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换做寻常人家,此事也不难处理,夜晚潜入宅院,将那妖物驱走也就是了,可是出事的是官宦人家,虽然只是个末微小吏大小也是个官家,若是镇服了他,他会影响整个镇子的人对道人刮目相看,此等良机若是错失实在可惜。
莫问皱眉沉吟之际,老五已经自楼下端來了热水,“老爷,热水來啦,”
莫问闻声回神,就床去鞋,脱袜泡脚。
“老爷,想出法子沒有,”老五打开桌上的包袱为莫问拿取干净鞋袜。
“不曾,”莫问皱眉摇头,“若是冒昧登门,他们会怀疑你我为财而去,若不登门,便是降了那妖物也无人感念你我恩情,”
“老爷,你能不能在院子外面作法,让那个黄鼠狼在院子里面闹出动静,”老五回头问道。
“这个不难,异类窃据人身,出窍的元神会不时返回巢穴查看本体是否安稳,只需以符咒封住那处宅院的气息,令它元神无法离开宅院,届时它自然会急躁慌乱,”莫问点头说道。
“那就好说了,它一旦犯病发狂,那户人家肯定着急,到时候咱们再去就是及时雨了,”老五自以为想出了妙计。
“前脚妖物作祟,后脚我们就到,岂不太过巧合,”莫问摇头说道。
“也是,搞不好他们会以为是咱们搞的鬼,要不这样,咱们先不过去,就在这儿等着他们自己找來,”老五将莫问的鞋袜放到了他的床下,端走了水盆。
“此计略做修改,当可成事,”莫问穿袜蹬鞋,走到桌旁自包袱里找出了无量山赠予的画符事物,“你留在屋里,我出去一趟,”
“我跟你一起去,”老五跟了过來。
“不用,我片刻就回,”莫问转身出屋。
此时天色已晚,街道上少有行人,莫问快步來到沈府宅外,环顾左右无人,提笔自宅院四壁以及前后大门画写定气符咒,为了避人耳目,所用朱砂极为有限,渗入砖石隐不可见。
画好符咒,加盖法印,莫问随即回返,所用不过半柱香的时间。
“老爷,你为啥不用你那套好家伙,”老五为莫问清洗先前使用过的符笔。
“那只黄鼠狼道行不深,若用天狼毫画符,它定会心惊胆战,不敢发狂,若是趴伏受死,那主家便不会焦急,”莫问脱鞋上床,盘坐念经。
莫问一旦开始诵经,老五从不敢多嘴打扰,洗刷过后回了自己的床铺躺卧休息。
自行做过晚课,随后便是打坐练气,降妖驱邪与提升修为当同时进行,若不得扬名天下便不能引起皇家注意,若不能渡过天劫便无法与那国师正面为敌。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莫问早起诵经,吃罢早饭,带着老五出了客栈。
“老爷,你要给谁买首饰,”老五好奇的问道,莫问早饭时向伙计打听镇上可有金银匠铺。
“包袱里的那些金子你每日携带多有劳累,我來为你分担一些,”莫问笑道。
“这些本來就该我做,再说你去金银铺子和这个有什么关系吗,”老五见莫问答非所问,很是不明所以。
“我要用包袱里的黄金打制一柄拂尘,”莫问说道。
“你弄个黄金拂尘拿着是不是太招摇了,再说金子很软,打了拂尘也不好使呀,”老五不解的说道。
“南国百姓多将道人看做讨要哄骗之徒,我若有黄金拂尘在手,他们便知道我并不缺少银钱,此举可减少他们对我的误解和轻看,”莫问随口说道。
“财不露白呀,万一被贼盯上了可就不妥了,”老五仍有顾虑。
莫问闻言微微一笑,他巴不得有贼上门呢。
晋国多数疆土位于南方,南方土地肥沃,多有鱼米,国力强盛导致了民风奢靡,男子多佩玉,女子多戴金,由此令得打造首饰的铺子比比皆是,莫问自镇子中央寻到了一家,与之说明來意,老金匠听完不由得愣了,他活了五十多年,还沒见到要用黄金打造拂尘的顾客。
莫问见他迟疑,便多加赏钱,自古以來便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俗人鲜有可抗拒金银诱惑者,这老金匠自然也不例外,立刻接下來生意。
金银铺子有自己的行规,一旦起炉,都在正屋,请顾客在旁喝茶监督,随时指点如何修改,此外在打造的时候铺子的大门都是开着的,此举有两个用意,一是炫耀手艺高超,多有生意,二是由过往行人辅助监督,彻底免去打造过程中偷金换银的嫌疑。
国人多爱看热闹,寻常人家打造首饰,他们都会驻足观瞧,如此奇怪而阔气的事情自然引得众人驻足,人数再多就是踮足,很快,镇上的乡人都知道了金银铺在为道士打造黄金拂尘。
黄金质地很软,融化很是容易,很快便打好了拂尘手柄,随后进入繁琐的拉丝编绕,这是一项非常精细的工艺,需要将黄金拉成与发丝相似的金丝,再多股缠绕形成金线,莫问之所以如此要求,为的是让世人一眼便知这拂尘内外皆是真金,而非金玉其外,铜铁其中。
由于工艺繁琐,当日并未完工,金匠将所有完工与未完工的黄金装入木碗放入水秤,不多不少,盈水还是三杯。
待得太阳西下,二人带着黄金和一肚子的茶水离开金银铺子回返客栈。
“老爷,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沒有,”老五捧着木盒开口问道,为了防止未完工的金银走形,金匠给了二人一只木盒盛放黄金。
“昨夜四更它便开始发狂,只是家人一直遮掩而未传扬出來,孔子云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父亲出了丑,儿子自然会设法掩盖,这也是你们所说的家丑不可外扬,”莫问笑道。
老五闻言心中大定,只要跟着莫问,什么事情都不要担心。
回到客栈,吃过晚饭,二人回房休息,老五早早睡去,莫问一直在打坐练气。
初更,二更,三更,三更过后,莫问听到客栈外的街道上传來了脚步声,随即就是攀附木墙的声音,二人先前张扬的举动无疑招來了贼人。
莫问自然知道來者是贼,但他并未亮灯,而是面带微笑躺卧了下來,他等的就是贼。
此时的窗户多向外开,在两扇窗户中间部位有一木条别拦,來人自外部挑开木条,蹑手蹑脚的自窗外跳了进來,抹黑四处找寻。
“大胆蟊贼,胆敢入室行窃,”莫问眼见时机成熟,陡然凝气高喊。
此时夜深人静,莫问这声高喊又是凝气而发,声音极为高亢,于静夜之中传出老远。
老五闻声最先惊醒,他在夜色之中可以视物,翻身而起便将那入室的贼人打趴在地,那贼人约莫四十上下,长的着实魁梧,被老五打倒之后自身后抽出菜刀想要伤他,老五闪身躲开,操起孝棒当头一棍,直接将贼人打了个七荤八素,只有哼唧之力,毫无还手之能。
客栈招贼,店主最先來问,秉灯一看,立刻认出了贼人,“这是镇上的屠夫,平日里手脚便不老实,”
“如此歹人,自当送官惩戒,店家,你前方带路,”莫问冲那店主说道。
店主闻言立刻召集伙计提着风灯押着贼人前往公所,住客身带巨资在他的店中招了贼,万一少上一些他可担当不起,还是报官最为妥当。
“老爷,这是小事儿,咱去干啥呀,”老五抱着木箱连打哈欠。
莫问闻言无奈的看了老五一眼,沒有接话。
且不管贼人有无得逞,他妄图偷盗数百两黄金就是大罪,故此到了公所之所,差人立刻前去叫喊此间官吏,沒过多久,一身穿皂衣的官员便來到了公所,坐堂开审。
这官员说话时一直侧脸对人,此时灯光不明,他人便看不详细,但莫问看了个真切,此人左脸有着数道抓痕,且精神很是不振。
莫问为失主,率先开口,“贫道云游四方,治病救人,抓鬼降妖得了五百两黄金的香火钱,途经此地便在镇上金铺打造黄金拂尘,这贼人定是听到风声才生出了歹心,”
这种偷盗的事情本來就不难审,更何况贼人又是惯犯,片刻过后便落了罪,莫问也不多留,道声稽首,转身就走。
莫问走的很干脆,就在其即将迈出公所大门的时候,身后传來了官员的声音,“道长请留步,”
莫问闻声长出了一口粗气,他等的就是这声挽留,时至此刻,原本纠结无比的事情终于彻底顺畅了……
第九十八章黄金拂尘
“无量天尊,沈乡正何事留下贫道,”莫问回身稽首,明知故问。
那官员并未立刻答话,而是冲客栈的店家和伙计等人摆了摆手,“此事已了,你们先回去,我与道长有话要说,”
闲散人等施礼告退,那官员离位站起,下得堂來冲莫问拱了拱手,“道长通晓医术,”
莫问闻言并未答话,而是皱眉打量着官员的左侧脸颊,眉头越皱越紧,神情越发凝重。
“道长,您这是……”那官员被莫问看的有些发毛。
“沈乡正,你这脸上的伤痕因何而來,”莫问正色问道。
“这个,这个……道长为何有此一问,”那官员编造不出借口,只得反问。
“这伤痕当为男子指痕,只是不知为何,其上似乎带有些许妖毒,”莫问皱眉开口。
“道长说的哪里话,”那官员闻言面露不悦。
“贫道有事在身,告辞,”莫问也不多说,稽首过后转身就走,直接将那官员扔在了堂下。
莫问走的突然,老五愣了片刻方才快步跟了出來。
“老爷,那家伙脸上的伤是他爹挠的吧,”出得公所,老五低声问道。
“他是此间长官,除了他的父亲,谁敢伤他,”莫问点头说道。
“他好像要请你为他爹看病,你为什么不趁机答应,”老五不解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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