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要做的。是借着这件事,借题发挥一下,借机问一下男人有没有得罪过谁。
老板娘刚才言语中意有所指的模样,木梨子还记在心里。
于是,她也装作要安抚男人的样子,半蹲下来,问:
“你们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男人茫然地望着木梨子,重复道:
“得罪什么人了?”
木梨子耐心地循循善诱道:
“你想想看,你有没有得罪什么人,闹得他要炸断桥来报复你们?”
木梨子本想给男人留出更多的思考时间,但是仅仅几秒钟过后,男人的眼中就闪现出了混合着愤恨和怀疑的目光:
“是她?”
木梨子紧盯着男人的眼睛,询问:
“她是谁?”
但男人的愤怒情绪已经被全盘点燃,他蹭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房间里焦躁地来回踱着步,口中念念有词:
“我就知道是她!我们这回来,她看我们的眼神就不对劲!难道她就恨我们恨到了这个地步?对,有可能是她,她就住在这里,她要想动什么手脚是轻而易举的!可是……她丈夫真的不是我们杀的,她为什么……”
那叫做“小威”的服务员皱了皱眉,伸手拦住了焦躁不堪的男人,说:
“先生,你刚刚脱险,情绪不稳定,但请你不要侮辱我的母亲。”
他的母亲?
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情绪经历了大起大伏的男人就挥出了拳头,一拳揍在了小威的脸上,吼道:
“你和你妈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她还不是你妈妈,你只是那天从大雨里捡回来的一个小杂种!说,是不是你帮着你妈暗地里害我们?”
小威踉跄了两步,站稳了脚跟,伸手揩了一下沾着血迹的唇角,把手指上的鲜血在衣服上蹭了两下,眼神变得异常冷漠,对男人说:
“那你就敢保证,我的养父不是死在你们两个的手里?我妈告诉过我,我养父死的时候,除了他的三个朋友住在旅馆里,就只有你和你的妻子!”
第十一节 狭路相逢
这番对话的信息量委实很大,只要稍微聪明一些的人都能猜到这些人之间的恩怨情仇,而基本了解这群人的恩怨的木梨子他们,更是经由他们的对话,大致明白:
他们表面上还是客客气气的,但内心里早就是相互提防着了。
更重要的是,听这男人的意思,这个小威,是老板和老板娘收养的儿子?
男人的精神明显滑落到了崩溃的边缘,他抱着头,在屋内徘徊了几圈,咆哮出了声:
“我都说了,你养父的死和我无关!”
男人这声咆哮,把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女人直接吓醒了,她猛地一下张开眼睛,并翻身坐起,惊恐地张望着四周,在确定自己身在旅馆的床上而不是危机四伏的悬崖边时,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趴在床上大哭失声。
女人看样子大概有三十五六岁的模样,虽然脸上有了明显的沧桑的岁月痕迹,但在十五年前,应该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男人见女人醒了,忙不迭来到床边,把女人拥入怀里,耐心地抚慰着她的情绪,同时越过女人的肩膀,把冷冰冰的眼神投向了小威,示意他可以走了。
小威怕也是不想在这个房间里多呆,径直推门而出。
女人发泄够情绪了,才注意到房间里还有其他的几个人,她怪不好意思地擦干泪水,问:
“你们是……”
刚才命悬一线的时候,女人只顾着惊恐了,完全没有留意到搭手救了她的人的面容。
男人揉了揉女人的肩膀,说:
“是他们救了你,要是没有他们,恐怕咱们两个现在都得葬身溪涧了。”
女人一听“溪涧”两个字,打了个寒颤。含着泪哆哆嗦嗦地跟他们道了谢。
看样子她还没有从惊恐中脱身,连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男人冲修他们丢了个请求的眼神。看意思是希望他们先离开,给女人一个安定的环境。他们也只好先离开了房间。
等他们来到前厅的时候,却发现只有小威在,一直坐在前台里的老板娘则不知去向。
木梨子左右环顾了一圈,问小威:
“老板娘呢?”
小威正抱着胳膊发呆,直到听到木梨子的问话才从自己的世界中惊醒,他答道:
“你们问我妈?她去厨房了,炖安神汤给他们喝。”
末了。小威嘟囔着补充了一句:
“给他们喝也是白喝,一对白眼狼,死了才好。”
大家彼此间交换了个眼神,木梨子选择性无视了小威偏激的话。顺着小威的前一句话问了下去:
“老板娘是你的母亲啊?我刚才听那个男人说……”
小威站起身来,无比直接地说:
“你不用猜了,我是十五年前老板和老板娘捡回来的孩子。”
小威直接的承认有些出乎木梨子的意料,也叫她有点儿难堪,夏绵见木梨子神情有异。马上接了上去:
“那老板娘的女儿呢?我听说,老板娘应该有个女儿的。”
根据安所说的,十五年前,老板暴毙的时候,旅馆里的嫌疑犯有老板娘。老板的女儿,还有老板的三个朋友,以及一对驴友。
看来,刚才遇险的一男一女就是当年的驴友没错,老板娘他们也见到了,至于作为当年的三个朋友之一的郭品骥,他们也见过,只是这个老板娘的女儿,从一开始就没见过她的身影。
可小威听到夏绵问起老板娘的女儿时,眼神中一闪而过了一阵强烈的抗拒与反感,他走出了前台,问夏绵:
“你想见老板的女儿?”
夏绵虽然不知道小威为何会突然产生如此强烈敌意,可小威既然这么问了,他只能点点头,问道:
“方便见吗?”
小威一言不发,走到了前厅左侧,那里有一扇拱形的房门。小威从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数出一个,打开了房门,把门一推后,门一下子打开了。
在门后面,第一个映入他们眼帘的,就是一张小女孩的黑白照片,和一张年轻男人的遗像摆放在一起。
照片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边框上有着明显的灰尘,而且照片上方缠绕的黑纱,也因为年岁过久,上面沾满了灰尘,整片黑纱都变成了灰纱。女孩面前摆着一张香案,上面有一个香炉,以及两盘水果。一盘苹果,一盘樱桃。其中的苹果已经有些发干萎缩了,而樱桃上方则萦绕着嗡嗡打转的苍蝇,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水果腐烂的气息。
小女孩的笑脸正对着门口,凝望着站在前厅里无言以对的大家,颇有几分诡异之感。
看到眼前的场景,夏绵明白了,为何自己一提到老板娘的女儿,小威就会露出那副表情。
夏绵觉得脸上有些发烧,居然就这么直接地问别人老板娘的女儿怎么样,事先也不好好观察一下,这下把整个场面都搞得难堪了。
而在得知老板娘的女儿已死之后,木梨子心中所想的却和夏绵完全不同:
老板娘的女儿已经去世了,嫌疑人的名单可以划掉一个人的姓名了。
看样子,这个女孩的遗像,顶多也只有十岁。
至于这个小威……看样子顶多也就十五六岁,十五年前他也只是个婴儿罢了,能杀人吗?
因此,他犯案的可能性不予考虑。
木梨子对此感到很庆幸,减少了一个嫌疑人,就少了一分变数。
小威在把房间里女孩的遗像展示给他们看之后,恶狠狠地把门重新锁好,回到了前台,赏了他们一记白眼后,语气不善地说:
“她是我姐姐,十几年前就去世了。你们是从哪儿知道我妈有女儿这件事的?”
夏绵胡乱地搪塞道:
“抱歉……是这样的,那个……我父亲曾经来过这山里旅行,也恰好住在这家旅馆里,他跟我提起过,这家旅馆里有一个很可爱的女孩,是老板的女儿,所以……再次抱歉,很不好意思。”
夏绵诚恳的道歉叫小威的怒气略消了些,他坐在了前台的凳子上,说:
“这话你们别再问我妈妈了,我姐姐去世的时候,她很伤心。”
他重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淡淡地应了一声,便翻看起手头的杂志来,大有“你们别再来问东问西的了”的架势。
在小威无声的驱逐下,他们来到了旅馆外,来到了刚刚发生险情的溪涧边。
现在的溪涧已经恢复了寂静,只有在对岸那头,原先的吊桥所勾连固定着的地方,犹自冒着一线白烟。
隔着一条不算长的溪涧,夏绵把那边的情况尽收于眼底,看了半晌后,他得出了一个大家已然心知肚明的结论:
“炸弹炸的。”
安在大巴车上对他们说过,这条吊桥是通向外界、与外界联系的唯一通道,这条通道一断,他们的逃生之路也随之被切断了。
更重要的是,安说过,郭品骥有一个补充性的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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