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飞点了点头。
李九子挖了好一阵,累的满头大汗,终于将白世宝和燕子飞的尸身从大蟒蛇身下刨了出来,李九子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拍打着身上的尘土,喘着粗气。
廖三和叫道:“快将尸身抬出去,我这术式坚持不了多久!”
“啊!”
李九子来不及停歇,站起身来,去拽着燕子飞的衣领往外拖……
这时白世宝喊道:“兄弟,就是现在!”
说罢,白世宝和燕子飞身子向两具尸身上一扑,像是撞在了水面上,一阵疼痛过后,魂魄和尸身慢慢融合在一起了。
李九子正拖着燕子飞的尸身,突然见燕子飞胳膊动了一下,吓得跌倒在地上,大叫道:“诈……诈尸了?”
这时燕子飞和白世宝慢慢睁开眼睛,缓缓坐了起来。
廖三和心中一惊,手上法诀松动,香炉上的浓烟一下子消散没了,这时那条大蟒猛地抬起头来,吐着信子,张开大口向廖三和直扑过来。
廖三和紧闭着眼睛,掐正手上法诀,口中咒法急念,香炉上浓烟又滚滚闹冒出,蟒蛇头一沉栽倒在地上。
有惊无险!
这时,白世宝从地上站起身来,叫道:“廖狗子还认识我吗?”
廖三和抬头向白世宝一瞧,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暗道:“这趟来的崴了脚!要买的尸身竟然是旧旗主子!”
虽说如今变了世道,但是主奴的分寸可在廖三和的心里烙下了印,一时间还转不过来劲。
廖三和急忙叫道:“少……少主子?”
白世宝说道:“怎么着,廖三和!脱了奴籍,寻了位新主子就忘了本吗?”
廖三一咬牙不知道该说什么,反而转头向李九子怒瞪了一眼。
李九子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
白世宝刚想劈头盖脸的骂他一顿,却见燕子飞突然跌倒在地上,捂着双腿叫道:“被那条大蟒压得麻了,不过了血……”
白世宝一愣,一瞬间感觉自己的双腿也变得麻酥酥的,吃不上一点力气,双腿一软,也‘呯’地一声瘫在地上。
这时李九子跑过来对廖三和说道:“廖爷!怎么你们认识?”
廖三和脸色一红,点了点头。
李九子看出来些门道儿,心想自己不能白跑一趟,连个大子儿也拿不到,低头想了想,便悄声对廖三和说道:“廖爷!你要尸,我要钱,如今这两个尸突然活了,这可怎么算?我看这二人腿脚动不了,莫不如你将那大蟒弄活过来,这样一来,你拿你的尸,我拿我的钱……”
廖三和骂道:“混账!他是我少主子!”
李九子摇了摇头说道:“廖爷!这话你说的远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哪里还有主奴之分?穿孝服跪在主子灵前当吹鼓手的时代,早就过去了,你心里依旧惦记着,何时能忘得了?况且你也不想一辈子受这窝囊气吧?”
廖三和眨了眨眼睛,有些心动。
李九子瞧见了苗头,顺势煽风点火,继续说道:“不是我李九子敲缸沿起哄,这洞里没有旁人,你不说我不说,谁还知道?”
这话说的廖三和眼前一亮,慢慢抬起头来恶狠狠地向白世宝怒瞪着……
白世宝心中一惊,慌道:“狗奴才,难不成你想弑主?”
第069章吹破煞
手决之法,三决百变;三决者,乃为法诀,斗诀,神诀;又分:单手行决,双手行决;结印变化,百种之多;其占卜之术,可掐指推算;左手五指,代表天地君亲师,右手五指代表大安,大凶,速喜,困境,空亡;此名曰:掐指决。——摘自《无字天书》通阴八卷。
……
“当奴才可以,总有点什么捞头才行!”
廖三和敢说出来这话,早已把主奴的名分嚼的粉碎,没把白世宝放在眼里。
过去旗奴为了摆脱旧旗主的威胁,都得改旗易主,另寻个新主子为其撑腰。
廖三和算是有心计的人,自从赎了身后,就躺在家里炕上琢磨。心想如今连太后皇上都怕洋人,莫不如投到洋人名下最好不过,于是转了天,他信了基督教,并且在西方传教士斯帝安那里学了几句饶舌的法国话。
直到八国联军杀入北京城的第四天,法国兵在街上到处抓‘舌头’,他找了块白旗,磨好了墨,端着毛笔思忖了一阵,在白旗上写了几个歪歪扭扭的法国字:vivel‘amitié(友谊万岁)挂了出去。
这招牌挂上了房,果然就起了效果。
第二天下午一个军曹就带着二个法国兵来找廖三和谈话,说法**要组建一支维护队伍,来抓义和团,请他来做队长。就这样第三天一大早,廖三和便晃着膀子跟法国巡逻兵一块到处抓拳民,杀乱党,替法**队搜罗地方上的痞赖劣绅,一同组建了维持会,转眼间成了一位伏地太岁。
法国人知道敢于出头当‘舌头’的人,没一个在老百姓眼里是好东西的,叫他们出来临时充充场面,维持下街道秩序还可以,靠他们长期为自己效劳也绝对没门儿。
而廖三和也早就料到这并非长久之计,听说当时袁世凯任山东巡抚,手上执掌武卫右军,端的都是洋枪洋炮,被称为新军。廖三和便打定主意,又要另投主子,到处寻人掏银子上下打点,为袁世凯当了一名‘探子’,就这样在八国联军撤离北京时,廖三和成功被袁世凯纳入麾下,免遭了通奸卖国的一剐。紧接着又跟着袁世凯手下的黑巫降头师边魁学了几手巫术,为其到处寻找尸身。
白世宝在八国联军进京的时候,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后来赌瘾上头,憋得实在痒痒,便一咬牙跑到‘长乐坊’去赌钱,也就在那时白世宝见过一次廖三和。
只见他头戴西瓜圆帽,穿着体面的长袍马褂,胳膊上带着个袖箍,在赌场里吆五喝六的拉尽风头,白世宝想上前打招呼,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转过脸压低了帽子,躲过廖三和的视线。
白世宝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被别人看到奴才比主子混的还好,恐怕不止是‘跌面儿’了。
今日这廖三和竟然动了弑主的念头,白世宝的火‘蹭’地蹿了出来,骂道:“狗奴才,为了钱财竟然要害主子,真是反了天!”
廖三和冷笑道:“主子?别在往脸上贴金!我早就赎了身脱了籍!”
白世宝骂道:“赎了身又怎样?还不是我白家的旗人!”
“呸!我现在主子是当今之主,袁世凯!”
白世宝一愣,惊道:“袁……袁大头?”
廖三和笑道:“怎么?听这名号就萎了吧!告诉你,我早就拜入了袁世凯的门下,现在是护国法师边魁的弟子,前些日子刚刚被册封为护国卫队长,授了一等男爵!”
白世宝咬着牙,恶狠狠地嚼着这几个字眼儿。
‘袁世凯’,‘边魁’,‘一等男爵’!
李九子见他们还不动手,恐怕夜长梦多,情况有变,便咬着廖三和的耳朵说道:“廖爷!再不动手,等他们腿上麻劲过了,可就不好办了!”
廖三和一愣,回头看着白世宝说道:“看在你瓜尔佳氏白家的面上,我今天就给你留个全尸!”
白世宝骂道:“子不教父之过,奴欺主,是旗主子窝囊!如今我就给你正正家法!”
“呵呵!是吗?”廖三和冷冷一笑,口中急念着咒法,手决一变,那条大蟒蛇突然动了下身子,慢慢苏醒过来,抬着头吐着信子在洞中乱探。
李九子心里一哆嗦,端着蜡烛躲在了廖三和身后。
廖三和骂道:“怕什么,我们身上有护身符,那条大蟒闻不到我们的气味!”
说话间,只见那条大蟒身子慢慢蠕动,吐着信子,张开大口,猛烈的长嘶,身上鳞片慢慢张开,一股股腥臭的味道指望众人的鼻子里钻。
白世宝向燕子飞急道:“兄弟,你能动吗?”
燕子飞摇了摇头,叫道:“这尸身放的凉了,一时还拿不上劲来!”
白世宝扭头瞧着廖三和手上法诀掐得死死的,心想这狗奴才敢跟我斗法,殊不知你主子如今也走上了这条道!
想罢,拖着两条麻腿爬动了几下,将身子紧紧靠在洞中墙壁上,用手把着双腿盘坐而定,双手拈了法诀,口中急念道:“阴阳之道,三生三无,修的口中纯阳,吹风雨无踪,吹风水犯煞,吹人秧鬼煞……”
这术式正是灵道子刚刚传给他的‘打妖之法’,吹破煞!
吹破煞,俗称吹五煞。可使鬼妖丧胆,可叫精怪忘形,可吹破五煞之凶,正是对了廖三和‘香炉控妖’这法术的路子,借法斗法,借术降术!
不过这吹煞之法,要念净口咒,凭借口中纯阳之气来御敌!净口咒需要忌口三日,不得蘸‘五荤三秽’。白世宝阴魂在鬼牢吃了碗肉,却是不打紧,尸身肚皮里没沾到半点肉味!
白世宝念罢之后,顿感腹中一团气息打着滚地往上涌,瞬间便将腮帮子鼓得生痛,嘴巴里满满地憋了一口气!
说话间那条大蟒嗅到了白世宝的气味,呲着毒牙,张着大嘴向白世宝扑咬了过来。
燕子飞惊叫道:“兄弟,留神头上!”
白世宝憋得满脸通红,眼神向上一瞟,见蟒蛇已经扑到了头顶,白世宝猛地一扬脖,呼着嘴将憋在口腔里的那口气,向蟒蛇迎面吹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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