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恐之极,奋力挣扎,“啊”的一声惊叫,猛地坐了起来。眼前一片昏暗,却又透出一点儿朦胧微光,像是有好几个人影在我眼前晃动,用爪子拉扯着我。我双手乱挥,扯落罩在头上的东西,眼前猛地一亮,原来灯还在亮着。
房间里面没有人,门也关得好好的,盖在我头上的只是毛毯,看来只是我做了一场噩梦,方丽萍没有进来过。我狠狠喘了几口气,感觉有些虚弱,头重脚轻,全身冰冷。初夏时分,白天气温高,下半夜还是有点凉意,小吊扇一直在对着我吹,也许身上是被吹冷了。可是梦里的感觉又是怎么回事?我听人家说过“鬼压床”的现象,就像是刚才那种样子。
从荔源广场地下停车场出来,我就一直感觉不对劲,这绝对不是我太敏感自己吓自己,而是真的有“脏东西”跟着我来了。徐广利这个王八蛋,他不肯回自己家,却跑到我这儿来过夜,一定是怕把脏东西带回家——他没把我当枪使,拿我当盾使了!
对了,他不是给了我一张符吗?我急忙掏出那个小纸包,拿出折成三角形的符按在胸口,立即感觉安心多了。我还是感觉头晕、疲惫和虚弱,看了一下手机,已经快凌晨五点,快要天亮了。
我关了风扇和电灯,躺在床上盖好毛毯,珍而重之地把符纸放在胸口,用双手交叠按住,很快睡着了。
第五章 噩梦连床
我睡得很不安稳,醒来已经快到中午了,感觉还是有些不舒服。手机里面有几条短消息,徐广利早上起来敲不开我的门,已经先走了,第二条短信是约我一起吃午饭,第三条短信说计划有变,等晚上再下注。
奸商就是奸商,满肚子都是诡计和花招,他说晚上去肯定是有原因的,这方面的事有他花心思就行了,我也懒得过问。外面艳阳高照,室内也一片光明,昨晚经历的阴暗和恐惧都变得很遥远了,我的心情大为好转,跳下床光着脚往卫生间跑。
拉开门冲出去,差点与一个人撞在一起。客厅没有窗户,也没有开灯,光线比较暗,只见那人湿漉漉的长发,一张脸雪也似的白,看不到鼻子和眉毛,只有两个黑眼睛和血红的嘴唇,比我昨晚梦到的方丽萍更恐怖。
我这一惊非同小可,怪叫着向后跳,撞在半开的门上差点跌倒。那怪物也被我吓了一跳,接着向我走来,口吐人言:“你怎么了?”
是方丽萍的声音,而且适应了光线之后,我看到她脸上贴着白色面膜,头发刚洗过还没有擦干,胸前有些水渍。白色的薄t恤被打湿了粘在身上,里面是真空的,两座山峰轮廓清晰可见。她手里拿着内衣内裤,看样子是要进卫生间洗澡。
“你……你想吓死人啊!”我忍住了骂人的话,毕竟这种情况下骂人有失风度,也显得我太不经吓了。
“啊?”方丽萍愣了一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家,也没想到你会突然出来。”
我挥了挥手:“算了,下次贴这玩意最好开灯……你没上班么?”
“今天是星期六,我休息。”
“哦,哦……”我应答着又往卫生间门口走,人生三大急,现在可不是聊天的时候。不料方丽萍也同时往卫生间走,我们两个又差点撞在一起。
“我拿一条毛巾。”方丽萍对我笑了一下,但是隔着面膜,却让我觉得很古怪,她真的是在笑吗?面膜下面真的是她吗?昨晚怎么会梦到她走进我的房间?我突然发现面膜这东西特别恐怖,比面对着骷髅头更让人发毛。
方丽萍拿了一条干毛巾就出来了,等我进去放完水,刷牙洗脸出来,她已经拿掉了面膜在她的房间门口擦着头发。瓜子脸,大眼睛,皮肤白嫩,二十出头正值花样年华,不贴面膜无论怎么看都不算难看,身材也不错,歪着头擦头发的样子也很有风情。
周健星期六是有上班的,这时不在家,我与她虽然颇为熟悉,但周健不在时我很少去她房间,此时她穿成这样我也不便多搭讪,所以对她略一点头就走进了自己房间。
方丽萍走到我门口,嫣然一笑,脸庞略有红晕:“对不起了。”
“没事,没事。”
“我是说昨晚……吵到你了,不好意思。”她说话的同时还在擦头发,双手上举搓动,胸前隆起的地方跟着巍巍颤颤,波涛汹涌,特别撩人。
“呃……”我真不知该说有事还是没事。我要说没事,以后她更大声浪叫;我要说有事,岂不是很尴尬?还好她笑了笑,转身走了。
我心里有一股莫名的烦躁,说不上什么具体原因。这小妞晚上故意大声叫,现在又穿得这么暴露来向我“道歉”,这是居心不良想要勾引我么?死骚货,这是想要陷我于不义啊,岂不闻朋友妻不可欺?我才不会做这样的事!
中午我跟徐广利一起出去吃饭,我没什么胃口,情绪低落心不在焉,徐广利却精神抖擞,谈笑风生,小眼不时闪过亮光。吃完饭已经是下午两点,徐广利带着我去一个茶馆喝茶,里面已经有不少人,大多与徐广利相识。他们有的捧着图册摇头晃脑念着诗句,有的拿着纸张写写画画,有的以放大镜研究小报上的图案……有一个山羊胡子还用手提电脑排出卦盘,掐着手指头推算,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我知道徐广利这是在“博取百家之长”,确保万无一失。在茶馆里待了两三个小时,众人议论纷纷,各说各的道理,并无定论,很少人看中22号。
这种彩票是非法的,开奖号码以香港六合彩的号码为准,坐庄的却是内地大老板。没人知道庄家是谁,像这样的茶馆只是投注点之一,来的都是熟客,或有熟人带路,不接受陌生人投注。各个投注点收到的钱和号码一层层向上集中,开奖后彩金再一层层派发下来,单线联系非常隐秘,连警方也头疼万分。
我取出了所有钱,仅有两千多元,这点钱就算买中了也翻不了身,对不起我们冒的大险,所以我向徐广利借了一万元。我是理智的,经过了慎重思考,如果买中了,我有四十万,可以做个小本生意了;万一没有买中也只是欠了一万元,我能还得起。
下注是在茶馆的内间,我没有进去,是徐广利帮我买的,他说两个人都孤注一掷容易引起别人怀疑,所以我们合在一起买。我不知道他买了多少,他是地道的奸商,有关生意和投资方面的信息一向守口如瓶,问了他也不会说。
我们坐在车内,在茶馆附近焦急地等待着,徐广利很紧张,不停地摸着他的碧玉扳指,我则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到了晚上九点左右,徐广利的手机响了,他拿手机的手有些颤抖,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发颤:“怎么样?”
“恭喜你。”一个中年人用低沉的广东话说,“你买中咗……你买的数字比较大,庄家亏血本咗,在凑钱呢,要明日早上才能俾你,问题?”
“啊,问题,问题!”徐广利兴奋地说。接着对方又说庄家财势雄厚,一定能凑出钱来,只是需要一点时间,他也可以用他的财产担保,绝对不会出问题。徐广利连连答应,掐了电话狂吼一声,像是狼嚎一样。
居然真的买中了,我们买的是单独一个特码,那是1:40的赔率啊,突然之间我就拥有四十万了!我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恼,我的野心应该大一点,要是借十万压进去,现在我就有四百万,我一辈子都未必能赚这么多钱啊!不要说什么知足常乐的话,人要是没有贪心,那就不是正常人了,否则那些亿万富翁为什么还要拼命赚钱?
徐广利狂喜了一会儿,开始数落我:“表弟啊,你该多买一点,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发财就是这么简单。古人说得好,富贵险中求,不冒险怎么能赚到钱……”
我本来有些懊恼的,被他一说反而看开了,至少我已经有了四十万,而且我已经知道了方法,大不了以后我再来一次,砸十万进去不就发了?以后也不用看他的刻薄嘴脸了。
咸鱼翻身了,当然要好好庆祝一下,晚上十一点多我才扶着墙壁回到住处,往床上一倒便不省人事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到了一阵阵寒意,又处于昨晚那种半清醒半迷糊状态,想动动不了,想喊喊不出。
我可以肯定,有一个长头发的女人站在床边看着我,我想要看清她的脸,但无论怎样努力也看不清。越是看不到,我就越想要看到,可是心里又怕看到的是青面獠牙或血肉模糊的脸,这么矛盾和恐惧非常奇怪。
她伏到了我身上,脸对着我的脸,我还是看不清她,只感觉有冰冷的唇堵住了我的嘴,只能出气不能进气。那种冰冷的感觉从嘴唇延伸到了胸口,再扩散到了全身,似乎连骨髓都变冷了。
我极度恐惧,奋力挣扎,可是力不从心,无论如何也挣不开。我想到了那张符,就放在短裤的口袋里,努力把它拿出来,但是刚拿到手里就变成了一撮粉末,从指缝间飞走了。
“救命啊……救命啊……”
我拼命挣扎、呼叫,感觉身上一轻,挺身坐了起来,这才知道是做噩梦了。眼前一片漆黑,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我不知道为什么在黑暗中能看到,总之我是看到了。那是一双特别黑的眼睛,黑得没有边际,黑得像是蒙上了一层黑雾,带着极深的幽怨和痴迷,让人心痛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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