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桔子正手里把玩着几片树叶,心事重重地坐在一段倒木上出神儿。突然,眼前草丛里的几片淡紫色的叶子吸引了她的目光。这淡紫色、心形的草叶怎么那么熟悉?
桔子上前一把揪下来一棵,放在鼻子下面一闻,有股辣辣的肥皂味儿,眼泪一下就被剌激出来了。
她想起来了:这种草名叫“夺魂草”,从前奶奶经常采回家来晒干了,挂在房檐下面,说是可以熏蚊子,毒苍蝇。有时候抓虱子抓不过来,她妈还会弄点儿新鲜的青草汁来,当肥皂用,说是洗衣服可以杀死虱子卵。
桔子的脑子一下子就好像开了窍似的,顿时神清气爽。
她仔细在周围找了找,一下采到好几棵这种夺魂草。
然后胡乱扯了几把野花遮了一下,就兴冲冲地举着回了营地。
一到窝棚里,桔子就慌忙把藏在野花里的夺魂草抽出来,塞进了草铺下面。
晚饭桔子吃得很多,平时那没滋没味的稀饭和咸菜,今晚吃着却特别香。她就像一只迷路的小鹿突然见到了母鹿一样,高兴得恨不能一下跳起来。
大凤用诧异的眼光看了桔子几次了,现在,她那病态的眼睛还在死死地盯着桔子,把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又一遍,一脸狐疑地猜测着。
桔子慌忙掩饰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她告诫自己,千万别得意忘形坏了大事!
第二天下工,桔子又装作解手,趁人不注意,偷偷跑到桦树林子里去了。
这一回,她还找到了好几棵名叫“鬼花脸儿”的毒蘑菇。这种毒蘑菇一旦吃下去,不论人畜,瞬间就会翻倒在地,一命呜呼。
桔子像采参人得到了百年老参一样,奉为至宝,用树叶儿把那些东西裹得严严实实,塞进裤兜里,若无其事地溜回了营地。
新来的女人被老八留在自己的房间里过夜,桔子她们谁也没见过她长得什么样儿。平时只有哑吧女人有资格随便进出老八的窝棚。原来,每天晚上其他女人离开之后,就是哑吧陪老八过夜的,现在又多了那女人。
桔子长这么大,心里还从来没有装过这么大一个事儿。她觉得自己快要挺不住了,迫切需要一个人来跟她分担一下这个沉重的负担。
可是这几个被老八鬼迷了心窍的女人,都不可靠。桔子害怕她的宏伟计划一不小心会被老八发现,那时候,可就是死路一条了。
也许,现在只有这个新来的女人有心逃跑。她真想把那天她在后山林子里看到的死人坑的事,还有她现在正在谋划的事情,都告诉那个新来的女人,然后,两个人一道对付老八。
可是,一直没有机会见到她。
她只在晚上听到那女人偶尔发出一两声哭嚎,听上去不大像个正常人。自从那女人进了山,几个女人除了哑吧谁也没有看到她的脸。
这一天,女人们正在大烟地里摘烟籽儿,突然看到一个像鬼魂一样轻飘飘的人影儿在老八的窝棚门口一闪,就往烟地这边儿来了。
桔子看到那被老八关了许久的女人时,她的脸色惨白,身架儿突然缩水了似的,跟那天她在山上远远见到的简直判若两人。
女人的眼神空洞洞的,使人不由想起骷髅头的黑眼框儿。桔子明白这女人完了,已经疯了。
她心里的最后一线希望落了空,一下子跌坐在地垅沟儿里,绝望地抹起眼泪来。
“你认识她?”傻丢儿他妈不解地来搀桔子,一面狐疑地问道。
桔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想着自己不久后恐怕也会像这个疯女人一样,成了迷魂谷的孤魂野鬼,再也见不到大龙,见不到奶奶和爹妈了,心就像刀绞的一样。
这天吃过晚饭,那个陌生的疯女人就被送到女人们的窝棚里来睡觉,看来老八是把她玩儿腻了。
窝棚里没有空闲的铺位,女人就被安排跟桔子挤在一张铺上。自从小多死后,桔子一直自己睡那张草铺,现在又来了一个人,床铺就又恢复了从前的拥挤。
桔子心里即高兴又失望,高兴的是有机会接近这个新来的女人了,失望的是,那女人好像一点儿正常的反应都没有。她悄无声息地往草铺上一躺,就像没有这么个人似的,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天还没有黑到地,老八就又开始到女人们的窝棚里叫人了。桔子的心马上狂跳起来,她的耳朵竖得高高的,巴望着哑吧走到她的面前来。
可是,哑吧叫的却是大凤。
听到大凤从铺上神经质地一下跳起来,急急忙忙穿衣服,梳头,桔子那只刚刚伸向草铺下面的手,只好又慢慢地缩了回来。那下面藏着一小堆儿她这几天在林子里偷偷采来的“夺魂草”和“鬼花脸儿”。
第20章桔子的阴谋(2)
她差不多每晚睡前都要偷偷摸一摸那些东西,才能睡塌实。谁想到老八这几天却突然不叫她了,难道这老家伙的狗鼻子闻出了什么腥味儿不成?
桔子胡思乱想着,怎么也睡不着。她把用这些毒草怎么对付老八的步骤反复设计,反复推敲,又反复推翻,一直折腾到哈欠连连,不知不觉中昏睡过去。
好不容易熬到了第二天晚上,老八又叫了傻丢儿他妈。
桔子急得实在等不得了,她突然从铺上跳起来,一把拉住傻丢儿他妈,趴在她的耳边悄悄说:“我这儿有一样东西,有股特殊味儿,只要抹在身上就能防止老八下口乱咬人!”
“真的?什么东西?”傻丢儿他妈刚要问个明白,桔子已经不由分说,就掰开一块块毒草根,把浓浓的汁液往她身上、脖子上、乳房上涂抹。傻丢儿他妈听说能抵御老八肆无忌惮的伤害,也自己抢着往身上抹。
那边儿哑吧女人一个劲儿急火火地过来催,黑暗中的窝棚这里,桔子和傻丢儿他妈直忙得满头大汗。
傻丢儿他妈走出窝棚的时候,桔子只觉得眼前一片光明,兴奋得浑身发热,心跳加快:要不了一个时辰,老八就会因为在傻丢儿妈身上到处乱啃而中毒,经过一番垂死挣扎后,这个恶贯满盈的家伙就会一命呜呼了!
她紧张得在窝棚里走来走去,忽而躺下去,忽而坐起来。
后来,干脆就钻出窝棚跑到林子边儿上去对着黑暗中的森林深呼吸……她强压制自己才算没有喊出声:“天哪,我终于熬到这一天了!明天早晨天一亮,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回家了!”
可是刚刚过了一会儿功夫,哑吧就又过来了,这一回她的神色惶惶然如丧家之犬,对着几个女人一个劲儿哇哇乱叫,不知她究竟要说什么。
众女人莫明其妙地愣了一会儿,就不再去理会哑吧了。唯有桔子心里揣着一窝兔子,突突乱跳,她预感到事情已经发生了!
是老八死了?
想到这儿,她猛地拉起兰子就往外跑。
桔子一口气跑到老八的窝棚门口,却被那个场面吓傻了:只见老八正弯着腰,费劲儿地把赤裸裸的傻丢儿他妈拖出来,扔在门外的草丛里!
桔子腿一软,差一点儿摔在草窠里。她不由得把手搭在兰子的肩上,这才稳住自己的身子。
借着老八窝棚门口微弱的油灯光,桔子看见傻丢儿他妈浑身瘫软,躺在荒草丛里若隐若现。
她慌忙上前去探了一下她的鼻孔,已经一点儿气息都没有了。
桔子这时候才意识到,是自己害了傻丢儿他妈,闯下了弥天大祸!
老八的眼睛像鹰隼,在几个女人身上冷冷地扫视了一圈儿。他一定是察觉到有人要对他下手了。桔子觉得脖子后面冷嗖嗖的,直冒凉气,她的心在偷偷发抖,脸上却拼命装作镇定的样子。
第二天早晨,哑吧女人奉命把傻丢儿他妈那已经发了黑的尸体,拖着扔到林子里去。
桔子伤心欲绝地看着自己的希望再一次破灭。她觉得,自己对可怜的傻丢儿和他的弟妹们欠下了今生来世都还不完的血债。可也在同时,桔子更坚定了一个信念,即使死,她也要与老八同归于尽!
桔子她妈这几天眼皮跳得像一阵阵的鼓点儿一样,敲得她心慌意乱,寝食不安。
果然,她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狗蛋儿也跟二柱子一样,在北山嘴儿那片老林子里失踪了。
她不敢想那座林子,一想起来,二柱子那缺了一条胳膊的尸骨就在眼前晃悠,她就觉得狗蛋儿也完了。所以她逼迫自己不去想二柱子,她只想怎么才能找到狗蛋儿。那孩子虽然不太聪明,可总是她唯一的儿子呀,桔子不在家,狗蛋儿就是她的全部希望。
半坡村人又一次感到震惊。
一时间,村里人的脸色都有点儿晦气,灰灰的,一点儿光泽都没有。
这样下去可不得了,怎么老是丢人啊!大活人一个一个就这么不明不白地不见了,甚至还不如二柱子呢,好歹有个尸首。
桔子她妈又一回上了北山嘴儿。她不傻,带上了村里的几个半大孩子,帮她壮胆,也帮她一块儿喊狗蛋儿的名字。几个大人孩子进了老林子,为了不至于走散,老太太让几个孩子都跟她一块儿走,一边儿走,一边儿在树丛里、倒木里寻找,一边儿扯着嗓子大声叫狗蛋儿的名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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