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不祥哼了一声,寒声道:“可惜,老夫千算万算,终归是漏了一算,要是当初我守井边,等你鬼魂出来,直接将你的鬼魂也给毁了,今天的我就不会这么有这样的下场。可惜了,还是怪我不够狠心,嘿嘿,你说我没有给你留下后路,难道这还不算么?”
燕不兮惨笑道:“你给我留下的,便是这种后路么?这些年来,你都不曾后悔一次?”燕不祥冷冷道:“有什么好后悔的?成王败寇,你是我弟弟,没站在我的位置上,就不会知道我的痛苦,哼。你以为地师第一人是这么好当的么?今天落在你们手里,我也不想多说,只可惜我数十年谋划,最终全成泡影。你们庸庸碌碌,灵智不开,始终不会明白我的大道。”
我早已不关心他的大道是什么,甚至已经不关心如果我杀了燕不祥的话燕家兄妹的感受。这家伙太让人恼火,所作所为早已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而且几十年来毫无悔改之意,这样的人站在地师最高点上,简直是对五道之师的侮辱。我沉声道:“二老爷,还跟他废话这么多干什么?这些年来你受到的所有凄苦,都该在现在有个了解了。你来还是我来?”
燕不兮还未开口,燕不祥已经冷笑道:“这还差不多,有点男人气概,婆婆妈妈,跟个娘们一样。”我嘿笑一声,黑木剑直对着燕不祥胸口,正要动手,背后传来一声尖叫,燕若溪跑了过来,脸色发白,急道:“我们,我们真的要,杀了爷爷?”
燕不兮沉默无语,我冷然道:“你还没看出来么,他心狠手辣,犯下无法原谅的大错。根本没有把你们当做亲人,现在我们不杀他,他一旦恢复,就是我们的死期了!”
我说着就要动手,燕少云面露犹豫,燕若溪赶紧拉住我的手,急道:“可是,可是,这样的话,我们和他还有什么区别?他冷酷无情,残杀自己兄弟,现在我们不也是在冷酷无情,残杀自己的爷爷,自己的亲人么?我们跟当初的他,还有什么区别?”
我一怔,想了一下,却也无言以对,皱眉道:“那怎么办,难道你让我就这么放了他?那可是真的做不到了。”
燕若溪眼中满是犹豫担忧,左想右想,然后看着燕不兮说:“其实,其实最大的受害者就是二爷爷,我们让二爷爷决定,好不好?”
我回头看着燕不兮,燕不兮神色平静,始终都是低头看着燕不祥。四周陷入诡异的安静,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就算是燕不祥,也只是凝视燕不兮无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燕不兮缓缓开口:“小溪说的对,我对他满腔仇恨,全都是因为他是我大哥,却对我痛下杀手。虽然我很想报仇,但如果现在我对他下手的话,我不就成了这样的人么?再往后燕家人你杀我,我杀你,偌大燕家,可就真的要分崩离析了。”
我心头一跳,忍不住说:“难道就这么放了他?”
燕不兮转过身来,沉吟道:“少云,小溪,你们可还记得燕家的五羊开元阵?”燕少云点了点头,燕不兮说:“小溪,在无名峰处我藏下九转炼尸法诀的山洞里,石壁内还藏有八条百炼精铁铸成的锁链,你们将他带走,困入那山洞中,再用五羊开元阵的石碑缝补四面裂痕洞口,将百炼精铁绕他身上捆绑。就让他永世囚禁其中好了。”
我一愣,犹豫道:“这怎么行?二老爷,你这毒药也不知道有多长效果,要是他恢复过来,凭他地仙修为,就那些石碑铁链,还不是随便破除的?到时候还是我们遭殃!”
燕不兮回头看了眼燕不祥,叹道:“我那毒药一天之内都是有效,而且,我现在就挑断他的手筋脚筋,毁了他四肢行动力,再用山河锭镇住他一身地力,这一辈子,只要没人从外部破坏,他就别想再挣脱出来,掀起风浪。而且,”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说:“他也已经年近一百的人了,就算是地仙,说到底还是凡人。困他几个春秋,也就该去阴间报道了。”
我心头一跳,说:“山河锭还有如此功效,能够镇住人体地力?”
燕不兮点了点头,说:“山河锭本就是地师至宝,但却并非一往无前的强大,它是一把双刃剑,既可安山固海,也可限人自由。你且将山河锭拿来。”
刚才山河锭掉落地上,我第一时间就收入囊中,此刻拿了出来,交给燕不兮,燕不兮拿着那山河锭,眼神中蓦地激动起来,继而又恢复平静,叹道:“我也是痴了,看到这等宝贝,竟然还会激动,唉,俗世名利,蝇营狗苟,熙熙攘攘,纸醉金迷。浮生太苦,难登极乐。”
燕不兮说的这几句话,玄机暗藏,颇有一种看破红尘要出家的感觉。我也没多想,只见他手端山河锭,掌心暗黄色地力涌出,山河锭嗡的一声颤,飘了起来,在半空中旋转不停,继而缓缓飞到燕不祥头顶。
燕不祥眼中露出恐惧之色,喝道:“你要用山河锭困我?还不如将我杀了算了!”说着就要挣扎起来再斗,燕不兮伸手夺过我的黑木剑,出手如电,只听燕不祥一声惨叫,手脚四肢鲜血迸射而出,抽搐一阵,不能再动了。
“啊!”燕若溪吃了一惊,尖叫一声,赶紧躲在我身后,瑟瑟发抖。燕少云也不忍再看,叹了口气,将头扭到一边去。
燕不祥冷汗直流,惨道:“我已经无力挣扎,你们与其困我数年光阴,不如,不如现在就让我死了吧!就用山河锭,就用山河锭,给我一个痛快!”
燕不兮摇了摇头,说:“我与你,终究还是不一样。我不会杀你,但却不能让你再祸害燕家。”他说话的时候,山河锭转动不止,一股强大的光柱倾泻而下,将燕不祥笼罩其中。燕不祥浑身僵硬,动弹不得,老脸上冷汗直流。
我看得都有些于心不忍,好像在折磨老年人一样。就在这个时候,燕不祥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整个人像是跳蚤一般瞬间弹射而起,逆着山河锭的光柱就冲了上去,速度奇快,迅猛无比,我看在眼里,但还反应不及,只听砰地一声,燕不祥竟然生生撞在山河锭上,头破血流,血肉模糊,继而摔在地上。
几个人吃了一惊,燕不祥脸色苍白,大喘气道:“我这一生都在找寻山河锭,最后,最后,最后却死在山河锭上,嘿,嘿嘿,好,也好,也算是个圆满归宿了。”话音刚落,脑袋一歪,直接死去。我心头惊讶,也不嫌血腥,赶紧弯腰去查看,心跳全无,竟然是真的死了。
我皱了皱眉头,缓缓站起转过身来,叹道:“好像,真的死了。”赵文诗躲在燕少云怀里,燕少云神色复杂,忘记了抱住赵文诗。燕若溪伸手捂着嘴,眼泪却肆意流淌。燕不兮神色平静,始终没有说话,蹲在他身后的人面猫,左看右看,浑然不知发生何事。
地师第一人,燕家大家长,地仙境界的燕不祥,竟然真的死了。这样的绝世高手,本该是活得轰轰烈烈,但却最终葬身古墓。如果不是燕不兮的雷霆一击,事先准备好了毒药的话,我们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但不论怎么说,这个强敌已死,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结束了。一想到这里,我吐出一口气来,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宁愿自杀,也不愿意被困数年。”燕不兮缓缓开口:“他已经习惯了居高临下的生活,如果将他囚禁,和杀死他也没有区别。不过,他自杀了,就代表着不是别人杀了他,能够杀死他的,也只有他自己罢了。”
我微微点头,田三三笑道:“不管这么说,这又是一次伟大的胜利。师傅,我们鬼师也太厉害了吧,都把地师第一人给干掉了呢!”
燕若溪含泪怒瞪,田三三赶紧往后一缩。孙志周从角落里走了出来,看着这一幕,惊讶无比,疑惑道:“真的,真的死了?燕不祥,真的死了?”
我哼了一声,冷笑道:“老东西,就算燕不祥死了,燕家基业依旧稳固,你要有什么想法,还是趁早收了吧。”
“想法?嘿嘿,”孙志周冷笑道:“就在刚才,我还在想,要不要趁乱偷走山河锭,可你这小子,之前对我说的一番话,总是在我脑中萦绕不去。对啊,我儿已死,还有什么好争的呢,就算杀了你,我儿子又能复活吗?”
第两百二十九章枯帝子
孙志周说完这句话,惨笑两声,脚步虚浮,幸亏旁边孙芸上来扶住他。孙志周叹道:“好,燕不祥,嘿,这个地师第一人竟然也死了,真是想不到。要变天了,要变天了呀!”
我眉头紧皱,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燕若溪脸色发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说:“我能,我能将爷爷的尸体保存起来吗?我想让他葬在燕家的墓地里。就算不是被我们杀死的,也是因我们而死,虽然,虽然,他不是好人,但是我还是觉得很难过。”她说到这里,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是要夺眶而出。
我叹了口气,燕不兮摇摇头,说:“小溪,爷爷不能答应你这个要求。你要知道,燕不祥是燕家中心骨,燕家家大业大,要是让燕家的人知道了这些事情,燕家基业,分崩离析也只是迟早的事情了。而且很多人将燕不祥奉若神明,怎么会相信他是那般无耻卑鄙的人,只怕到时候的麻烦更多。你大哥刚刚成为燕家之主,正是需要稳固家族的时候,你要是带着燕不祥的尸体回去,只会乱了燕家的阵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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