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荫尸才停止了挣扎。
至始至终,他都没有想伤害过我。他只是想要走,离开这个充满药味的地方。
泪水打湿了衣服,我坐在地上叹气,看着前方五米处黑暗之中似乎异样明亮的东西,那东西似乎是无名荫尸要得到的东西。
我站了起来,往前面走了七八步。借着昏暗的光线,不知是谁落在地上的一朵玫瑰花,娇美动人躺在地上。我把花捡起来放在了无名荫尸的手上,不知道他要送给谁,是那等他的爱人吗?还是别的?
莎士比亚比亚说:玫瑰即使不叫玫瑰,也依旧芳香如故。无名荫尸的手忽然紧紧地握着不放。
我把他背了进去,和已经被制服的叫做田寒的荫尸放在一起。在福尔马林弥漫的走廊里面,在黑暗无法阻挡视线的无尽人生之中感慨。
似乎大家都看到了一朵玫瑰花,它在黑暗之中,芳香如故。
韩宗楠双手平伸着,如同手上抱着的白雨,对我而言,韩宗楠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他以少年纯洁的情感化解了十年怨念的白雨,不然,我也不会如此轻而易举地解决了这档子事情。
我说道,她走了吗?
韩宗楠骂道,你是什么人?你凭什么要管我的事情?若不是你,我还有机会和她相遇;若不是你,她也不会消失在滚滚红尘之中;若不是你,我也不会如此心痛;若不是你,一切都会圆满解决。
我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沈易虎在墙壁上面,一明一灭地抽着烟丝,他沉默如同一个哲学家一样。
我能怎么样,我只能选择沉默。韩宗楠失魂落魄地走了,他的双臂始终平伸着,好像白雨酣睡在他的手上,寂寞而芳香。
沈易虎说,萧棋,你做的事情没有人会理解,他们会抱怨你,所以你会很孤独,孤独得跟雨中一条淋湿的野狗一样,孤独得跟花海之中寂寞的路人一样,红尘滚滚,你再也无法进去,你将游走在红尘之外……
我哈哈大笑,笑到一半再也笑不下去。
何小猫耗费过度,沉睡在地上,我上前把它抱了起来。若是平时它必然顾忌我身上的气味,不过现在它睡的很香很沉,丝毫不顾及我身上臭豆浆的味道。
何青菱何小姐,感谢你,回去给你买鱼吃。我说道。它睡的很香,怕是听不到我的叫声了。人们都说猫有灵性,我现在更加相信这句话了。
沈易虎跟了出来。校医院瞬间灯火通明,几盏强力灯照得明亮。一群人冲上来,把我围在中间。
沈易虎拿出证件,喊道,是自己人。
在树林里面,白色大褂撕成长条挂在一棵不知名的树上。四肢插着手术刀的刀疤医生嘴中吊死在树上。
他正前面是他带着的黑包,拉链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里面露出了洁白人头骨,头骨毫无表情,正看着脸上沾满人皮的刀疤医生。
不知为何,我觉得那一幕好似佛祖所说的报应一样。
陈荼荼提着白色的工具箱,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搜集工具。很快,两具躺在地上的荫尸和刀疤医生,还有散落在竹林里面手术刀具全部带走。
陈荼荼看了一眼白色的头骨,也不由地颤抖,说不出为什么白白净净的头骨让她觉得不舒服。
我要带回去问话。
我问道,陈法医,那个刀疤医生是自己上吊自杀的吗?
陈荼荼看了我一眼,你手脚插上一把刀,还能自己站上去自杀吗?
我暗叫不好,难道是韩宗楠。我以为他心灰意冷,带着白雨残存的气息离开了,原来是出来把刀疤医生杀死了。
我告诫道,陈法医,这次让大家小心,别把那两个人嘴巴的花泥弄掉了。陈荼荼以为我记仇,恶狠狠地看了我一眼。
不到半个小时,韩宗楠被抓了回来,被关在同我一辆车上。沈易虎已经没了踪影。
我问道,最后人是你杀的吗?韩宗楠摇摇头道,不是我杀的。我相信韩宗楠的话,一个至情至性的人不会没有担当。我笑道,既然坐在同一辆车上,就是缘分,你能跟我说一说你是怎么认识白雨的。
韩宗楠说道,两年前的晚上,我的一幅人物画课程的作业还没有交上去,在校园里面百无聊赖,在幽暗的灯光下面,我看到了白雨的身影,来了灵感就把她画了出来。从那天起,我便对她念念不忘,经常在梦中梦到她。为了再见到她,我一直等在灯火下面。等了一年才等到她。
我大概明白他的感受,听他一直说下去,不由地心生感慨,他的心底其实还是恨我的。押着我和韩宗楠的车子平缓地往前开,今天五一休假,路上并没有太多的行人,车子开得很快,趴在我腿上睡觉的何小猫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韩宗楠说,还是谢谢你。
何小猫很不情愿地睡在我身上,表现出十分不安地焦虑,朝我叫了两声。
我心中隐隐不安,把衣服撕成布条,将玉尺绑在何小猫的身上,摸摸它的脑袋,你自己路上小心,去找谢灵玉,我可能会发生一些事情,暂时回不去。
韩宗楠是作为杀人嫌犯被抓起来的,我跟他同一辆车,很显然我也在怀疑的对象之中。
车子停在江城市刑警大院里面,车门一开,黑不溜秋的何小猫背着玉尺悄悄地落在地面上。
半个小时,我就听到消息,沈易虎被停职,我涉嫌杀人需要连夜审查。而在不远处房间里面,我看见虫老五的斗笠悠闲地翘着二郎腿和一个肥肥胖胖的人在说话。
第二十九章金砂点鬼虫
我身上沾满垃圾堆的怪味,头发完全被汗水湿透,完全如同一个流浪汉,饱受人间的苦难,流落到这里.
按照惯例,我一个人被关在审讯室里面先别搁置两个小时,算是故意制造心慌的机会,一个人被关在房子里面就容易孤独想不开,看不到世界,往往容易迷失自己。
凌晨三点钟的时候,我被锁在椅子上面瞌睡的时候。审讯室的门推开了,沈易虎没了精神,和负责看门的人说了一阵好话,才放他进来看我。
沈易虎说,现在事情很被动了。刀疤医生四肢受伤还上吊自杀,显然是有人动手。现在怀疑是你杀死了刀疤医生,而且你们镇子上有人举报,说当日白悬之死和你脱不了干系,而我收了钱包庇你。
我一拳打在审讯桌子上,骂道,一定是马艳那个贱人。早知道就应该把她镇住的,让她永远怕我。
沈易虎接着说道,而且虫老五现在就在这座大楼里面。我倍感绝望低声问道,我逃出去的可能性有多大?
沈易虎眼神示意我,说审讯室里面有摄像头,不要有这种想法,而且从这里逃出去的概率小于零,整座楼房里面都是刑警,就算出了大楼,门口也有人把你拦着。
沈易虎估摸着时间,时间差不多了,小声嘱咐我说道,你记住了,什么都不要认,什么都不要认……等陈荼荼的解剖结果出来……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就一句话都不要说,咬紧牙关……打死也不能说,等我出去找人……这些话说的很小,只有我一个人听到。
沈易虎当了差不多十年的警察,知道审问犯人的时候会用什么样的手法。
沈易虎提起拳头,一拳打在我的肚子上面骂道,你个狗东西连累了我,老子打死你。一巴掌打了过来,脸上蒙上一个五指印。
一个很小的黑色的东西钻进了我的嘴巴里面。
我笑道,忘恩负义,你给我滚远点……两个守在门卫的警员没料到沈易虎把一切都怪在我身上,冲进来把沈易虎拉了出去。
和虫老五一起聊天的胖子显然职位要比沈易虎高很多,沈易虎暂时停职就是他的安排。
沈易虎说的没错,刀疤医生的伤口是无名荫尸刺中,但是这种话丢在警察局一个信的人都没有。泡在福尔马林里面的死尸醒过来杀人除非是拍鬼片,用这种说法让多年的刑讯专家相信几乎是不可能,而且从刺入刀疤医生四肢的手术刀上面采集指纹的话也一定毫无收获。荫尸不可能在上面留下指纹。
警方认为,刀疤医生是杀死白雨和田寒、还有那无名荫尸的话,杀死刀疤医生的人又会是谁?必定是沈易虎、韩宗楠和我当中的一个。
沈易虎首先被排除怀疑对象,接着韩宗楠也被放了。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被关在审讯室已经过去了十多个小时。我看到了和虫老五一起的胖子走了进来。
和基层的审讯室不一样,江城市审讯室的布局是中间用铁栅栏挡住了,用电脑录音打字的。
胖子一个人进来后,没有带负责电脑输入录音的随从,我觉得有些古怪,和善地笑着,年轻人都招了吧。又看了我脸上的巴掌印,呵呵笑道,沈易虎打的吧?
我冷笑了两声,呸了一口,都是忘恩负义的。还有你是虫老五什么人?你为什么要害我?
胖子笑道,我害你干什么啊,小朋友,你杀死叶医生,法律上面是不会放过你的。即便是杀人凶手,你也无权杀害,这样你就成为了杀人凶手了。
原来刀疤医生叫做叶准,是美国一所医学院高材生,毕业那年进入市中心医院,后来一次医疗事故,当时患者家庭十分强硬。叶准甚至被人暗算,后调入我们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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