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如同久违的恋人一样。黑木尺和玉尺居然散出一股淡淡的光芒,微弱却可感知。黑尺上面有八个刻度,伸手一摸,我感觉有极大的妙用。
我兴致盎然,打了一盆清水上来。反复清洗黑色的尺子,上面八个刻度,依稀能够看见几个古字迹。我上哲学系的时候,看过繁体字的《易经》,对几个古字依稀认得,认出第一个小字,是一个万字,后面几个字很快就认全,合在一起正是“万虫之尺”四个字。
黑尺另一面,刻着一条虫子,勾着几条小腿,还有触角,一对小翅膀,光眼睛,就有七八只,一条长尾巴。
这条虫子古怪得很,我从未见过这样的虫子,似乎是各种虫子结合在一起,才能变化出这样的虫子。
最终看不出什么花样,却惊倒母亲,隔着房间大音量骂着,我赶紧关灯睡觉。
我心想:三七年逃走的僵尸到底是谁?后来他老婆跟着走了,到底又有什么变故?这把尺子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叫做万虫之尺。
想到这里,我越发清醒,直到东方发白才勉强眯上眼睛。
第5章黑煞教
七月二号早晨,我很早就醒了,发现地板上面掉了一地的蚊子。
我从床上翻身下来,发现脚踝上面两个黑色脚印越来越浓。找了一件运动长裤套上,暂时可以遮住。
我没有去看宝妈和宝爸一家人,因为实在怕听到钻心的痛楚。有的人延寿百年,有的人出生就早殇。你说这公平吗?不,这是无常!无常的命运,无常的人生。一切都是无常的力量。
宝奶奶被人扶着来我家,找我说一件事情,已经到了门外。老人家白发苍苍,比之昨天还要衰老一些。儿子和儿媳妇口中没有说什么,可老人家心里面肯定会责怪自己。
我想,宝妈还年轻,再生一个不是难事。
宝奶奶进门的时候,就喊道:“这一切都是报应。天在做,人在看。没想到报应却来得这么晚。落在可怜孙儿身上。”
我让母亲泡一杯温的白糖水,问道:“奶奶,你说一说!”宝奶奶刚要说。茅文杰和何青眉正好过来找我,手里面提着不少礼物,肯定是为红漆棺材来的。
宝奶奶喝了一口白糖水,说了起来。
宝奶奶说道:“在我之前有个哥哥。生出来的时候,脑袋顶了一个大毒瘤。大毒瘤里面似乎还有虫子在动。我父一狠心,就用个木盆装着我的小哥哥,顺着河水飘下去,怕是溺死在河水里面。直到我父临终之前,才把这件事情告诉我。想必是后悔得很。是不是冥冥之中天理轮回,让我的孙子也死在那条河上面。”
宝奶奶是河上游的宋溪村的人,她今年七十。应该是抗日战争四零年出生的。她口中哥哥大几岁,活到现在也差不多也是七十出头。若真是地府的阎王安排这一出戏,也是没有办法的。
我说道:“逝者不可追。都过去了。”
茅文杰听得很仔细,问道:“当时小哥哥溺死水中,尸骨找回来了没有!会不会被人救起来还活着呢?”
宝奶奶哽咽道:“后来看到破木盆里面都是鲜血,怕是停在岸边,被野狗给吃了……”
我推了一把茅文杰,让他屁蛋不要再说了。宝奶奶落泪,母亲安慰了几句。直到后来,我才明白。三七年河道拓宽之时,地宫逃走的僵尸,在河边救起头长肉瘤的宋世遗(当时黄昏,一条野狗要吃小孩,被僵尸杀死。宝奶奶哥哥后来取名宋世遗,宋是他的姓,世遗表示被世间遗弃的人),木盆里面看到的鲜血其实是野狗的。(这段经历,会在后面接着说。)
我随茅文杰和何青眉一起便往河边去。何青眉忽然走近说道:“你昨天得了一把黑色尺子?”我心想好尖的眼神:“你是什么职业?”
何青眉也打太极:“你先说得到没有。”我摇摇头不作声。只见小黑狗跑来,昨晚守在小宝家一晚上,并没有古怪的事情发生。
何青眉看着小黑狗道:“这条中华田园犬看起来很厉害。”我道:“当然,它还很****的。你小心一点。”
何青眉问道:“你和它相比,谁更色一点?”
我刚想说肯定要狗小贱****一点,但这不是人不如狗,但要说我比小黑狗****,岂不是遭人笑话。
我连忙道:“涉及**。不答。”
河边停着的红漆棺材,棺材四周的青草发黑枯萎。我沉声问道:“这里面到底是什么?”
茅文杰道:“你帮我把棺材安稳下葬就可以了。还是五万块钱。”我当时就生气,你妈不说拉倒,棺材下葬还不好说,你弄一百斤汽油来,我一把火就给你烧了,你现在把这个怪东西丢到我村子,我怎么办。
茅文杰摇摇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知道茅文杰说假话,但是昨天在水中,已经答应棺材里面的人,用纸钱包成一个香龛,插上五根香道:“要是你让我下葬的话,就受了这香。”
香点上,我露出了笑容。一会,我脸色又沉下来。
五根香三长两短。这棺材里面的未知物似乎在威胁我,要乱动他,就让我三长两短。
我气得直跺脚骂道:“娘个屁。你牛逼。老子动不了你。”茅文杰脑袋被门夹了还说道:“运来的时候。走高速的时候,差点就出车祸。”
越说越邪乎。我站在一边,不再动弹。茅文杰不说话,我也不上前动手。
何青眉在棺木四周看了几眼:“萧先生,你还是帮一下忙吧。茅老板也是情不得已的。”
何青眉这才说了实情,一个月前,一个重病的女子找到了茅文杰,说她死后用红漆棺木收殓,送去找一个叫做龙游水的人,不然茅家上下全部死绝。
茅文杰本想开口叫骂,但看着红漆棺材只敢低声道:“我原本不想管,没想到我的大女儿出车祸死了,老婆也死掉。我现在只有一个儿子了。”
世上居然有这样奇怪的女子。重病的女人既然有一个月的时间,为什么不直接来找外公或者我。
更离奇的是,为何她只相信素未谋面的外公龙游水。
我看着茅文杰的样子,虽然无奈,但不至于拿一双儿女开玩笑。
我走进闻了一下,似乎传来一股淡淡的香味,根本没有尸臭,便问:“她是什么时候过世的?为何没有臭味。”
茅文杰道:“是十天前。按她要求涂上了一层奇怪的香料,可以保证尸体短时间不腐。”
何青眉道:“据我所知,世上至少有三十种香料可以保证尸体一年不腐烂。但是要三年时间不腐烂却只有五种。百十年以上只有埃及有了。她涂上的就是一年不腐烂的。”
透过棺木,我几乎看见里面躺着面色苍白,全身涂满了香料,嘴里面还塞满了香料,被绝症折磨了许久的女子,她带有极大的冤屈死去。
留着尸体到时候用于解剖查明死因,一切都要在一年之内解决,不然尸体就会腐烂我看了一眼何青眉:“你的意思是让我在一年之内解开她的冤屈。”何青眉笑道:“你远比我想象之中要聪明。”
我问道:“她叫什么名字,说了什么话,生了什么重病而死的。”茅文杰和何青眉同时摇头,过了许久才开始回答我。
“她叫琼花。全身苍白浑身无力,医生无法诊断是什么病,只是觉得是世界新出现的疾病。她临死之前,只说了五个字!”茅文杰想起女人一双手死死地抓住他的时候,死鱼一样的眼睛看着自己,还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我急问:“哪五个字?”
茅文杰几乎从嘴角挤出两个字:“鬼……尺……黑煞教。”
黑煞教一听就像是民间信仰宗教,如白莲宗、白衣宗一类。我们镇上面就流行过幸福教。传闻教主可以飞天入地,变水为油,抓土成米,抓一把青草变成人民币。后来幸福教教主被抓,几百教徒痛哭流涕。幸福教教主交代问题的时候,说有一天有一个教徒运了一车青草找他的时候,他就觉得玩不下去了。
不过幸福教比起黑煞教,听起来就弱很多。
茅文杰见我沉默:“萧先生。之前我跋扈对不住你。你有什么要求吩咐我就是了。”
我问道:“那你想把棺木放在哪里?”茅文杰摇头不知道。何青眉从随身的包里面,拿出一张绢画:“对了。这是我画的。”
没想到何青眉有如此的绝技。画中女子脸色苍白,眼珠子白色却有些奇怪。病态之中可见当初是个美人。
何青眉见我奇怪:“我没有给她点上瞳仁。不然她要跑出来。”我下巴都掉了,画龙不点睛,居然有这样的绝技,肯定是吹牛。
何青眉莞尔一笑:“其实,我是个画鬼师。”
我没想到何青眉忽然笑了:“画鬼师姑娘你笑起来,挺招蜜蜂的。”
何青眉将画丢给我,一声不吭,有意无意地看着远处地天空叹道:“万里无云如同我永恒的悲伤。”
我心想,没想到她不仅是个给鬼画画的人,而且还是一个诗人。我以为画鬼师是给鬼画画的,其实我从头到尾都错误理解这一职业。
红漆棺材不能下葬,放在哪里就是个问题。茅文杰打死也不愿意拉回去。后来我想着有个绝妙的地方,把红漆棺材拉过去,棺木里面琼花肯定不会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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