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三咕噜咽下口唾沫!
俗话说‘民畏盗匪贼怕兵,一物自靠一物生’,那凤三本身对官衙兵丁之流就退避三分,虽知这里还遇上了真正和军队打交道的时候,当下心里七上八下就有点慌了——再加之路上至尊宝也把事情说了个七七八八,那感觉更是周身不自在…
但是没法,只有这一条路通着,不愿意也没有其他法子可想!
那兵丁占了大道其他人就只能在后面跟着,可是谁也没有露出不愿意的样子,几乎个个都脸露笑意——这些商客马队巴不得有军队一道上路呢,有些甚至连饭都没有吃就跟了上来,只为着路上那些山贼匪众不敢来滋事,可凤三和至尊宝感觉就不太舒服了。
洋车是看不见了,只剩下那兵丁在吭哧吭哧的赶路。
一路跟着走了近一半的路程,那些兵丁开始原地休息吃饭,商队之流自然也就跟着停了下来,趁着路上无人的时候,凤三猛然在老驴背上抽了几鞭想要越过队伍先行离开…
“你!站住,下来!
刚刚走到军队的旁边突然有人喊了这么一声,凤三抬眼看是那副官在旁边挥舞着马鞭叫他,没办法只能勒住,陪笑道:
“军爷,您有什么吩咐啊?”
那副官嘿嘿笑了几声,伸手取出块大洋在手里一抛一抛道:“赶了他妈半天路可是累死老子了,好不容易碰见你们个车子是空的——等着别跑,老子一会就坐你车子走,完事以后自然有赏的!”
他所说的也不知道凤三有没有听明白,只是很自然的就拒绝了:“呃,军爷不行啊,家里老娘病了我得赶回去,实在是不能耽搁啊…”
“哗啦!”旁边齐刷刷举起了三支洋枪,那黑漆漆的枪筒子直对凤三——没等他明白,旁边兵丁就骂了起来:“我cāo你nǎinǎi的!你这话的意思是不让老子们休息是吧?得,老子赏你个窟窿眼,车子自己来赶…”
凤三顿时骇出身冷汗,惶惶分辨道:“军爷,不是啊,我不是这个意思…”
“哎!”那副官咳嗽一声举起手动动指头,三枝枪立刻垂低——“你们几个兔崽子,没听这位说了吗,家里有事!你们就不能体谅一下啊?”
他转过脸来满是媚笑:“没关系,我叫他们赶紧的,不会耽搁你多少功夫…啊?”
那一声‘啊’,简直是在求他的样子了!
凤三无奈,只得点点头允道:“既然军爷您都说了,那我就等着呗——不过家里真是有事,您多担待点儿!”
副官捂住嘴嘿嘿一笑,“我知道,我知道——哎,你们赶紧的,吃饱喝足了就起来吧,到了地头有的是娘们和热被窝,比这荒郊野外好玩儿的多了去了!”
说着话就坐上了车,也不和至尊宝一起坐在后面,而是贴着凤三坐在那赶车的位置上…若有若无,似有意又似无意之间,已经靠到了凤三肩上。
一阵窃窃私语在丘八兵丁之中响起,凤三隐约听见了些片语和偷笑…
“…好运气…”“…好看,比女人好看…”“…真紧、真结实…”
那副官的话还是有效,不到盏茶功夫,那些兵丁果然收拾停当又开始赶路——这一路副官不住的和凤三闲话家常,言和语柔根本不像军阀兵丁,倒似个贤良淑德的良家妇女。
眼波流露更是万种风情,手也时不时的摸摸凤三……
他心里已经不再是害怕了,而是一种止不住的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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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章万般因果奈何意,去留是非自弄人
这一路副官对凤三可谓是嘘寒问暖关怀备至,不但把大名柳国栋款款告知,就连平日里‘小蜜蜂’的外号都说了——最后居然还吟了首诗:
“桃夭杏败梅亦憔,粉菊独占满堂娇;莫笑蕊丝多妩媚,纨绔英豪尽折腰!”
吟诗之时情切切,意绵绵,俏脸含春眉眼带笑,不恨春风掀帘早,只求从此夜不消!
凤三杀人的心都有了——还有不开眼的,这时候至尊宝居然还问了这么一句:
“军爷军爷,你这诗真好啊,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小蜜蜂副官嗔怪的看了凤三一眼,这才轻启朱唇吐出两个字:
“此诗名为——《菊郎》!”
“……”
蓉城到黄粱岗那七八十里地说远是远,说近也很近,日头还没到西山的时候兵丁就已经赶到了。小蜜蜂副官下得车来满脸的意犹未尽,似乎对于在车上未能有所亲近还心存戚戚,走三步一回头,顾盼中自有一番情意。
凤三猛然打了个寒颤,猛然回头对至尊宝道:“兄弟,我们赶紧走吧!那兔儿爷我实在受不了了,再不走我怕自己忍不住咔嚓一刀把那家伙给剁了,到时候我师傅那边不好交代…”说着话就把那缰绳一抖,嘴里吆喝道:“吁…”
作势想要拉驴车掉头,谁料才转了半圈那至尊宝开口了:
“呃!我怕你是走不了了,”他朝着旁边努努嘴道,“自己瞧去吧。”
不远处,只见那小蜜蜂副官在两个丘八兵丁耳边私语几句,然后两人肩上一拍,掩住嘴嗤嗤的笑着去了,那俩家伙则是一脸淫笑着朝这边走了过来…
“仙人板板哦!这是…”凤三差点连眼珠子都凸出来了,咬牙切齿轻声说了句俗语:“人不作死,就不会死!偏偏有那么多的人死活不明白!”
“嘿嘿,你看着办好了,”至尊宝朝着驴车后面一躺,嘴里衔着根狗尾巴草:“反正我啥也不知道,啥也没看见…”
“好!”凤三恨恨的瞥了一眼,转头道:“一言为定!”
丘八兵丁背着杆子炮三几步跨了过来,当前一人伸手就把驴子的嚼笼绳给牵住了,满脸笑盈盈的道:“哟!对不住您了!我们副官吩咐了,现在还不能让您走呢,有事儿跟您说——这样,我们带您找个地方呆着,等他办完事自然会来找您的。”
说完也不等回答,拉着驴车就转到后面去了…
穿过黄粱镇的青石板街来到后面圈巷,然后又溜边到了镇尾,这俩丘八兵终于找了家木板古楼的客栈。门边有个砂石水缸里面荷叶莲花鱼儿游,旁边是几丛湘江柳叶竹,后面一道蜿蜒小径带着透风竹篱笆,活生生是田园风光的高人居所,那里像个客栈?
运气确实说不清楚,这地方在丘八兵眼中是个清静的所在正合用处,但凤三至尊宝眼中却又不同了——这里熟悉着呢!
平日,鬼市众人要买点什么三零五碎的东西回不去了,往往就是住在此间的。
丘八啪的拉开院门把驴车拉了进去,也不管就往那院中一站,高声呼喊起来:
“有人没人啊?住店了!有活着喘气的出来一个!”
哇啦哇啦叫了几声,就看旁边小屋中摇摇摆摆走出个灰衣的儒生,一袭长衫,手执白扇,温文儒雅带着书卷之气,朝着几人拱手道:
“诸…诸位可是住店么?”
开口就看见了凤三至尊宝两人,但是他也立刻从那两兵丁的神色瞧见了异常,临危中顺着转口倒也没露出丝毫的破绽。
前面那丘八指手画脚道:
“你就是老板?嘿,废话我也不说了,赶紧收拾两间房出来把我们副官的客人给安顿好,明儿个有的是大洋赏你——要是伺候得怠慢了,你这店子明天可就没了!你给我听明白没有?”
“哟!知道知道,明白明白,”老板堆起笑脸:“军爷的客人我怎么会怠慢呢?几位跟我来吧,一定是上好的房间!”
说着就迎着众人上楼。
前面个丘八兵随手把驴子在院中树上一捆绳,压低声音吩咐另一个道:“行了,就这地方安顿了!你回去给柳副官说声地方,然后带俩兄弟过来换班——我就这里看着别让人跑了。”
“那你留神点。我走了。”
这老板名叫凌天齐,原本不过是个私塾先生,后来机缘巧合从商几年赚了些小钱,于是回归故里买下了这个地方,平日里靠着客栈的生意和给镇上孩子教教书,倒也不愁吃穿。闲来自己捣鼓点岐黄之术,研究老庄之说,活得也颇为惬意。
十几年前王八月一次偶然机会认识以后倒是经常来此投店,多得几次和鬼市众人也就都成了朋友——说不上有什么交情,可临危时刻却不至于落井下石罢了。
那随后跟来的丘八在下面喝五吆六的吃酒,凌天齐自然抽空上来问了下究竟,事儿明白之后倒是很坦然,叮嘱道:
“你俩随意如何我倒是无所谓,只不过千万不可闹出人命。这种人吓唬一下也就是了,千万不可妄自杀戮,否则会导致不必要的麻烦,切记切记!”
凤三听那言语中说得极重,知道为自己考虑,于是点头称是道:“既然凌先生有此一说,我就暂且留那兔儿副官一条狗命——只不过若只是吓唬吓唬他,怕会给您惹上些麻烦啊,还有,有下面那些丘八盯着我也不太好走啊…”
“无妨,”凌先生摆手道:“你只要不动手杀人,那么我自有办法保全客栈和自身安全,。至于说离开这里——等你把那副官吓唬之后可从后院离开,到时候沿着小径直接上山去,绕过半山石之后顺着小溪直行,很快就可以到城隍庙后山…此路隐蔽难行,驴车你也不要带了,就留在我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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