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间那些事儿 (奔放的程序员)
- 类型:恐怖推理
- 作者:奔放的程序员
- 入库:04.13
主持白事的是蟠桃山看庙的老头,叫凌叔,瘦瘦高高戴个大眼镜。据说他有点道行,一直单身,住在蟠桃庙里。村里凡是白事出殡,都要劳烦他出面主持,制定规矩流程。
雇来的四个壮小伙子抬着尸床走出来,起风了,风吹幡子啪啪响,纸钱漫天,一片肃杀。
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尸床抬尸,至少得弄口棺材。可现在不流行土葬,棺材铺都倒毙关门多少年了,再说直接送到殡仪馆火化,棺材也没大用。
罗大米抱着老爹的遗照走在最前面,我和罗小米打着幡,再后面是媳妇和小孩子,尸床抬在人群中间,还有乌拉乌拉的唢呐乐班,这送殡队伍能有几十米长,上百号人,罗大米在村里算是挣足了面子。
唯一遗憾的是罗二米不知哪去了,出殡这么大的事都没看到他,连个影子都没有。我看到魏大海也跟在队伍里帮忙,挤过去问看没看到我二哥。魏大海赶紧摇头:“三儿啊,我虽然开麻将室,不上台面,可好赖香臭知道。今天你老爹出殡,这么大的事我都过来帮忙,怎么可能招待二米呢?这当口我要拉他去赌,以后在村里还当不当人了。”
罗二米烂泥糊不上墙,可解铃怎么也没个影子,我有点惆怅,步履沉重地跟着队伍走。正走着,起了一阵大风,大家都情不自禁避过脸。就在这时,我忽然听到冥冥之中,不知什么方向,传来一个声音喊我的小名:“稻子。”
这是个女人声,特别熟悉,我顺口答应:“哎。”
说完了才发觉不对劲,抬头四下看,众人都在捂脸避风。风过之后,队伍继续向前。我左右瞅瞅,哪个女的都不像刚才叫我的模样。我心里纳闷,突然想起这个声音是谁。
我靠,这不是俺娘吗。
她走了快十年了,现在怎么又冒出她的声音?我缩头缩脑看看周围,头皮有点发炸。细细想想,那声音来得飘渺,是不是这些天心神俱疲出现幻听了?
我暗暗告慰自己,听岔了,肯定神经过敏。
这时,队伍里有些人突然开始窃窃私语,气氛有些诡秘。我心里害怕,手心渗出汗水,觉得要出什么事。
前面有一座桥,过了桥就是通往镇里的大道,十几辆车已经停在那,等着接送殡队伍到火葬场。
正要过桥的时候,有人匆匆跑到前面和罗大米耳语了一阵。罗大米面色阴沉,骂了一声“扯淡!”他抱着遗照来到尸床前,抬尸的四个小伙子停下来,为首的那个憨憨说:“大哥,你这活儿我们不能接了。”四个人就势要把尸床放下。
“千万别放在地上!”炸雷一般的声音突然响起,凌叔大步流星走过来:“你们做什么我不管,就是不准把尸体放在地上!”
第二十章诈尸
我小时候,凌叔就是村里的元老了,德高望重,说话极有分量。抬尸的这四个后生虽是外屯雇来的,可在凌叔强大的气场面前,也不敢说半个不字。再说他们如果真想这么撒手不管,也得估估后果,罗大米恼羞成怒一发话,我们村里人能把他们都生剥了。
为首那小伙子哭丧着脸:“刚才,刚才……”
“什么刚才?没有刚才!赶紧的,过了桥,上了车,就没你们事了!”凌叔斩钉截铁地说。
那四个人只好咬着牙,抬着尸床一步一步向前走,两条腿像是灌了铅,垂着脑袋,冷汗滴滴答答往下淌。队伍已经乱了,大家纷纷打听刚才出什么事,凌叔回头厉喝:“都闭上臭嘴!老老实实跟着走!”
人老威严在,大家都不说话。不过我听了一耳朵,据说刚才有人听见尸床上有声音,有声倒也罢了,偏偏非常古怪,听来像手指甲划动木板发出的。众人谁也不敢说什么,心里估计都有了盘算,莫不是……老爷子诈尸了?
好不容易过了桥,殡仪馆专门派出一辆运尸车,金杯面包改装,前后两部分,前面留了几排座位,后面用来运尸体,空间极大。作为直系亲属,是必须要上运尸车的,大哥让小米坐到副驾驶,招呼我进了后门。门一关,顿时光线暗下来。
后面和前面由一块铁皮隔开,加了两条长凳,我和罗大米坐在左侧,凌叔坐在右侧,中间地上放着尸床。老爹安安静静躺在上面,身上连头带脚蒙着白被单,死气沉沉,气氛很诡,不过完全看不出有诈尸的迹象。
车子发动起来,整支车队向殡仪馆方向进发。
罗大米看着地上的尸体出神,他轻轻叹口气,靠在车厢上,从怀里掏出包烟,递给凌叔。凌叔摆摆手:“忍忍吧,把老爷子送走再说,在这里抽烟不礼貌。”
“刚才是怎么回事?”我弱弱地问。
罗大米皱眉:“听那些烂人嚼舌根呢,咱爹死得正大光明,怎么会诈尸呢,胡说八道。”
凌叔叹口气:“现在关起门来说,没有外人,我怀疑你爹真的可能出现尸变了。”
我和罗大米都愣了,一起看他。凌叔蹲下身,把白被单掀开一角,露出老爷子的一只手。借着车里的灯光,我清清楚楚看到,死人的手已经变得发青,五个手指的指甲有些长,微微带钩,看起来特别吓人。
“为什么我不让当时把尸体放下,因为老年间有规矩,如果下葬时出现尸变的情况,棺材落在哪尸体就要葬在哪,你们总不想让老爹就生生埋在河旁边吧。”凌叔说。
罗大米颤抖着说:“为什么会这样?”
“尸变的情况我也遇到过,都是因为阴宅风水出了问题。怪就怪在你们老爷子根本就没下葬,只是在家里停尸几天便出现这种现象。邪门,邪门啊。”凌叔揉揉太阳穴:“到了火葬场,不能拖延,马上火化,送到公墓落葬,迟则生变。”
罗大米凑到他面前,从兜里掏出一沓钱塞给他,凌叔眼珠子一瞪:“你干什么?”
“这件事不能传出去,乡里乡亲的,好说不好听。”罗大米道。
凌叔有些烦躁地推开他的手:“你放心吧,我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这点事心里能没数吗。钱赶紧揣起来,再往外掏我就要骂娘了。”
罗大米讪笑。
“不过呢,大米,你得请个道行高的人好好看看你们家阳宅了,肯定有问题,要不然老罗的尸体不可能这样。”
罗大米坐回原座,有点心不在焉:“我心里有数。”
车子很快到了殡仪馆,这边的工作人员接过这一摊,人家天天干这活,就是专业,老爷子尸体往外一抬,先到一号大厅搞了个简短的追悼会,然后大家瞻仰遗容。凌叔拉住罗大米低声说:“能不能把后面这一项省了,抓紧时间。”
罗大米沉吟一下:“不行,越到这个时候越要稳住神,我就不信那么寸,老爷子在这节骨眼诈尸!”
等到工作人员嘚不嘚念完悼词,开始瞻仰遗容。满大厅上百号人,排好队,一个挨一个围着尸体转一圈出去,我们家属在门口答谢。
凌叔看看表,又看看老爷子的尸体,叹口气,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不过我挺佩服罗大米,这些年确实没少历练,待人接物有条不紊,虽然心里着急,脸上却一点没露出来,沉稳有度。
好家伙,这时间就长了,我是知情人,心里也急,不时偷眼看老爷子的尸体。忽然间,也不知是不是眼花,老爷子的手指动了一动,顿时我的心提到嗓子眼,再细看,好像又没动。这时,陈皮走过来握住我的手,挤眉弄眼:“节哀顺变。”
我没心思和他说话,眼睛一直瞟着老爷子的尸体。陈皮这小子鬼机灵,狐疑地顺着我眼神去看,我赶紧拉住他:“瞎看什么,握完手赶紧出去。”
就在这时,我清清楚楚看到老爷子的一只手居然握成了拳头,动了!我冷汗浸出来,碰碰身边的大哥:“咱爹……”
“闭嘴!”罗大米依旧沉稳,双手却已经颤抖,我相信他也看出来了。
好不容易把最后一个人送出大厅,罗大米和凌叔一起疾奔到尸体前,凌叔掀开白被单看了看,脸色突变:“快,送去火化!”
凌叔为人一向沉稳,从来没见过像现在这样失态,我看着父亲的尸体,心里不是滋味,人都死了还这么折腾,老爷子在天之灵会怎么想。来了几个工作人员,罗大米每人都塞了钱,他们推着尸车一路小跑到了火化区。
炉子都是提前定好的,今天头一炉。火化区一般人都不让进,只能进直系亲属和工作人员。罗大米叫上我还有凌叔,我们三人配合工作人员,一起把老爷子尸体抬到传送带上。专职烧尸的老师傅还想让我们磕三个头,喊几句口号,罗大米终于急了,满头是汗:“师傅,一切从简,赶紧开炉!”
尸体“嘎吱嘎吱”传送进了炉子,炉门一关,按了按钮,只听里面呼呼作响,烧了起来。
罗大米擦擦汗,掏出软中华挨个散烟。烧尸的老师傅叼着烟,美美抽了一口:“怎么了,着急忙慌的。”
话音刚落,火化炉里突然“哐”一声重响,吓得他差点把烟掉在地上。所有人都愣了,傻傻看着炉子。随即炉子里传来一阵细细碎碎的声音,那是一种让人形容不出来,类似于指甲抓挠铁门的声音。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吓傻了。我头皮都炸了,一瞬间丧失思考能力,就那么直直瞅着火化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