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留下。我们也不留下!”两人齐齐嚷了起来:“你是我们大哥。我们既然跟着你了,就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绝对不会自己奔出路的!”
至尊宝想也未曾想到,那俩孩子居然会有这么一说。心中忽然就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了…他本只是想在这里呆些时日便要离开。和这两人一起也不过是权宜之计。根本谈不上什么交情,没想到,这俩孩子倒是正正认了真来!
一时间。他倒不知道怎么说好了!
抬眼望天,那漫天的繁星已经出现,银珠坠盘散布天河之上,无涯无际;苍穹浩瀚无垠,那正看着世间的变化迁移,因果循环!
难道自己在不经意之间,已经招惹了满身因果了么?
至尊宝不知道,也无法探究——他叹了口气,垂眼道:“呆在楼家或者是个最好的结果,虽然不是和我在一起,但那对你俩来说定是最好的…你们何必执着于我,执着于此呢?”
“宝哥,我们没读过书,也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那秧鸡开口道:“但是我们知道一点,你既然对我们好,给我们大洋请我们吃火烧,又认了我们这两个兄弟,我们就是你的人了!上刀山下火海,只要宝哥你一句话,我们绝对不会皱皱眉头的——无论有什么事情再好,只要你说不,那我们就一定说不!”
“对,杀人放火都行,就是跟着宝哥你了!”麻杆紧跟着嚷了起来。
这因果啊…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沾染满身了,逃也逃不过了!
至尊宝想了片刻,对楼老爷歉笑两声:“呃,那真是对不住了,楼老爷,这俩小子死活不愿意…”“没事,哈哈,没事!”楼大山连忙凑趣道:“小兄弟你做人一流,对手下之人极好,他们也死心塌地跟着你,那是你的福气,也是你的本事啊!”
“唉,这事儿啊,真不好说…”至尊宝又叹了口气,“那行,就此别过了,明儿再见——,”转过脸对秧鸡麻杆喝道:“行了,不留下就不留下,麻溜的给我起来,拾掇拾掇那一身破烂,赶紧的!”
顿时,那俩货破涕为笑,用袖子把那堪堪要流出来的鼻涕哧溜擦擦,又笑嘻嘻的跟在了至尊宝身后,屁颠屁颠的一路出了大门。
再和楼家挥挥手,这才转而钻进条小巷,一路朝着那东城而去。
西城回到东城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站在那十字街口,秧鸡正要带着至尊宝回那破院,忽然却见至尊宝停了下来,笑眯眯的问道:
“喂,你俩饿不饿?”
“嗯?”两人被这没头没脑的一问搞懵了,顿时不知如何回答——那至尊宝翻个白眼,咳咳两声,加重语气又问了一次:“我问,你俩肚子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东西?”
“吃东西?”这两人还是没明白何事,肚子是饿了,但是干嘛忽然说到吃东西呢?
“唉!”至尊宝哑然失笑,干脆站直了伸手从怀里摸出个钱袋,叮叮当当的摇晃着:“我们今天赚了四十个大洋啊,难道你们不愿意和我一起去庆祝庆祝么?”
“哇!”他俩顿时才想起今天收到的两封大洋,一起叫了起来:“饿啊,老大,我们要吃肉!”
至尊宝哈哈大笑:“那自然是有肉吃了,不但有肉吃,还有白面馍吃——秧鸡带路,找家咸阳城最有名的馆子宵夜,吃多少,都算大哥的!”
三人昂首踏步,齐齐朝着那东城的吃食街而去。
第九七章悠悠长夜至尊宝,滚滚红尘玉笙烟(中)
三人赶到那东城疙瘩巷的时候,街上更夫的梆子也正好从三更的一二响换做了四更天的一三响,声音‘咚——咚!咚!咚!’的敲着,在夜里传出去老远。
更已变,可是疙瘩巷中依旧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那些收场的秦腔、板板腔、曲子戏的戏子,渭码头下工的苦力,才赶到咸阳的船夫,赌档收摊的场客,加上些宵夜的窑姐儿、烂赌鬼、挑灯客、脚儿匠…形形色色,各不类举,都聚集在此。
没钱的花上几个大子儿,吃上碗热腾腾的臊子面,啃上两个馍馍;有钱的就喝上半壶黄桂稠酒,就着那刚浇汁的泡馍、才出笼的泡泡油糕、汤酽味浓的葫芦头,那叫一个惬意舒坦,似乎整日的劳作都值得了。
至尊宝三人也到了家小摊面前,喊上葫芦头、油糕、卤煮火烧、灌汤包子,再加上一盘饺子,甩开腮帮子吃得不亦乐乎,满头大汗。
三人动作都是极快,直如风卷残云一般顷刻便把几个盘子都扫得清洁溜溜,干净异常——两人边吃边注意着至尊宝的动作,见他打个饱嗝,脸上洋溢出饱足的惬意,立刻便乖觉无比的去讨了碗面汤端来,放在至尊宝面前笑道:“宝哥,喝点汤,这原汤化原食啊最好不过了。”
“你倒是知道得多,”至尊宝端起碗呡了一口,斜着眼道:“说吧,看你这样子多半是有事儿要问…别藏着掖着了,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给我矫情。”
“呃,那个,宝哥,嘿嘿,”秧鸡搓搓手,小心翼翼的陪着笑:“我们算是跟着你了吧,真的不撵我们了?”
“撵个屁!”至尊宝眼睛一睖:“那是给你们找出路,懂不?还他妈以为我在撵你们呢,真是不知好人心啊你俩,太让老子失望了。”
“知道知道。知道宝哥是为我们考虑。”秧鸡急忙顺赶着应道:“这不是舍不得宝哥你么,所以才多事问了问,呃,那个。那个…”
“嘿!我说。让你问还给我拿捏起来了是吧?”至尊宝将碗朝桌上一放。笑骂道:“说不说?不说我可喊老板会钞走人了!”作势便要伸手喊那老板…
“问,问,怎么不问呢!”麻杆连忙把至尊宝拉住。陪着笑:“宝哥啊,您就坐一会,给我们说说呗——呃,这事儿主要是这样的,您看呐,我们今天不是陪着您在那楼家墙头上爬着么,可是看了半天什么也不明白…”
“就是,我们什么都不懂,也帮不上您的手是不?”秧鸡也在旁边顺场子:“我们就是想问问宝哥,您手上那本事,究竟是个什么来路,什么意思啊?”
“还有您那黑烟,”麻杆补充:“我们也算是知道点宝哥您的忌讳,免得犯错不是?”
“哟,原来搞半天你们惦记这事儿呢?”
至尊宝心中寻思,既然要和他俩在一起呆着,那自己的事儿也别瞒着了,干脆就趁着今天这会儿给他俩说道说道,也算是交交心——于是他把自己大刀阔斧的摆正,口中说道:“那行,既然你们想知道,我也就给你们说说…可是,今天这事儿只能我们三人知道,切莫外传,不然我回头不扒了你俩的皮!”
秧鸡麻杆齐齐表态:“那是绝对不会说的…宝哥您放心!”
至尊宝既然准备要说,那自然也就不磨叽了,拣着那重要的三两事儿给他俩说了一遍,大致意思如下:
自己家里本身是法门中人,可惜由于遇上了仇家于是和爷爷回去师门,结果路上遇见昆山寨的破事走散了,然后自己单独到了山上如何如何,又下山之后准备学术如何如何——那事儿倒说得简单,只是强调了自己是法门中人之事,再加上后来收了个神通广大的御神…
真真假假倒也不全,既让两人知道了自己的本事,足堪以为威慑;又告诉了二人自己的打算,最终还是得去拜师学艺,救出自己爷爷…
这些事在法门看来颇为平常,可是换做那两人就不一般了,只把秧鸡麻杆听得目瞪口呆,两对眼珠子差点都凸出来!
至尊宝说完之后半天,那两人才堪堪回过神来,一脸的敬仰崇拜!他正想问问两人,忽然便看秧鸡麻杆一声欢呼,猛然爬到了自己面前:
“宝哥,教教我们吧!”
“我自己都没学好,怎么教你们?”至尊宝早已猜到了此结果:“我们如今在这咸阳讨生活,怕少不得这些东西,你们到时候也给我打打下手,帮帮边场,有机会再说了——只不过此事一定要保密!”
“知道!”两人竭力应声,这次倒真是发自肺腑了!
看看时候已经不早,至尊宝寻思差不多那天吴休息的时间已经够了,便准备前去买些纸扎香蜡,回头宅子中准备准备,再怎么也得把那瘌痢头给赶走,于是便起身前去会钞,谁料那一大堆东西不还不到一个银角子,老板居然是找不开来。
结果最后只得喊那秧鸡前来拿银角子来……
三人正在与老板会钞,忽然远远听得一阵喧哗之声,放眼看去却是几个大汉带着个少年匆匆而行,一路上那少年挣扎不已,汉子一怒使强,却不小心将个摊贩撞倒在地。
待到他们看清,那汉子早已扔下个大洋,拉着少年朝着旁边的小巷钻了进去!
那少年的面目虽然不曾看得清楚,可至尊宝心中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来:“奇怪,她是何人?我怎地感觉如此面善?”
心中顿时迟疑起来,只感觉有事!
至尊宝连忙把手中大洋拿了几个给秧鸡,吩咐他去找个纸扎香蜡的店铺,把自己需要的东西一应买全,然后回到宅子中等候——自己则随手从那老板的炉下抓了几大把灰渣,用张马粪纸包起塞在怀里,直朝着那巷子中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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