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灯鬼语 (君子无醉)

程主一和小球都走了之后，堂屋里面就只剩下程苦月一个人了。

他拿着那本古书，在灯下翻着看了看。他并不认识字，他这么翻看，不过是心里好奇，想要看看那上面到底有些什么。

这么一看之下，居然让他发现了一些毛窍，他发现那古书上面的所刻写的那些符号，有些很像是一个人在摆动作，还有一些则是日月星辰的图形，总之，当时，程苦月觉得这些符号可能并没有表面所见的那么复杂，指不定这东西，压根就是一种极为简单和直白的文字。当时，他翻到记载“走肉”的那一页古书，专门研究了一下下面的那些符号，连看几番之后，竟然让他摸到了一些门道。

按照那些符号的意思，似乎这走肉最凶，一旦出现，必然伤人无数，想要将它消灭的话，必须要将它捉住。可是，怎么捉，捉了之后又要怎么办？这些内容，就看不懂了。

程苦月这么一边看着，心里一边想着，琢磨着要是自己把这些发现告诉了程主一，不知道他会开心成什么样子。可是，就在他心里正得意的时候，突然一阵冷风从门口吹进来，接着，他下意识地抬头向门外看去，发现门虚掩着，并没有关，门外黑乎乎的，似乎有个人影。

“谁？”程苦月心里一沉，一把抱住手里的书，低声问道。

“咯咯，咯咯咯——”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牙齿打颤的怪异声响。

听到那声音，程苦月心里更加疑惑了，他瞬间全身寒毛竖了起来，二话不说，从桌边跳起来，爬到床上，从墙上抓下了一把桃木剑。那桃木剑是程主一的法器，有辟邪的功能，平时很少动用。

“到底谁在外面？是不是小球师兄？你别吓我啊。”程苦月抓住桃木剑之后，又看着门外问了一声。

“咯咯咯——”还是那种牙齿打颤的怪异声响，并没有人声。

这下，程苦月有些按捺不住了，说起来，这些日子，一直都是神神鬼鬼的，已经把他弄得有些心烦了，现在大球也被害死了，这本身让他有些愤怒，心里早就憋着一股火气发不出去呢。

现在又遇到这个情况，这不觉激起了他与生俱来的凶狠意念。这个时候，他就想了，屋子反正只有他一个人，程主一出门去了，小球在侧边的房子里给大球敛尸。而如果他在这个时候，表现出害怕的样子，大呼小叫的求救，那就证明他不但没有胆量，而且是个十足没用的小孩子，处处都需要别人照顾他保护他。他可不想让别人这么看自己，他要自己强大起来。

“谁？再不说话，我可出来了啊！”当时，程苦月连问了三声之后，有些按捺不住心里的气愤，从桌上提起马灯，接着一下子来到了门口，一脚就将门给踹来了。

“嘎啦！”一声震响，厚重的木门打开，现出了门外的场景，程苦月手里的马灯都没来及抬起来，只是本能地抬头向上一看，却已经是“啊！”一声尖叫了出来，接着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全身哆嗦地如同筛糠一般，完全愣在了当地。

而此时，门外，正站着一个人，这个人的身材很壮实，也很高大，看那所穿的衣裳，似乎是小球，可是，当程苦月看向他的脸孔的时候，却赫然发现，他的头不见的，换成变成了一大块白白的肉。

那肉，那肉程苦月分明认识，那是一截白白的女人身体，没有腿，没有头，只有一只斜着伸出去的胳膊。

此时，那女尸是头朝下的，她的脖子和小球的脖子重合在了一起。当时，见到这个状况，正常人都应该能够想象到，此时小球的脑袋应该并没有被砍掉，他的头只是从女尸脖子的位置，伸到她身体里面去了，当然了，也有可能是被那女尸的身体“主动”地包裹起来了。

由于女尸是头朝下的，所以，这个时候，程苦月看到了她上面的尾端，也就是两条被斩断的大腿根中间，有一撮黑色的毛，同时，他还看到女尸的两个**就那么缀着，似乎小球的两只眼睛一般。

可以想象，当时，猛然见到这么一个状况，程苦月惊成了什么样子，几乎是平时第一次，他真正尝到了惊悚的感觉，忍不住一声尖叫了出来，接着本能地跳了起来，落地之后，两腿一软，就瘫倒在了地上，全身不争气地抖了起来，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咯咯咯——”

也就是这时，又是一阵怪异的磨牙声响传来，这次他听清楚了，这声音的来源不是别处，正是那倒栽葱的女尸体内，而当他稍微镇定了一点，哆嗦着想要用手里的桃木剑去碰小球的身体时，却发现那肉缚脸的小球，居然是一转身，就那么头山顶着一截白肉的女尸，向外跑去了，很快就冲出了大门，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第21章闭关

夜色凄冷，阴风阵阵。

当陈旧发黑的木门被撞得吧嗒一声震响，接着，小球顶着一大团白花花的女体尸肉消失之后，许久，程苦月才从惊惧的状态中回复过来，手脚有了一点知觉，但是身体却依旧是控制不住地打着摆子，感觉胸口似乎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气都喘不开。

而恢复了知觉之后，这孩子第一件事就是用手抓着胸口，冲到门外，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一声嚎叫了出来。

“救命啊，闹鬼啦！”

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得自己身为阴阳师的体面了，孩童心中的那点坚强和自尊，早已在方才的一幕惊悚之中，荡然无存了。

立时，他这么一声嚎叫之后，四邻的院子立时都吵闹了起来，所有听到他喊声的人，都急匆匆向着程主一的院子跑了过来。

很快，程主一的院子里面就聚满了人，大家一起围着程苦月，发现他蹲在地上，嘴唇发青，全身都不停哆嗦着，显然是受了极重的惊吓。

这个时候，也没人敢去把他抱起来，都担心他身上已经沾染了邪气，贸然去抱他，说不定会被冲撞上，白白把自己搭进去。

后来，还是程全夫妇赶了过来，连忙把孩子从地上抱了起来，进了屋子。

院子里的人，这个时候，有的跟进了屋子，有的就在院子里蹲了下来，靠在石磨那儿抽着烟，低声说着话。其中有些人已经得知了大球死亡的消息，这个时候就不自觉斜眼看了看东边的耳屋。

“这小球估计是伤心过度了，这么大动静都不出来。得了，咱们进去看看吧，别等会这小子想不开。”庄子上一位较年长的人说着话，起身带着两个人准备去东边的耳屋里面看看情况。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大门咔啦一声震响，被人推开了，接着程主一攥着烟袋，面色煞白地冲了进来。

进来之后，他扫视了一下众人，接着一指东边的耳屋道：“谁也别进去，那里邪气！”

程主一说完话就往堂屋走，到了半途又停了下来看了看众人道：“都赶紧回去，今晚谁也别出门，记得门后都挂上桃枝。这走肉怨气爆发，谁遇到谁倒霉！”

“啥？”听到程主一的话，大家都还没明白过来，可是，他们见到程主一那神情，情知此时凶险异常，当下也都不敢耽搁，连忙叫上各自的家人，急匆匆回家去了。

众人忙着赶回家里去的时候，程主一来到了堂屋里面，看了一眼程苦月，上前摸了摸他的脑袋，发现脑袋滚烫的，于是对程全道：“快去抓药，烧成这个样子，你都没感觉出来？”

程主一是有经验的，知道受了惊吓的人，一般都会发烧，所以回来之后，首先查看了一下程苦月，发现果然发了高烧。

“可是，这，这会子出去——”程主一刚才在院子里说的话，程全可是都听得真真的。他知道这时候出去很危险，所以有些胆怯。

见到程全那窝囊的样子，程主一一抬手里的烟斗，照他头上就敲了下去，登时咯咚一声，脑门上暴起了一个青疙瘩。

“没用的东西，那是你儿子，你死了也要救他，懂不懂？！”程主一冷眼看着程全吼道。

“好啦，伯伯，我去吧，他留这儿照顾苦月就行了。”程全媳妇脸都涨红了，实在也觉得自己的男人有点太没出息了，当下起身就往外走。

到了这会，程全哪里还敢让她去，连忙忍着疼，一手捂着脑袋，一手强行把他媳妇拉了回来，自己摸黑跑出去了。

见到程全走了，程主一转身出门，到了院子里，眯眼四下看了看，随即从怀中取出了一摞纸符，四下贴了起来。

“大爷爷——”没一会儿，程苦月总算是镇定了一点，身体不怎么抖了，这才伸着手，看着门外，拼命地叫程主一。

程全媳妇连忙帮着叫了几声，程主一听到声音，走了进来，看到程苦月，于是就问道：“看到了？”

“嗯，”程苦月点了点头，又看了看程主一道：“大爷爷，你也看到了，小球师兄他，他头上顶着那女人的**——”

“我听到你的叫声，就知道出事了，正好赶回来的时候，模糊看到个背影，追了一阵子，没追上，走野猪林里面去了。”程主一紧皱着眉头蹲了下来，点了一袋烟，咂嘴道：“这东西怨气起来了，估计不会这么轻易撒手，我们得想办法应对才行。一定要把它给灭了才可以。明天我再去踩踩点，我就不信我老头子斗不过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