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动了筷子,菜是好菜,八盘八碗,酒是好酒,三十年沉的竹叶青。冯妻虽然对关婆子恨得要死,这时候也是强颜欢笑,频频举杯,屡屡劝酒,跟着冯提司转着圈的绕着关婆子说好话,把个老婆子哄得嘴都合拢不上,旁边的丫鬟也来凑趣,添菜倒酒,说些个笑话。
不知不觉,月上柳梢头,关婆子喝的满脸通红,口齿也有些不利索了,打着酒嗝道:“老身不胜酒力,这酒今天就喝到这吧。”
冯提司哪能让她走,急忙道:“老夫人这说的是什么话?难得高兴,可要多喝两杯,瓜果梨桃的还没上来,月饼也还没吃,怎地就要散了?不行,不行,今天是不醉不归,书房中还有一坛绍兴沉的女儿红,我这就去取来。”
说着话冯提不顾关婆子拦阻,径直走出了院子,出了院子,冯提司脚步也不踉跄了,酒意也没了,脸色阴沉,到墙角边草丛中拽出一根红缨长枪,攥在手中,偷摸回到前院,躲到关婆子身后一颗桂花树后面。
冯提司为何不醉?那是因为桌上的酒壶是他请人花大价钱找人打造的,酒壶分上下两层,提手向上提出的是酒,向下一摁出的是清水,喝了半晚上,冯提司也不过是多喝了点水。
冯提司一走,冯妻和丫鬟更加殷勤劝酒,又喝了几杯,关婆子已经满口胡话,一身酒气连躲在槐树后面的冯提司都被熏到,又过了一小会,关婆子醉倒在桌子上,冯妻见时机已到,沉声喊道:“老爷,到时候了。”
这句话是两口子早就商量好的暗号,冯提司听在耳中,深吸了口气,挺抢出来,眼见关婆子斜楞着栽倒在桌子上,双手攥紧长枪,从后面对准关婆子心窝,猛地一枪刺出。
这一枪刺的狠,就听“噗!”一声闷响,长枪透体而过,关婆子哼都没来得及哼上一声殒命在此。
夫妻两个汗透重衣,既觉得心惊胆战,又觉得如释重负。丫鬟吓得尖叫连连,冯提司阴沉着脸对她道:“都是这妖婆子逼得我,你喊什么喊?若是日后我听到半点不该听到的,你就和这妖婆子一个下场,知道吗?”
丫鬟那里敢说不知道,全身抖得筛子一般,冯提司怕她坏事,打发了她下去,两口子看着躺在地上的关婆子,都松了口气,就想处理掉尸体,一商量决定还是先搬到后院那间破屋子里,顺手再去结果了小六子,再等明日冯提司找两个心腹,将这一老一少的尸身绑了石头沉到黄河里也就是了。
为了不让事情败坏,下午准备好饭菜,冯提司就将府中下人都打发回家过节,如今就只剩下他们夫妻两个还有那个吓坏了的丫鬟,无奈之下,两人只好自己动手,弯腰去抬关婆子的尸体,两人一头一尾,使劲向上一搬,一齐惊疑喊了声“咦!”
也不怪二人惊讶,实在是这关婆子的尸体轻的不像话,抬在手里的根本就没有什么分量,再低头一看,那里还有关婆子的尸体,地上就剩下一截森森的白骨。
白骨长约数尺,看看粗细大小,像是人的腿骨,上面沾染着斑斑血迹,夫妻两个又是一惊。冯提司曾听人说枉死的人魂魄不散能附身到白骨上面,年深日久的吸取日月精华,就能修炼成精。
他把这话跟妻子一说,冯妻提着裙子疯了一样对着那白骨狠踹,一边踹一边骂:“好心收留了你,却是个妖精,你这个下贱的贼婆子……”
冯提司知道妻子这些日子紧张得过头,也没拦阻她,任由她发泄,自己转身出去找了把锋利的斧头回来,将个白骨砍成几块,又找来劈材,火油,开始烧那白骨,生怕留下祸患。
这天是个良辰美夜,只有轻轻微风,可点火刹那,火光猛然窜起,扭曲舞动的没有任何规律,滚滚黑烟笔直向天,红彤彤的火焰像是活了一样,疯狂的朝着冯提司夫妻两个伸缩,像是恶鬼索命,又像是见了仇人,想要同归于尽,白骨燃烧发出“噼啪噼啪噼啪……”清脆响声,如同恶鬼哭号,又像是关婆子在痛苦呻吟……
如此怪异景象,吓得夫妻两个急忙后退,冯妻更是被烧白骨的声音惊得面色惨白,双手捂住耳朵,这般烧了有小半个时辰,火焰渐渐小了下来,白骨被烧成了灰,只剩下零星火星在微风中挣扎,眼见着也是一点点的消散。
两人沉默着互相看了一眼,一颗心这才放到肚子里面,冯妻定了定心神,想起小六子还在,咬牙道:“再去结果了小六子,家宅也就平安了。”说着话捡起地上的斧头,一脸狰狞,人变得有些疯癫。
为官多年,斩草除根这种事冯提司还是知道要做的,跺跺脚,捡起地上的长枪,两人气势汹汹就朝后院方向快走,刚走到院口,就见一个人缓缓走了过来,冯提司定睛一看,心神俱颤,手中的长枪不自觉的脱手,冯妻更是吓得呆若木鸡,连动都不敢动了。
走到两人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关婆子,她脸上酒气未消,还打着酒嗝,对冯提司道:“你不是拿酒去了吗?酒在那啊?”边说,边笑着看着两人,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冯提司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堆灰烬还在,……这关婆子到底是人是鬼?
这时候再装下去也就没什么意思了,两口子犹如斗败的公鸡一样,垂头丧气的走了,月光下关婆子还站在那里,看着两口子的背影,冷笑不止。
事到如今冯提司也是真没办法了,转过天来就想把妻儿送到丈人那躲避一段日子,可谁曾想,套好了车,也带着车夫和下人,又是大白天的,却怎么也走不出去济阴县境,明明有路却是一圈圈的围着济阴县城兜圈子,到了晚上还是得回到家里。
这般折腾了几天冯提司也就死了心,每日里躲到衙门里,眼不见心不烦,想着熬过一日是一日,却没想到今日陈友谅找上门来,这才有了客栈里与周兴的一番话。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冯提司说完,陈友谅表现的很是气愤,大声骂那妖婆子不懂事,屈了冯提司一家好人。周兴却是沉吟不语,斜眼看了看林麒,眨了三下,那是他俩约好的暗号,意思是这活能接,让林麒搭个架子,看看能不能多要几两银子。
三十四章 土地庙
林麒明白师傅的意思,装着愁眉苦脸对周兴道:“师傅啊,你跟陈大哥说这事管定了,话说得可有点满了,听冯提司说了经过,想那妖婆子就不是个好对付的,指不定还要用掉多少符纸,朱砂……咱们这一路上斩妖除魔,剩下的可不多,况且法袍也破烂的没了样子,做法事可少不了花钱。”
周兴一脸正气斥责林麒:“孽徒,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咱们正一教门下行走江湖,那个不是斩妖除魔,行善积德,扶危解困?若我不知道这事还好,知道了就不能不管,冯提司好心才收留了那婆子,却落得这个下场,若不教训一下她,长此以往这天下还有好人吗?你倒好,不晓得替人解难,却尽说些个困难,为师虽然落魄,却也不能不管,莫要在跟我说那些个银钱事,污了我的耳朵。”
说完周兴还冷哼了几声,一脸的不高兴,颇有高人的风范,林麒羞愧低头,连连称是。师徒俩这戏演的并不十分精彩,傻子都能看出来林麒是托,更何况冯提司,陈友谅这等官场上的老油子,两人相视一眼都暗暗摇头。
冯提司开口道:“只要道长有真本事,帮我除了那妖婆子,些许银钱那里用得着道长自掏腰包,我这就叫下人取一百两银子来,道长先添置些个用品,待事成之后,另有厚报。”
话是这么说,冯提司却没有动弹的意思,周兴也明白他对自己不是那么信任,心道:道爷要是不露两手,你也不会甘心出这银子。沉吟了下说道:“提司说夫人回娘家却怎么也走不出济阴县去,这里面有些古怪,这样吧,咱们先解决了这事,也试探一下那婆子的深浅,你看如何?”
冯提司自然是满口答应,一百两银子对他不算个事情,可也不能白白出了啊,谁知道这驴脸老道是不是个骗子。别像前几个和尚老道一样,给了钱,却是个生死不知,也不知道是被关婆子害死了,还是跑了。大家都是精明的,这种事也不用明说,怎么着周兴也得露两手,冯提司验验货,才能把银子安心给了。
周兴道:“夫人想必是中了妖术,这才走不出去济阴县去,我这么想,要是夫人走不出去,想必提司也走不出去,不如这样,咱们这就出去看看提司是不是也被动了手脚。”
冯提司吓了一跳,琢磨了一下还真有这种可能,立时就有些坐立不安,周兴忙安慰他,又叫陈友谅去雇一辆马车。陈友谅当真是个热心的,没有二话,抬脚就走,不大会的功夫回来,雇了辆两匹马拉的车。
马车不小,却也不大,勉强能挤进去三个人,却怎么也装不下周颠,周兴就叫周颠在酒店等着,陈友谅是个昂藏大汉,更挤不进马车里去,就在酒店陪着周颠。林麒赶着马车出了城,一出城就撒开了马足朝招义县疾驰。
倒也不是真个要去招义县,就是看看能不能出了济阴县范畴,说来也奇怪,县城里面艳阳高照,可到了城外,天气就变得阴沉沉的,像是冯提司的心情。上了官道,马车飞快,笔直向前,跑了半个多时辰,林麒就看见不远处有座城邑,还以为到了招义县,回头道:“师傅,提司,前面有个小城,想必是招义县到了。”
相似小说推荐
-
真实的盗墓 (黑山马贼) 自古以来,就有盗墓。“要想富,去盗墓,一夜挖出个万元户”这真是那段时间的真实写照。我所讲的故事我...
-
鬼方·药引 (百合折) 这是一个源于古道医的故事一个被诅咒困扰了千年的小山村,一个牵涉明太祖朱元璋的秘密。明朝建国公六人身受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