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瞎子又急又怒,骂道:“妈了个巴子的,感情我还得仰着脸,求它多在我脸上拉几泡!”
我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差点笑破了肚皮。
红樟树林里,多是些松鼠之类,我们没打,绕了过去。
没走多远,就发现了一群颜色鲜艳的野鸡,在林子里慢悠悠踱着步子。
也许是因为没见过人,这些野鸡并不怕我们,反而在那趾高气扬地看着我们,仿佛我们是入侵者。
赵大瞎子兴奋地要死,赶紧问小马要过猎枪,换上散弹,轰一枪过去,就给揍下来三五只,在地下扑腾。
赵大瞎子又夺过我的气枪,一枪放倒一只,这次野鸡群终于炸锅了,扑腾扑腾飞走了。
赵大瞎子哼着歌,弄了一根长树枝,把野鸡一对对倒着拴在树枝上,自己在肩膀上扛着,一走一颠,像个猎户。
这次食物齐了,我们又寻了条小溪,灌了不少水,打算弄个烤鸡,再搞一个清水炖鸡。
小马嫌没调料,又撺掇着我们去林子里找调料。
西双版纳爱吃辣,菜里不加点辣椒,总觉得没味,就像菜里没放盐。我打小在成都长大,也爱吃辣,就陪着他在树林子里转悠着,想找点辣椒。
赵大瞎子是典型的东北人,不爱吃辣,这时候就在那哼哼唧唧的报怨,说我们两个脑子里肯定塞了驴毛了,这辣椒从来都是长在地上,就没听说过往树上找辣椒的!
很快就有答案了,原来老挝这边的辣椒是长在大树上的,被称为“树椒”。它不是草本植物,而是木本植物。
第107章 小马的父亲也是在三十年前神秘失踪的
这种辣椒的样子,也和国内的辣椒不一样。它是青色的,很小,也就和米粒差不多大,一年四季都能生长,就长在树枝上。
小马采树椒时很小心,专门戴上了手套,还尽量把脑袋远离辣椒。原来这树椒小归小,却是贼拉辣。
别说吃,就算用嘴唇贴一下,嘴唇马上就会肿起来。要是不小心用舌头舔一下,整个舌头都会辣得抽筋,在那不停抽搐。
小马说,这东西,要用猪油炒熟,再腌制一个星期,才能吃,不然真会辣死人的。
我们当然不会那么麻烦,就学习了老挝人的办法,把辣椒用绳子串起来,做饭的时候,在锅里涮几下,这锅菜就有辣味了。
既然食物充足,附近也有水源,我们就打算在这里先歇一天,等明天再赶路。
在附近捡了一个光秃秃的土坡,我觉得还行,就指派赵大瞎子赶紧埋锅造饭,安营扎寨。
赵大瞎子不耐烦埋锅造饭,说这是娘们儿做的事情,他还是做体力活,去砍树安营。
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棵树,他拎起砍刀就砍,砍了几下,叫道:“完了,这树成精啦,流血啦!”
我没弄懂什么意思,过去看看,发现赵大瞎子一刀砍在一棵老树上,那老树被砍开的豁口处,竟然往外流淌着黏稠的鲜血。
这老树成精了,受伤后会流血的说法,我也听说话,一时间也有点心慌。
小马走过来看看,说:“没事,这树是血滕,流的不是血,是树液。它的树液跟血水差不多。”
他上去抹了一把,给我们闻闻,果然是一股淡淡的药材味,我才放了心。
赵大瞎子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说:“操,俺还以为砍了树仙,这下子出不了山了呢!”
弄好营帐,我们升起篝火,赵大瞎子早把那几只野鸡在溪水中剥洗干净了,这时候把铁锅架上,撒上点野葱、粗盐,辣椒涮涮,将野鸡排头下进去,不多时,就见那雪白的鸡肉在锅里上下翻滚,香气四溢,别提多吸引人了。
小马也没闲着,在那弄了跟粗树枝,剥下树皮,把二只野鸡串在上面,撒上盐粒,在火堆上慢慢转动着。
赵大瞎子叼着根草棍,枕着双手,看着悠远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忍不住感慨:“幸好咱们是缺水,要是缺火,搞不好就得吃生肉啦!”
赵大瞎子咧嘴一笑:“不怕,美国人肯定知道咋取火,看看书就知道啦!”
我面色不动,趁他不注意,偷偷弄了一撮干草洒在他那块烤肉上。
小马来了兴致,说他以前卖粉时,在看守所蹲过一段时间,在那学了几招怎么点火的办法。
小马说,看守所肯定不准吸烟。有人可以在探监时,把烟偷偷带进来,但是没有火,这就难办了。
久而久之,就有人发明了一种搓火的办法,在看守所、监狱广为流传。
搓火是用一小撮干棉花(纯棉布屑也行),撕成薄薄的一层,在里面方根竹篾,然后加点洗衣粉(没有洗衣粉,就刮点墙上的白灰),卷成一小卷,用拖鞋在水泥地上拼命搓,过不了多久棉花就烧糊了,小心吹吹,火就出来了。
这个方法材料简单,也容易,就在看守所保留下来了。
我好奇地问他:“是看守所黑,还是监狱黑?”
小马苦笑着:“怎么说呢?都差不多吧。不过看守所比监狱强点。看守所乱是乱,打人是打人,牢头狱霸也有,但是不能打死人。要是人死在看守所里,看守所得赔一大笔钱。监狱死人没事,每年都有死人名额,不超过就行。有的是被犯人打死的,也有的是被牢头打死的。”
我有点不能接受,问:“为啥打死他们?”
小马说:“为啥?不老实呗。监狱里有好多牢房,每个牢房有一个老大。新人进了监狱,得先被毒打一顿,洗冷水澡,做喷气式,扎马步,挨打了才能老实。”
我说:“我操,不是说现在不让打人吗?没有人反映?”
小马苦笑着:“反映?你要是反映了,得被人打死。”
赵大瞎子忍不住问:“那要是跟他们干架呢?”
小马说:“干架?老大都是有钱有势的,跟他们干架,那直接就会牢头干死啦!”
我叹息着:“我操,怎么跟电影《肖恩克的救赎》一样?!”
小马喃喃地说:“有人说最毒的是蛇,我看最毒的其实是人……”
赵大瞎子摇摇头,说:“操,现在这个世道啊,人都不如畜生!妈了个巴子的,吃肉,吃肉!”他张嘴狠狠咬了一口肉,哇一下吐出来,骂道:“我操,这肉里咋还长草啦?!”
我和小马笑得前仰后合,摔倒在地上。
林子里的蚂蚱贼大,小的都有巴掌长,大的甚至有半截胳膊那么长,又肥又大,扑腾扑腾乱飞,好多甚至往火堆里窜。
我顺手逮了几个,丢在火堆里,烤得焦黄,故意恶心赵大瞎子:“来,瞎子,尝尝吧,高蛋白!”
赵大瞎子皱紧眉头,连连后退:“快给俺拿远点,俺最膈应这些虫子!”
我大笑:“怕毛啊?我跟你说,在怀柔度假村,这可是盘好菜!你懂不懂呢啊?我告诉你,我听说有人专门抓白蚁,用油炸着吃,据说味道还不错!”
小马也说:“白蚁真能吃。我父亲说,他在澜沧江执行任务时,见过好多小山包一样大的白蚁窝。那些白蚁窝挖开了,里面的白蚁蛋有足球那么大,像切西瓜一样切开吃。”
连赵大瞎子都忍不住了:“这南方人,咋啥****玩意都吃?!”
我推了他一把:“瓜娃子,格老子也是南方人!”
赵大瞎子没好气地说:“你是他娘的南方人,长了张东北嘴!”
说到这里,赵大瞎子掀开裤腿,这几天一直在湿漉漉的环境下行走,脚后跟都磨破了,又红又肿。
他揉了一下,疼得直咧嘴:“操他娘的,这时候要是来几条蛇就好了,直接红烧!”
我说:“那玩意最好别吃,据说要是煮不熟,都是寄生虫!”
赵大瞎子说:“你懂个屁?蟒蛇肉是排毒驱寒的,吃上三斤蟒蛇肉,什么皮肤病、风湿都能治好!”
这时候,小马却突然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制止了我们的话。我吓了一跳,以为遇到了什么危险,赵大瞎子也下意识去抓枪,小马却说“没事,没事,别说蛇就行。”
“别说蛇?”看看周围,一颗颗大树上流下瀑布一般的藤条,仿佛一条条扭曲的摇摆的蛇,我有点明白了,不再做声。
赵大瞎子也沉默了,朝着火堆使劲啐了一口唾沫。
我转移了话题,问小马:“小马,你父亲到底是咋回事?”
小马摇摇头,有点失神地看着火堆,把一根木棍抛进去,缓缓地摇摇头,说:“不知道……抗美援挝那边走的,中间来过几次信,后来就再也没消息了……”
赵大瞎子也低声问:“在哪执行的任务?”
小马沉默了一下,低声说:“就是这里,澜沧江。”
赵大瞎子问:“部队后来怎么说?也没给个说法?”
小马摇摇头。
赵大瞎子有点焦躁,手中一使劲,将一根齐腕粗的棍子掰折了,骂道:“操,这是怎么狗日的部队,人没了,连个屁都没有?!”
我使劲瞪了瞎子一眼,安慰着小马:“其实这也是好事,部队既然没下定论,也许人还在,说不准哪天就回来了……”
小马苦笑了一下,说:“小七爷,没事,算一算,都三十年了,那么多年都过来了,我挺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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