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棺也是很讲究的,过桥需要有一只公鸡引路,但是过了桥就要将这只公鸡献祭,血朝着出殡的地方撒。上山则需要一公一母两只鸡引路,棺材只能跟着这两只鸡走,如果不跟着走,就会出事。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忽然出声问说,如果这两只鸡乱走难道也要跟着吗,先生说是的,所以在上山的时候,会有两个人扮成黑白无常的模样,各用一根绳子拴住鸡的腿,让它们跟着自己走,这样就不会乱跑了。
至于到了下葬的地方,则需要一只公鸡,在棺材下葬的时候,把鸡杀了,顺着坟边淋血,然后再在上面插上香。
先生说这三个步骤必不可少,一般现实中很少出现这样的场景,所以出殡只有过桥的时候由死者的儿子背着装着死人的棺材过去,目的就是为了表达孝心,让死者不要带着家里的其他人去。
听到这里,线不是这些过过程要如何一步步实现,如何地繁琐,单单有一点就足以让我们惊慌失措了,因为父亲昨天还说今天赵老倌就要被拖去火化。
先生说我们得先拿定了主意,如果阻止赵老倌去火化,就意味着是我们家来下葬赵老倌,父亲明显急了说:“为了石头,就算是帮他家葬也要做啊。”
然后父亲他们就风风火火地赶着去了,而这一去,就是一天。
见他们一天都没回来,我欣赏估摸着恐怕是出了什么岔子了,果真,快到傍晚了父亲和先生才回来,我见父亲的神色不大好,问了之后才知道,他们去晚了,他们赶到赵老倌家的时候,赵老倌的尸体已经被拖走了,于是父亲和先生又赶到了火化场,去的时候赵老倌的尸体已经进炉烧了。
父亲他们是和赵老倌的骨灰一起回来的,其间父亲提议说下葬骨灰是不是也是一样的效果,先生却说骨灰的话背棺就没什么意义了,言下之意很明显,这事已经不成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母亲他们问先生还有没有其他可以解的法子,先生说除非能弄一个替我的人出来,可是这种事,要另一个人替我换命,这种事和谋杀没有区别,他是不会做的,亭先生这样说,起先父母亲还犹豫,想着如何能找一个,但是后来估计想想能实现的可能性也不大,就都沉默了。
后来先生忽然说,其实还有一门法子,就是结一门阴婚,只是这个如果稍微有哪里不慎就会弄巧成拙,反而又惹得不相干的东西缠上身,但是如果成功的话,或许能解掉吃了死人饭的这道坎。
我所听说的阴婚都是给死人找配偶的,我一个大活人弄阴婚,难不成是要找个死人做配偶不成,我才听了就反对说这不行。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很排斥这种行为,一想到自己会有个死人媳妇就觉得毛骨悚然,而且我才十八岁,竟然要和一个死人结婚。
先生见我反对的强烈,他毕竟不是这个家里的人,只能看向父母,父母劝我说这都是为我好,可是我就觉得排斥,死活也不同意,正闹得不可开交,奶奶来了。
奶奶见我们一家子大喊大叫的,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进来一看见是我和父母在争执,就问这是怎么了,然后我们就都不说话,奶奶问了,才知道是为了阴婚这事,奶奶说既然我不答应,那就不要勉为其难。
对于奶奶的话,父亲想反驳,但是我见他话到了嗓子眼上又咽回去了,先生则没再说话,大约是他身份尴尬,也不能多说什么。
最后还是母亲说,可是这事总不能就这样由着它去,万一真的发生什么,那可怎么办。
奶奶已经听我们说了详细的经过,她说阴婚这法子也不是百分百可行,不去冒险也是应该的,更何况我这么反抗,万一到时候弄出别的什么事来,更是收拾不了。
再说了,赵老倌家那一家子还有少缠着我吗,说到这里,奶奶这话似乎是对先生说的,我觉得奶奶的语气不太友好,奶奶说眼下倒底是不是赵老倌还说不一定,奶奶说河里淹死的人多了,然后我就听见奶奶说了郑老秋他爹。
这事我听赵老太说过,想不到奶奶也是知道郑老秋的,不免让我有些惊讶,原来奶奶一早就知道郑老秋是什么人。
先生听出奶奶这话是针对着他说的,他也没有恼怒,只是回答说这事是他没有思虑周全就提了出来。奶奶没有再应什么,毕竟很多事还要先生帮忙,这她也知道,更何况我一早就看出奶奶和他不和,也不知道是因为些什么。
33、迟了一步
说实话,奶奶在家里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她这话一出,顿时母亲和父亲都不敢再和她争执了,这事我看得出奶奶明显是向着我,最后母亲问奶奶打算怎么解决,奶奶说今晚半夜,让我和她去上香。
我只是依稀知道奶奶有半夜三更去外面烧纸钱的习惯,当然,奶奶从没和我说过,要不是那次我跟着去看见了,还真不知道奶奶会在半夜烧纸人,还要到外面去烧纸钱。
现在奶奶说让我和她一起去,我被引起了一些兴趣,问奶奶为什么半夜做这些,奶奶只是责备了我一句:“小孩子不要多嘴,问这些做什么。”
然后我就乖乖闭嘴了,所以这晚我就到奶奶家去睡了,鉴于上次我在奶奶家被勾了魂去的事,这回奶奶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不要再犯同样的错了。
到了奶奶家,奶奶继续折纸钱,我依旧是看电视,可是我依旧觉得难受,头虽然不像之前那样晕了,但还是不舒服,奶奶用手帕包了米,然后子啊米里放了符纸,又点了香让我拿着,就用这米在我头上一点点地按着,我问奶奶说这是在干什么,奶奶说我觉得难受肯定是身体里有“惊”,她再给我除惊。
其实我知道奶奶这是在除惊,我之所以问她是觉得奇怪,我又没有被吓着,好端端地给我除惊做什么。奶奶说我自己是觉得没吓着,其实“惊”在身体里潜着,等到了下次再吓着,就一并发作出来了,听见奶奶这样说,我也就不再问了,想着奶奶总不会害我的。请百度一下黑じ岩じ阁 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支持,谢谢!
于是我又将话题转移到晚上和她一起去烧纸钱的事上,我小心翼翼地问奶奶半夜是给烧纸钱,奶奶没说话,只是一下一下地用米在我头上按着,过了一会儿才说道:“石头啊,做我们这行,是要欠很多东西的,如果你现在不一点点还了,等一下子要还出去,只怕根本就还不了。”
我问:“欠谁啊?”
奶奶说:“欠那些东西的,如果我还不清就要你们来还,我就怕会害了你们。”
听奶奶这样说,我已经知道奶奶说的是什么了,最近几年奶奶念叨这个似乎频繁起来了,而且也总是在担心这事,我问奶奶说:“所以你半夜去烧纸钱,就是去祭祀那些东西?”
奶奶说:“是,但也不是。”
然后就没声了。
虽然我一直在奶奶身边长大,但说实话,奶奶却从不让碰这档子事,我记得我小时候学着奶奶的样子和声音叫过,结果被奶奶狠狠揍了一顿,从那之后我就再也不敢模仿奶奶的声音和动作了,后来张大了才依稀知道,奶奶是不希望我们和这档子事沾上关系,这估计也是她不和我们一起住的原因,当然了,建新房的事也有一些。
奶奶帮我除完惊,用雷楔子捱了一些水给我喝下去,然后拿了一个鸡蛋给我哈了一口气就去厨房了,我估摸着奶奶一定又是弄鸡蛋卜去了,于是就在堂屋里看电视,期间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忽然觉得恍恍惚惚地,而且望向院子里的时候,看见院子里似乎站着个人,那时候昏黄昏黄的也看不真切,我以为自己眼花了,于是眨了眨眼睛,但再看过去,还是有个人影站在院子里。
我于是站了起来,就要过去看,哪知道站起来才没走了几步,就感觉身子被什么拉住了,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是奶奶拉着我的手,问我是怎么了?
我只觉得刚刚的那阵恍惚劲儿忽然就没了,再看向院子里的时候,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或者说可能那里就从来没有过什么。
我说没事,奶奶不相信,她说我刚刚那样子直勾勾地看着院子里,问我是不是看见什么了,我这才说的确是看见一个人影了,奶奶听了声音就急切了,问我说在哪儿。
我来到屋檐下指着刚刚看见人影的地方,奶奶盯着我指着的地方看了很久,然后告诉我说,那里原先是一间草房,太爷爷老了就是住在那里的,后来太爷爷死了这房子就拆了。
奶奶问我看见的是不是就是太爷爷,我说我又没见过太爷爷,怎么知道是不是,而且那人站着的样子也不像个老人,我估摸着不会是。
奶奶很少提起太爷爷和太奶奶,连家里也很少提起,我只知道太爷爷和太奶奶都是寿终正寝,可是更多的事奶奶都不愿多说,父亲和母亲也知之甚少,我们又不和那些姑奶奶们来往,所以唯一知道的就只有奶奶,奶奶不说,我们也就无从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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