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道:“王苍死后。周****怕有人吃她豆腐,常年随身带一把剪刀。日子过得极苦。若王苍真是枉死,那真是天不怜人。”狗爷闷声不语。我道:“人已成骨灰,终是虚妄。八年光阴,凶手早遁入他乡……”
果然,没过两天。镇上面有传言,说书记背上面的皮变成的蛤蟆皮。有时候说话还忍不住“咕咕”“呱呱”地叫起来。有人模仿了折书记讲话:“镇上民生工作……有五大进步……呱呱……人民当家做主……咕咕……”
我和狗爷上山挖虫子,一连几日都遇到了厉害的蛇蛊,叹为观止,虫术方面增添了不少,老鼠消灭了几只,有几次用石灰和粪汁浸泡就消灭掉。皆是我没想到的方法。
狗爷说道:“五行之中相生相克。”我道:“是啊。”
狗爷又道:“你看着蛊虫厉害,撒一把石灰就灭掉。这说明什么,就是一物降一物。再厉害的人,再厉害的蛊虫都有破解的办法,有时候越复杂越厉害的虫子对付的方法其实越简单。以后你虫术大成,也不要忘记这个道理。千万不能把问题弄复杂。”
我默默记下来,后来我一直受用这句话。我点头道:“《虫经》上说,菖蒲叶和粪汁、石灰可以破很多虫子,应该也是这个道理吧。”狗爷很赞赏点点头:“你终于不是傻狍子了。”
我心中感叹,我没得罪傻狍子啊。我刚要开口说。狗爷沉下脸:“晚上加班加点,把《虫经》记熟悉。”
回来的路上,我扳指头算了这几天消灭的虫子,一共是三十二条,还是很快的。想起谭爷布蛤蟆的局,我越发对谭爷敬佩。而且对谭爷的师父也更加好奇。
有两只习性还没有琢磨透的蛇蛊,我则小心翼翼带回家研究一下。
狗爷装模作样敲指头,道:“事情快要完结,咱们要离开村子了。就剩最后一件事情了。”
从山上回来。几辆丰田车在奥迪的引领下,进去我们村子,惊扰了一村人的安宁。
奥迪下来的是折大彪,毕恭毕敬地带着三个鼻子长了一撮胡须的人。从车里面推出来一个轮椅,一个头发掉光,穿着黑色和服的日本人坐在上面,手边放了一把日本战刀。跟着最后面是一个三十出头的中国翻译,梳着中分头,天气太热一把纸扇不断地摇动。
折大彪带着这一行人到了我家。机智小伙伴喊道:“鬼子进村了。鬼子进村了。”
第27章杀人者下地狱
折大彪喝道:“不懂事的孩子……呱呱……”村支书连忙喊道:“孩子领回去。”
太爷爷萧振邦闻声坐在独轮车上,被大孙子推来。他身边放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大刀片子,目光凶狠,看着一根头发也没有的老人。
折大彪道:“这是日本来我县投资的国际友人。苟县长让好好招待的。”我没亲历抗日,能够听到的故事多半是电视,但太爷爷萧振邦的眼神可以看出,和老椅子上面的人有深仇大恨。
我冷道:“关我什么事情。”翻译官走上来,客气道:“当年龟田四兄弟来中国。后来……那个有三个脑袋找不到……前段时间龟田四郎老先生梦到,几个大哥说自己头骨没有拿回来。知道你是厉害的风水师,想让你帮忙找到。”
我心想,那三个头骨被我丢到深山去,找回来还是很容易的。
我冷笑道:“为什么要帮你?”折大彪脸色不好看,苟县长说招待好龟田老先生是政治任务的,推了一把村支书。村支书原本是要帮衬,但太爷爷拿着破刀片子死死地盯着。村支书低了辈分,愣是不敢出头。
四十岁上下日本人道:“那个……报酬……好说……”萧振邦忽然道:“钱不要。跟我打一架。输了,那鬼子手里面破刀丢茅坑去。你们输了,我乖孙也带你们去找。”太爷爷说话,我附议:“就这么办!”
翻译官犹豫了一下,还是照着翻译。龟田四郎嘴巴翕动,眼角抽搐。身子摇晃,从轮椅上站起来,一把黑色刀鞘慢慢地拔下来。
萧振邦叫道:“磨刀石!清水。”很快有人端上来。萧振邦一浇水,刀片子磨得很快,露出白光。身子一挺,腿脚不便从车子下来,舒展筋骨:“龟田四郎。你三个哥哥死在中国,那是活该。”
一轮夕阳照下来落在太爷爷背后,形成了一个独特的光晕。两人皆是百岁有余,猛地动手,动作缓慢。
太爷爷吃了兵器上的亏,才一个回合,手上的刀片就被劈开。龟田四郎叫道:“日本皇军万岁。”一刀砍下来,太爷爷左手单手一接握住了刀片,手上开了口子,流出了鲜血。
我的心跟着一揪,几个阿姨都不忍心看。太爷爷右手刀片丢地上,抡起砂锅般的拳头骂道:“去你妈的日本皇军。”拳头打下来,龟田四郎跌跌撞撞,扑通坐在地上,大口出气。
太爷爷笑道:“乖孙子,把三个脑壳给他们找到。这叫仁义。”
我喊道:“妥了。”龟田四郎倒在地上站不起来,被扶起来,嘴里面叫着。我见他身边站着的中年人,瘦削颧骨,阴鸷的眼神,环视着四周,眼神狡黠,目光看过来,我的心中一迷茫。狗小贱汪汪地叫了一声,我才算安稳过来。
王帆从公用古井挑着水回来,撞见了这么一群人。中年人看着王帆,差点摔倒。折大彪扶住,问道:“贺茂先生,您没事吧。”中年人掩饰一笑:“没事。没事。踩到小石头。”
这一幕,却被我看着眼里面,心中暗暗生疑,或许真是天不藏奸。默默记在心中,暂且不做声。如果运气好,或许阿峰和阿铜的阴气还能送走。天一抹黑,我敲响了周****的门,问了个问题,要了王苍出事时候穿的衣服。
所幸,周****对先夫情深意重,遗物保存很好。
我又找了一把长刀,别在身后,换上王苍的衣服,小贱也不带,悄悄地溜上了山。彼时,山间凉风习习,蟋蟀叫声此起彼伏。
连日上山寻虫,我已是极为熟悉山里面的环境。
而周****所说,王苍摔死的地方,竟是发现方口坛子的地方。
于是我便想起,方口坛子发现时候,油纸上面画着人物,手上拿着小蛇,耳朵也勾着小蛇,那是雨神雨师妾的图案,埋方口坛子的地方,潮湿有泉眼,用的是水源来滋润虫子,绝不是土性虫师谭爷埋下来的。
如果不是谭爷埋下来,那会是什么人!
只有一个可能,也就是王苍不是摔死的,入夜下兔子夹时,撞见了凶手在埋坛子。凶手起了杀意,将王苍顺着陡坡推下去,造成了意外死亡的假象。埋方口坛子的人,就是杀人凶手。王苍就死在他的手下。
今日下午。王帆挑水回家,跟来的日本人几乎失控。便是因为王帆的样貌,和他父亲王苍几乎是一个轮廓出来。也就是说,在山里面埋下土卵,杀死王苍的人,也就是下午入村年过四十的贺茂先生。
而且,从折大彪对贺茂先生的态度。也解开了我心中的疑问:我一直好奇折大彪被蛤蟆爬过,要变成土蛤蟆,却迟迟不来找我。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蛤蟆蛊是中年人贺茂先生给他解开的。
由此可见,将土卵埋在这里的人,不是谭爷,而是这个贺茂先生。他更是一个杀人凶手。很有可能是个虫师。而且贺茂这个姓氏,也有些古怪。
冥冥之中天数在此,周****一连数日得王苍托梦,便是因为杀人凶手已经在来我们村子的路上。
我已下定决心,做一件大事。想通了这个问题,我甚至觉得阿峰和阿铜迟迟不肯离去的原因也找到了。
到了当初埋坛子的地方。我在原坑位子挖开,把谭爷两只蛊虫放了进去。我和它们交流过两回,客气说道:“今日挖开你们的人,是大恶人。当死。今日之事若成,我放你们当野道。”(野道是野游蛊虫,是蛊虫的一种。)
埋好恢复原样,便悄悄地躲在几米外的茅草中。拉一跟藤条,将西边一棵小树绑住……
月光西斜,时间滴答滴答地过去。我的心也开始加快跳动,忽然,我全身鸡皮疙瘩炸起来。我咽下口水,将额头的汗水擦掉。
从山坡下,走来一个黑衣人,步子轻盈,警觉得很,丢出一把粉末,很快迎风吹开,飞出了很小很小的毒蚊子,扑打扑打看来是把四周的人畜赶走。我虫尺带着,毒蚊子不敢近身。
黑衣人挖了一会,我捏着鼻子喊道:“还我命来……我死的好冤……”黑衣人道:“什么人,少跟我装神弄鬼。”手上动作并没有停下来,我有扯了藤条,小树哗哗作响。黑衣人兴许是怕了,骂道:“你是什么人……”
我道:“八年前……血债血偿……”黑衣人喉结动了一下道:“你是那个该死的打兔人!”我桀桀地笑道,不断地拉着藤条,跳上大石头。黑衣人笑道:“你活着我都不怕,还会怕一个死人!正好用你幽魂来喂我的虫子。”
黑衣人放出一只幽游之虫。我心中大喊:“着……”黑衣人不料背后浅埋土壤,猛地弹出两条乌黑的蛇蛊,躲闪不过。脖子和手上面都蛇蛊。蛇蛊爬得快,从耳朵和****钻了进去。
黑衣人大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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