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远处望过去,山脉苍黑起伏,连绵无尽。我心里犯起了嘀咕,这里一带,真的有那座公鸡山吗?…
夕阳照过来,村子里的一大半房子都被包裹进了山峦的暗影里。在村外坐着歇了会儿脚,我取出些肉干喂了小狐,我们三人则每人抽了两根烟,喝了些自带的水,这才朝村子里走去。
杨叔没来过这村子,没有熟人,所以,我们只能自己寻找落脚的地方。这村子地处深山腹地,应该很少有外人来,所以村民对我们的到来显得挺新奇,而且很热情。我们所到的第一家,那男人二话没有就要留我们住宿。可是,那家的小孩儿被小狐给吓哭了,缩在炕角落里,怎么拉都不肯出来。我们只能表示歉意,然后无奈离开。
从那家出来以后,小狐一边哼哼,一边可怜巴巴看着我。我笑了笑,抚了抚它的头表示安慰。
“看看,你闯祸了吧?”杨叔弓腰冲小狐道,那狐狸用头顶了他一下。
“哎呦,他奶奶的,小冷啊,这狐狸就认你一个…”杨叔笑骂。
小狐好像听懂了他的话,头往上一扬,甩了两下尾巴。我和师父两个只是笑。
“师父。”
“嗯?”
我用手往四周指了一圈,低声说,“这个村子,还有村子的附近,你没感觉到什么异常吧?”
师父抬眼看了看,摇了摇头,“暂时我没发现…”
我们去的第二家,家里住着的是一个老太太和他的儿子。老人九十多了,眼不花耳不聋,她儿子出山还没回来。像先前那家一样,这老人也很热情,拿出家里储藏的柿子干款待我们,并且把平常舍不得吃的,腌肉之类也拿了出来,要给我们做饭。我们急忙也把自己带的食物也拿了一部分出来,一起动手,协助老人做饭。饭做好以后,老人的儿子也回来了。
晚上起了风,吹得外面到处‘呜呜’的响。老人只吃了一点,就去睡觉了。我们几个,则围着一张低矮的四方小桌子,就着昏昏摇晃的灯泡,一边喝酒吃菜,一边聊天。
老人的儿子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山民,开始跟我们说话很拘束,喝了几盅我们带来的白酒,随着脸一红,人也活泼了起来。聊着聊着,终于,我扯到了那座公鸡山…
“大叔,听说你们这一带有一座公鸡山,到底有没有?”我问,师父跟杨叔立马都不说话了。
老人的儿子似乎吓了一跳,手哆嗦了一下,“你问那山干嘛嘞?”
“哦。”我笑了笑,“没什么,只是好奇。”
老人的儿子透过破洞的窗户纸,朝外面院子里望了望。
“黑更半夜的,别提那山,不吉利。”
“为什么?”我问。
“要是把鬼诈子给引来咋整?”
“这么说,真有那山?”
“到底有还是没有,俺也不清楚,老辈子传下来,说是有…”
“大叔给我们讲讲呗。”
开始,这人怎么也不肯,说晚上聊关于那座山容易招鬼。被我又灌了两杯白酒,经不过我跟杨叔两个联合起来劝说,终于还是讲了起来。关于那座山,这人所讲的,跟杨叔先前讲的差不多。具体那山在什么地方,这人不知道,反正传说就在他们这村子的方圆一带。虽然他从小就生长在这里,但和村里的所有人一样,并不是四周哪里都去过。因为这方圆一带很多深山老林,人走进去容易迷路不说,还隐伏着很多看不见的危险。
关于石头村当年有个前来送亲的,半夜里走丢发现公鸡山的事,这人也听说过。毕竟是很多年前的事,口口相传之下,这人所说的,和杨叔所说的,版本上有很大不同…
一边说一边吃喝,说到后来,这人舌头都有点打结了。
“大叔…”
我心道,不知道万金山他们,有没有来过这个村子。
“除了我们以外,以前还有没有外地人到过你们这个村子?”我问。
“嗯?”这人瞪着一双醉眼,迷迷登登看着我。
我又重复了一遍。
这人低着头想了好一会儿,打了个酒嗝,“有,前…前年嘞时候吧,来过几个外地人。”
“哦?”我和师父,杨叔,分别对视了一眼,问道,“那些人长什么样子,您还记得么?”
这人摇了摇头。
“那…”我想了想,“他们有没有,在你们村上借宿?”
“嗯,有。”
“住在谁家?”
“住在…”这人用手胡乱指了指,“瘸子家里,就是瘸子家嘞亲戚,带他们来的。”
“瘸子?他家亲戚?”
“嗯,那瘸子今年死啦,得病死了。”
我心里暗觉失望,怎么他妈的每一个身上有线索的人都死了?…
“瘸子死了,他家还有别的人没?”我问。
“有,他老婆…”
夜已经深了,这村里的村民都已经睡下,我们决定明天去那瘸子家,向他老婆问问。
第二天早上起来,只见风已经停了,外面飘起了雨丝。向那老人的儿子问明瘸子家的位置,我们便收拾东西离开了这家。
雨丝淅淅沥沥的挥洒着,远天阴云密布,雨幕中望去,山脉的轮廓朦朦胧胧,像是涂抹了马赛克。
据老太太那儿子说,瘸子今年死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将近六十的人了。我们都以为,那瘸子的老婆,肯定是一个被山风吹的一脸皱纹,愁眉苦脸的老妇女。所以,当那女人开门出来,我们还以为走错家了,因为这女人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虽然身上有很多常年劳动留下的痕迹,但从五官和脸庞来判断,当年应该是一个黑眉大眼,长得挺标致的山里妹子。
“你们是…”
“哦,请问…”
我心说,坏了,忘了问那瘸子的姓名了,总不能直呼‘瘸子’吧。
我正想着措词,杨叔脱口问,“请问这里是瘸子大哥家吗?”
我咽了口唾沫。
“噢,是。”这女人说。
没想还真是这家。
“那你是?…”我问。
“俺是他媳妇儿…”
我眉头微微一皱,心里面暗觉奇怪。
“瘸嫂子好…”杨叔说道。
我差点没吐血,急忙接过话茬,不然这杨叔不一定还冒出什么话来。当我禀明来意,说有事想向她询问,这女人便把我们让进了院子。
可能是很少有外客来,这女人不知道应该怎么招呼我们,来到屋里以后,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手搓着衣角,显得相当局促。我便直接了当,向她询问前年来的那伙儿人。按这女人所说,除去她哥,总共有三个,具体他们来做什么的,这女人不清楚,都是她老公,也就是那瘸子,招呼的他们。从这女人所描述的样貌来看,其中一个,应该就是万金山!另一个,是个小年轻。至于第三个,穿着一件黑风衣,竖立的领子遮住两边脸,戴着一副宽大的墨镜,自始至终,这女人都没有看清那人的样子…
我的心砰砰乱跳,难道说,女人所说的这个风衣人,就是那个神秘的,从大明朝活到现在的高启恩?…
“对了,你哥是怎么认识他们的?”我问。
“这俺也不知道。”
“那…你哥是哪人?”
“石头村人。”
“石…”
盯着眼前这个女人,我忽然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你哥,跟你娘家人,他们都还好吗?”
这女人眼圈一红,低下了头,过了好一会儿,手攥着衣角,用很低的声音说,“都死嘞,被天火烧死嘞!…”
这个女人,居然是石头村那个‘二狗子’的妹妹!…
去年那时候进山,我们在那条大瀑布前拍照,把一个瀑布里的‘黑影’给摄了进去,那是一个烧焦的人,我和雨馨一直追踪到一片密林子,才最终将它给除掉。后面去了石头村我们得知到,那人是他们村里的‘二狗子’。留我们借宿的,石头村那个大叔说,二狗子是一个不务正业,好吃懒做的混账东西。他父母用换亲的方式,把二狗子的妹妹嫁给了百里之外的一个山村的一个年纪很大的残疾人,从而给二狗子换回一个老婆…所谓二狗子的妹妹,正是眼前的这个女人!…
至于后续,二狗子由于强奸了一个进山旅游的女孩儿被通缉,一躲就是好些年。去年偷着跑回了石头村,可不知怎的,他们那一家人全部被烧死在了家里…村里人说是因为二狗子作恶多端,所以被天火给烧死了,连带着家人也跟着遭殃…
我们本来是进山寻找念生老爷子的,听说这事以后,决定留下查一查二狗子一家死亡的真相,没想,真相没查出,却被我发现山体即将垮塌,埋没石头村…于是就有了后面,我和雨馨被埋在塌方底下,后面顺着地下通道,我们发现位于石头村后山山腹里的八路军兵工厂,以及那间石室,还有以前囚困那‘怪物’的那个山洞…
眼前这个女人,也就是二狗子的妹妹,告诉我们说,她之所以被嫁到这里来,是因为民国那时候,他们村曾经有个女人嫁到这里,而她死去的老公,那个瘸子,正是当年那个女人的后人…
这些我都没很注意听,我心里面只是在想,这个‘二狗子’,是怎么认识万金山他们的?…我想,万金山他们,肯定去过石头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