介绍,我到了市里找到了一个民警,帮我查找了所有叫贺兴彭和贺辰的人,最终得到了一个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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