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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间到底是什么 (奔放的程序员)



老田头脑袋都大了,我一个臭烧尸的,上哪给你淘弄解释去。他逼急了,张口说道:“陈警官,会不会是这样,那个变态偷死者头骨的时候,并没有从脑袋里拿。”

“那从哪拿?”陈警官看他。

老田头说:“会不会是从尸体胸腔或者是后脊背掏个洞,然后把手伸进去,一直伸到死人的脑袋里,把头盖骨给偷走了?”

我“扑哧”一声笑了。

陈警官也露出笑容:“老田啊老田,你当这是西方人过感恩节塞火鸡那。”

老田头脸憋得通红:“那我就不知道了。哎,对了,陈警官,会不会是那个变态用什么药物把头盖骨化去了?就像武侠小说那样。”

陈警官没说话,直直盯着尸体,摇摇头:“不可能。头盖骨是人身上最硬的部位,如果那种药物能够把它腐蚀,就更能腐蚀皮肤血肉。事实上,尸体除了没有头骨,其他完好无损。再者,头盖骨形状并不规则,要把它整个取走,是一项非常精密的手术。那个人是怎么做到的?匪夷所思啊。”

他拿出彭大哥的照片看了看,眼神有些不善。我心里偷乐,彭大哥你玩过了,在警察那里上了黑名单。

谁知陈警官忽然转过头看我:“小刘,这个人你熟不熟悉?”

我愣了一下说道:“不算熟,有过一面之缘吧。”

“他真是开公司的?”陈警官问。

“这个没跑,你可以去细查查。他不是什么医生,也不会手术,生前一直在开公司……”我顺嘴说道。

“生前?”老田头对这个非常敏感,瞪着眼睛看我。

我暗暗后悔,嘴下没留意。其实我已经猜到彭大哥是怎么偷走死者头盖骨的,现在最关键的两个问题是,他偷骨头做什么就是为了画地狱图?他现在到底在哪猫着呢?

陈警官追问我怎么个“生前”法。在他犀利的眼神下,我无奈只好零零碎碎挑不重要的讲了一点。我和彭大哥结缘,就因为他死过一次,到过阴间。

老田头和陈警官听得聚精会神,眼睛都不眨。我正说着,忽然停尸间的日光灯“嘶嘶啦啦”响了几声,冷不丁闪了一下,整个屋子瞬间陷入黑暗中。紧接着,灯又亮了。

我停住话头,我们三个人站在尸床旁,谁也没说话。

我心头生起寒气,倒不是此时像什么灵异事件,而是这种一闪一闪停尸间的场景,好像唤起了某种记忆,似曾相识,像是在梦中见过。我真有点害怕了,觉得被什么给盯上,鸡皮疙瘩全起来。

我想起李扬的一句名言:有感觉了。他这句话后面必然会跟着那个讲烂了的黑泽明和他哥哥的故事。

老田头和陈警官那都是见多识广的人物,虽然害怕,倒也镇定。老田头说话声音有些发颤:“我的大警官啊,我早觉得邪门。这个事不应该归你们公安局管,应该找个道士做做法事。”

陈警官没理他,对我说:“小刘你继续讲。”

我的亲大爷,都这样了,还让我讲啊。我生出一个比较荒诞的念头,灯盟那帮富二代不是闲的蛋疼吗,可以和殡仪馆联系,组织一个停尸间午夜鬼故事大奖赛。

我没有了谈性,草草说了一下经过,有意往平淡里讲。还没说上两句,日光灯的灯管嗤嗤作响,一闪一闪,停尸间陷入一种断断续续的黑暗中。

忽然老田头大吼一声:“赶紧走!”

这老小子如此着急,肯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早吓得屁滚尿流了,也不嫌埋汰,一把抓住他的手,让他带我出去。还没走出多远,就听门口皮鞋声响,王馆长走了进来:“你们要走啊?”

陈警官冷着脸道:“你这屋的灯管该换了。”

我们出了停尸间,来到外面。狂风怒号,乌云翻卷,天空灰蒙蒙的像是灌了铅,路上纸钱乱飞,一派死气的肃杀。老田头颤着手点上一根烟:“马来隔壁的,邪门,邪门啊。”

“怎么了?”陈警官问。

老田头咳嗽了几声:“也不知是不是耳背,灯闪的时候我听到了哭声。”

“什么哭声?”我问。

老田头猛抽了几口:“尸体的哭声!我听见那个死老头在哭。妈的,不讲了,心里堵得慌。但愿是我听错了吧。”他快走几步,消失在前面送殡的人群里。

第76章 赶上了

现在只剩下我和陈警官,我们俩没什么话说,比较尴尬。他摸出烟来:“小刘,会抽烟不?”

我哪能要他敬烟,赶紧摆手:“不会不会,陈叔叔你请便。”

陈警官看着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头也不回问我:“小刘,这件事你怎么看?”

我手心都是汗,喃喃说:“我也不知道,反正挺吓人的。”

“嗯,是吓人。那就这样了?”他即是问我,也是在问自己。

“就这样吧。”我道,原本还指望警察保护我呢,现在一看也靠不住。只能自己想办法,实在不行,还得去找马丹龙。

这时,彭刚不知从哪跑过来:“我到处找你们,原来在这啊。”他看我们神色不自然,追问发生了什么。

我拍拍他:“等回去再说吧。”

我问他,妈妈怎么样了。彭刚说没什么大碍,就是受了刺激,歇会儿就好。我们一起往回走,彭刚瞅陈警官在前面,他压低声音说:“老刘,我爸爸有信儿了。”

“哦?”我瞪大了眼:“他在哪?”

“你小点声。我爸爸刚才给我打电话了。”

我看着他,似乎隐隐有些预感,心怦怦乱跳。

彭刚道:“我爸爸也不知怎么知道你和我在一起,他让我转告你,说是要找他,就到……”

“到哪?”

“老刘,你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我爸爸以前公司的办公大楼有个奇怪的地下室吧。”

“嗯,记得。”

“我爸爸说,他就在地下室等你,还说让你一个人去。”

终于来了。

我看他,彭刚赶紧道:“当然不会让你自己去,我陪着你,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没想到我爸爸变得这么古怪。”

我心乱如麻,勉强让自己镇定,问他:“你不是还要给我看他的画吗?”

“哦,对。”彭刚从挎包里取出一个封口的透明袋,里面放着一张涂鸦的铅笔画。我没有接画,因为看到它第一眼,我已经傻掉了。

怎么形容这幅画呢,我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史诗。画上的背景看不出具体年代,远处高山连绵,一座巨大的城池冒着滚滚黑烟,断壁残垣,阴风呼啸,很像是大规模战争之后的凄惨场景。最抓人眼球的,是城前的空地上,密密麻麻爬着的全是人。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真难为画画的人,这数十万计的人,每一张脸的表情都那么鲜活。这些人全都赤裸着身体,苟爬在烧焦的土地上,每一张脸都是扭曲的,痛苦的,甚至还有麻木的。天空飘着雪花,洁白的雪花和城市焚烧形成的黑色尘埃混在天空,形成一道奇异的风景,凄凉肃杀,满眼的悲惨。

画上的主体并不是那些蝼蚁般的人群,而是两个站在高处往下看的人。这两个人都穿着黑呢子大衣,倒背双手,衣角随风舞动,他们威风凛凛,指点江山一样看着下面的人群。两人侧脸对视,谈笑风生,颇有点以万物为刍狗的感觉。凭直觉,这幅画似乎不像历史的某一场景,因为我能感觉到,画上画的应该是一幕非人间的世界。

看到这幅画,耳畔中似乎都能听到画里那些苟且偷活人群的痛苦叫声,怨念至深,让我心里非常堵,像是塞了千斤巨石。我盯着那一张张痛苦扭曲的脸,嗓音沙哑:“我在哪呢?”

彭刚用手指点了点:“你在这。”

我愣住了,那两个指点江山的人物,一个是彭大哥,一个就是我!

彭刚看我:“这是怎么回事?”

我苦笑:“我怎么知道。”

我浑身发冷,头一阵眩晕,差点倒下,幸亏彭刚扶住我。他不无担心地看我:“老刘,实在不行咱们报警吧。我爸爸已经不是那个我熟悉的人了,我们用不着以身犯险。”

我摆摆手,这件事警察根本管不了。与其让彭大哥这么盯着,还不如一了百了说个明白。

“他说没说让我什么时候去?”我问。

“明天晚上。”彭刚道。

和他辞别,在回去的路上,有很长一段路,我没有坐车。我在寒风中慢慢走着,脑子里翻来覆去想着彭大哥的那张画。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彭大哥想干什么?

想的实在头疼,明天见到他不就全知道了。我抬头看看灰蒙蒙的天空,心里十分难受,身上还发着低烧。

那会不会就是我的死期?一切的终点。

我拿出手机想了想,给李扬打了过去。

“哟,老刘,想起给我打电话了。你现在比诸葛亮都难请啊,今天是啥风把你吹来了?”李扬嘿嘿笑。

“李扬,我现在正在殡仪馆。”

他听出我的声音很严肃,倒吸一口冷气:“你跑那干什么?”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我就想问问你,马丹龙现在在哪呢?”

李扬说:“找不到他。他上次帮大民他妈招魂,招完人就走了。人家是潇洒人间的高人,行踪不定,根本没地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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