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毒 (九道泉水)

我将簪子拿在手上，左右两边握紧，准备用力折断，就感觉窗户在摇晃。

“小王八蛋，你忘恩负义吗，在茶花峒住了五年，若不是我，你早就饿死了……”一个阴沉的声音传来。

这个声音是麻老姑的声音，我听得真真切切。

我回道：“但是你为什么要折磨我们，你离开就是了，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啊，你今天晚上想干什么？”

麻老姑又说道：“你个小崽子，你是在责问我吗？”

郭心儿吓得脸色苍白，加上之前的动作，显得分外紧张，说道：“老姑，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想占据我的身体。就算我活不下来……我也不愿意你……占据我的身体……”

麻老姑笑道：“心儿。这些年，要不是我，你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萧关，你也一样，没有我，你活不了……早就死在青崖峒了……”

我也冷笑道：“老姑，你把我留在这里。可曾有一天教过我。你串通麻伦，带我去贵州，不就是要把我的方口罐子弄掉，让先天之虫死掉吗？”

麻老姑忽然“咯咯”地笑道：“小子，不简单，居然猜出来了啊。没错，是我让麻伦这么做。但我有什么坏心思吗！我还不是想让你健健康康生长，难道这不对吗？”

我道：“这一点你说得对，但是我一点我就不懂了，我在这里住了五年，你可曾教过我一回？”

“这……我……是……”麻老姑有些犹豫。

我追问道：“你怎么了？”

麻老姑说道：‘没错，我只想你读书，好好学习。不喜欢你进入玄门和虫门里面，从此身不由已，改变自己的命运……“

我又是冷笑道：“说得好听，你这样做，肯定是有什么阴谋，我如果什么本领都没有掌握，就不能去寻找我师父了。”

黑暗之中的麻老姑叹气，沉默了许久，说道：“或许我不想你和烈云一样。我只是希望你……平凡地生活，难道这样也有错吗？”

我怔了一怔，说道：“是的，有错。我必须找到师父，我要找到我师父的仇人。我必须强大，你千方百计阻拦我。”

说完话，我一直等着麻老姑的回应，但是空荡荡的屋里面，根本就没有麻老姑的身影。

麻老姑沉默不语，忽而桀桀笑道：“嘿嘿，小孩。你是想把簪子折断吗？”

我握着簪子，手心都出汗水，我当即点头说道：“没错，我就是要折断簪子。”

我猛地用力，就感觉双手被一股力气抓住了。怎么也动弹不了。郭心儿骂道：“死老太婆，我怕你了。我怕你了……你快走，不要难为萧关了……”

郭心儿啜泣起来，也过来抓住我的手。

我看不清楚麻老姑，只感觉她抓着我的手。我着急了，大声喊道：“老姑，不要。”

忽然，我和郭心儿两人同时摔倒在地上，郭心儿的左手还蹭破皮，流出了鲜血。我也滚在地上，爬到了郭心儿身边，将她抱住了。

郭心儿身子一抖，我这是第一次将她揽入怀中。我们眼前，整个屋子里面笼罩着一团躁动的红色阴气。

我依稀看到麻老姑就站在高高的屋檐上，身子倒垂，一张干瘪难看的脸，眼珠子也是绿色，穿着一件老式的苗服，格外地令人惊恐。

我问郭心儿：“为什么会这样子？”

郭心儿说道：“金蚕蛊是麻老姑所养。后来麻老姑死后，又把自己养成了金蚕蛊的蛊仙。现在金蚕蛊走了，蛊仙要发疯了。所以才会不可思议。这蛊仙早就想着……吃掉我……的魂魄……”

我心中一震，金蚕蛊的失踪，造成十分可怕的后果，不仅是郭心儿会因此受牵连，就连麻老姑也会疯掉。

这个麻老姑似乎比刀文青还厉害，还要狠毒。

刀文青把自己儿子养成了蛊神，麻老姑下狠心把自己养成了蛊仙。

这个世界完全乱套了。

我愣了一下，说道：“跑。”两人的动作很快，从地上站了起来，两人就往屋外跑去。我还没有跑出来，整个身子就飞了出去，和郭心儿分开了，脖子被紧紧掐住。

郭心儿喊道：“不要，不要。”郭心儿话没有说完，他整个人就飞了出去，我反而身子一空，摔在地上。

麻老姑舍弃了我，扑向了郭心儿。

我愣了一下，不顾一切地扑向了郭心儿，但是这一扑，久久都没有看到生的希望。

郭心儿倒在地上，嘴角流着鲜血，额头上的黑发已经乱了。

我伸手将郭心儿额头上的头发拨开。

郭心儿说道：“萧关……带我走，离开这里，我一刻都不想留在这里。若不是你来到这里，我早就自杀死了……”

郭心儿眉头紧锁，她的心中满是委屈，那一刻，我明白郭心儿的意思了。

“你昨天不管那金蚕蛊，只要留下我……原来是这样……”我难过地说道，“好的，我带你离开这里。”

郭心儿大声喊道：“萧关，快跑。麻老姑要占据我的身体。”

我将郭心儿抱起来，看眼前的麻老姑，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啊，你发疯就滚一边去！”

麻老姑笑道：“没有什么缘故。郭家小姐，将会在今夜死去。死后我就占据她的身体，这是我和她家里约定好的。”

我破门而出，发现屋外的站着十几个老太太老女人，她们眼睛都露出恶毒的眼光，手中都拎着乌黑抹漆的罐子。

“萧关，你今日走不了的……”麻老姑的鬼魂从屋里面走了出来。

我左手手臂上，忽然一麻，先天之虫有了动静。

“四年前你以为先天之虫死了，你错了。它还活着……”

第68章十三只蛊虫

“四年前你以为先天之虫死了，你错了。它还活着……”我大声说道。

这句话说完，我又看不见麻老姑。我将郭心儿放了下来，她有些站立不稳。

郭心儿连忙说道：“她就站在门口中央。”

这个她自然就是麻老姑。

此刻，天已经完全黑了。身边十几个老女人就站在院子里面，她们站着的位置很怪异，就站在我的身边，每一个人的眼中闪烁可怖的眼光。

她们都是茶花峒的妇人，原本和善，可现在都堵在门口了。

六婶喊道：“小神婆，小灵媒，快让老姑附身。”郭心儿冷笑一声说道：“你让她附身吧，死老太婆，我再也不想碰我一下了。”

六婶似乎要发怒了。

“没你说话的份。”麻老姑对于插嘴的六婶，很是不满。

整个门“哐当”一声响，屋顶上的瓦片掉了几片下来。六婶这才不敢吱声。

说话之际，一轮弯弯的月钩出现在天空上面，整个茶花峒笼罩在银霜一般的月光下。人群的呼吸急促，偏偏此刻没有一丝的风，我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

郭心儿的手心也全部是汗水，苍白的脸在月光下越发苍白，呼吸也变得无力起来。刚才受了麻老姑一击，对郭心儿的伤害很大。

六婶被出现的异象所惊吓，往后退了两步，其他老女人也似乎感觉到诡异的地方，不再说话，都各自后退了两步，将院子围得水泄不通。她们都是普通的女人，我要是冲过去，她们根本挡不住我。但是她们手上的罐子，给我一种巨大的压迫感。我一眼扫过，发现一共有十三个罐子。

十三个罐子集合起来的压迫感很强烈，几乎令人透不过气。

过了一会，麻老姑的声音传来，说道：“好小子，你连我都敢骗，先天之虫早就死了，怎么可能还活着呢，你不要骗我。”

我说道：“我今日没骗你，我是在四年前从贵州回来时候骗过你，先天之虫的罐子根本没有丢。”

我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不是我要骗你，是你们逼我骗你。今时今日，一切恩怨分明。麻若兰，你根本就不配做我的奶奶。若不是狗神，我五年光阴就白白浪费在茶花峒上面了。”

麻若兰说道：“萧关，是吗？看来先天之虫真的没有死了。五年时间，你驯服了你的虫子没有？还有狗神是什么？我为什么没有听说过？”

郭心儿又小声说道：“她往南边走了两步。”我又转移了步子，对着移动的麻老姑。

高度保持着注意力，背后已经被汗水湿透。

当初面对刀文青，那股怪异的气息就镇住了我。眼前的麻若兰轻易就对付得了刀文青，一想到这里，我就不敢放松下来。

我冷笑一声，说道：“苍天见我可怜，眷顾我的命运。狗神是什么你自然不知道，这苗疆十万大山，它是当中的王者，你福缘浅薄，如何能够见到狗神大人。依我看来，你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守着金蚕蛊几十年，但你要夺取一个小女孩的身体，实在是令人觉得可耻……”

麻若兰说道：“好好。我麻若兰活了八十岁。后来变成蛊仙又是十来年，大风大浪不知道见过多少。实在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少年。想来烈云对你的调教，势必下了很大的决心。你吃了茶花峒五年的米饭，喝了五年的溪水，到了今日，就是要教训我一通吗？你不觉得自己可耻吗？”

我说道：“我师父和你不一样，他是个好人，而你不是一个好人。还有，我在这里生活，并不是全靠你。我和心儿开荒种田，卖烟叶换粮食，还会打野猪，靠的是我的双手。如果你非要算这一笔账，日后我必定偿还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