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想,那三个孩子破衣烂衫出现在那里,也确实不合适,而且三个孩子脸型狭长,生喝刺猬血,看起来还真不像是人类,更像是狼!
但是,不管怎么样,我也接受不了狼能幻化成人这种说法,这简直是太扯淡了,难不成猎场是要拍《西游记》吗?
赵大瞎子耐心给我解释,狼这东西最邪性,不能按照常理来推算。他在大山深处,也听说过好多这种事情。狼吃了人后,会将死人的衣服披在身上,再弄个破草帽戴在头上,蹲在桥底下,手里还举着一个竹竿,看起来像是有人在钓鱼。有人路过,他还能在喉咙里发生“嗯哼”的声音,像是老人在跟过路人打招呼。这过路人要是过去看看,就被这狼扑倒给吃掉了。
再回想一下,当时天已经擦黑了,那个大孩子头上确实戴着一顶草帽,其他两个孩子一直都藏在他身后,我也没仔细看,就觉得他的脸很长,脏乎乎的。现在想想,那草帽下还真可能是一张狼脸。
这样想想,我不由打了个寒噤,这狼可真是成精了,不仅能装扮成人的样子,甚至还能用黑蚂蚁捉刺猬,这他娘的还是狼吗?!
赵大瞎子也感慨着,说:“这年头呀,狼比人还精呢!狼精,狼精嘛!”
又扯了一会儿,我才想起来问他正事,他在电话里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边喝酒,边絮絮叨叨地跟我还原了事情的始末。
几天前,那人在我铺子里卖了皮子后,不知道从哪里搞了把枪,揣在身上,连夜扒火车去了大兴安岭首府加格达奇。在那里,他又装成挖山货的,搭上了一辆去林场运木材的卡车。从半路进山后,这小子猛往老林子里扎,差不多扎进去了两三天的路程,就在一处原始森林里死掉了。尸体被一个老猎人发现,报了警,森林武警派人过去一查,发现那人早死透了,打开军大衣一看,里面皮包着骨头,皮一碰就破,肚子都烂透啦!
他们觉得有些奇怪。老林子里啥都有,豺子、野狼、老虎、黑瞎子,死上个把人太正常了,但是那人死得有点古怪。你也知道,老林子里温度低,人死个十天半个月,尸体也不会烂。还有就是,那里可是大兴安岭深处,啥野兽没有?那人咱们看着是死人,在动物眼里那就是一块大肉,咋没东西吃他?
第6章 “老林子里,啥邪乎玩意儿都有!”(5)
这些还好,最可怕的就是,那人临死前,肚子被啥东西给豁开了,肠子流了一地。他竟然拖着肠子,足足爬了十几米,最后扒光了一棵白桦树的一段树皮,用指甲在上面写了个人名,把指甲都弄折了两根,整得一棵树上全是血。
所以森林警察觉得,这人肯定是被害死的,就把尸体拖出去,找法医做了鉴定。结果发现这人是被蛇咬死的,难怪身子那么快就烂掉啦!后来一解剖尸体,发现肚子里有一根很长的大蛇毒牙,他那肚子就是被毒牙给豁开的!
听到这里,我赶紧打断他:“你小子喝多了吧?那蛇牙有多大,还能把人的肚子给豁开?再说了,那蛇要是真有那么大,早一口把他吞下肚了,还能把毒牙断在他肚子里?你当他是啥肚皮,金刚石的还是不锈钢的?”
赵大瞎子也不辩解,不慌不忙地说:“操,你小子还别跟老子抬杠!告诉你,大山里的事情,俺比你熟,你先老实听着吧!”
他继续说,那黄皮狗子说,当时法医解剖尸体时,他怕再出问题,就在跟前看着的。那毒牙就扎在那人的肋巴骨上,断在了上面。这要是说出来,怕吓尿了你,你知道那根毒牙有多长?操,足足有人手指头那么长!
我忍不住说:“我操,那法医割错地方了吧?手指头那么长,别是把那人的****割下来啦?!”
赵大瞎子轻蔑地说:“你小子还别不信!告诉你,当时俺们正好就在附近,连夜开车过去,把那根毒牙拿到手了,还真就有那么大!哼,那根毒牙,现在就在东家手里,你要不要看看?”
“啊,还他娘的是真事!”我吃惊了,差一点从炕上出溜下来,想想又不对:“那毒牙应该是证物啊,不是该留在警察局吗,怎么到东家那儿了?”
赵大瞎子一咧嘴:“嘿,要说起来,这件事情还真不好搞!毕竟死了人,而且这毒牙那么大,也算是个稀罕物件,搞不好要被送到北京做研究!可是咱们东家是谁呀?那路子野了去了,当时就点了十万块出来,找了东三省一个老贼王。
第二天一大早,那毒牙就包在一张报纸里,给塞到咱们车座子上啦!”
东家确实有本事,黑白两道都有人,就没他搞不定的事情。再想想,那老猎人也死得够凄惨,可怜。不过,他可怜归可怜,临死前怎么还把我的名字刻树上,这不是存心要咒老子吗?想起来,我就觉得浑身不舒服,老子没招他,没惹他,皮子也给了他一个好价钱,他怎么死了还要咒我?越想越觉得晦气,想着明天得赶早去雍和宫烧炷香才行!
赵大瞎子喝得舌头都打结了,不住拍着毛茸茸的胸脯安慰我:“小七,有哥在,别怕!怕啥,那熊东西能翻了天?!告诉你,他晚上要是敢来找你……哥干他!俺跟你说,这个事情吧……咱们……必须干!”
我骂道:“干毛?!你他娘的自己干他去吧!”
赵大瞎子见我动怒,嘿嘿一笑,说:“行,行!俺干!俺干还不行吗?”
我不想再说这个话题,用筷子夹了块牛肉填嘴里,问:“你跟东家进山了?”
他说:“刚出来,咳!这一顿折腾,大半个月!”
东家爱打猎,每年都要进山一次,在山里待个把月。赵大瞎子他们,都陪东家进过山,每次都神神秘秘的,出来后对进山的情况只字不提。这件事情在我心里,也一直是个疙瘩。本来还指望跟着东家进山,找找当年在大山里的感觉,结果看了那么久的店,压根就没出过北京城。
赵大瞎子这时候已经喝高了,脖子、舌头发直,什么屁话都敢往外说,我也有意无意把话题往东家身上扯,想打听打听东家的事情。
赵大瞎子神神秘秘地说,他走南闯北那么多年,看得人多了,就是看不懂东家。东家做事情不按章法,路子野,挺好一个狩猎场年年亏损,不知道在折腾什么?他把头凑过来,结结巴巴地说:“你说,东家开这个狩猎场,是……是干啥地?”
我厌恶地避开他的满嘴酒气,问:“干啥?”
赵大瞎子说:“你……你肯定想不到……嘿嘿……东家他真是……他娘的……咳!”
我着急地问:“东家他到底想干吗?!”
赵大瞎子脸红得像流了血,结结巴巴地说:“小……小七,俺不扒瞎,东家不让俺说,也不能说……真……真不能说!”
我怒道:“操,咋不能说?!”
赵大瞎子打了个响亮的饱嗝,说:“下次……你,你自己去……去一次,就……就知道啦……”
他趴在桌子上,打起了呼噜,怎么踹也踹不醒了。
我恨得直咬牙:他娘的,老子要能跟东家去,还用问你这个赵大瞎子?!
赵大瞎子并不瞎。他右眼上方,有条五六厘米长的疤,是被鹰抓的。他是满族人,老家在吉林永吉渔楼村,那里自古就是著名的鹰屯。搁在前朝,是给朝廷进贡猎鹰的地方。赵大瞎子打小儿跟家人学了一手捕鹰、驯鹰、使鹰、架鹰的好本事,人能通鹰,鹰能通神,简直绝啦!后来国家禁猎,猎鹰没法养了。他把鹰带到山上放生了(猎人驯养猎鹰,是为了狩猎。一只好鹰,每年能捉好多野兔、山鸡、甚至小鹿、獐子,甚至能负担一家几口人的开销。禁猎后,猎鹰不准捕猎,每天还要消耗许多肉食,负担不起,只好放生)。放鹰那天,猎鹰一路盘旋着,哀嚎着,不愿意走。他用石头扔,用棍子打,好歹撵走了鹰。回家抱头大哭了一场后,他独自去了大山里种木耳,与世隔绝,活得像个野人。
后来,有人在山上找到他,自称是北京动物园的人,买活鹰,出价三千元钱一只。他听说北京人民急等着看鹰,钱都不要,连夜熬制了鹰胶,打下鹰桩子,活捉了几只好鹰,用红布蒙上双眼,装在笼子里给那人带了回去。
捕鹰很难。一般人捕鹰是用鹰网。在半山坡架上一张几米长的渔网,往下用绳子系着一只野鸡,人就藏在旁边。待老鹰来时,人将缚在鹰网上的绳子一拉,渔网应声倒地,就把鹰给扣住了。这种捕鹰方式不好,渔网的网眼大,容易挂上鹰的羽毛。鹰那一股傲气,全靠羽毛撑着,羽毛一且伤到,鹰就废了一半,别说搏击长空,就连捕田鼠都够呛,只能一辈子憋憋屈屈活着,哪还有一点鹰相?
赵大瞎子捉鹰有一门祖上传来的绝技,黏鹰。
这事情说起来就远了。按照赵大瞎子的说法,是在元朝前,成吉思汗南征北战,不仅召集了蒙古勇士,还招募了西藏的康巴汉子,带着三万头藏獒,组建成让敌人闻风丧胆的藏獒军团。又在东北招募了一支神鹰军,让他们驾驭着在大山深处捕捉的巨鹰,在战场上专门攻击对方主帅,啄瞎双目、啄破脑袋,又是神出鬼没,让敌人主帅防不胜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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