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她和安一起去洪城调查时,碰到了那个胆小怯懦的男孩雷彤,据他所说,他见过那个跟踪舒子伽的人,是一个年轻的男人。
都是年轻的男人?
木梨子听修说过他的经历,这时被方宁叔集中地一提问,她的心思便活动了开来:
方宁叔是不是在暗示修什么?
不会啊,他不是神学院的人吗?
这样想着,木梨子把视线投到了方宁叔的脸上,发现方宁叔的双目平视,直盯着前方,面上的表情可以用“淡漠”二字来形容,但木梨子敏锐地捕捉到,他的眼角和唇角的肌肉都是紧绷着的,看得出来,他现在的心情略微有些紧张,也有些愤怒,从侧面可以佐证,他提出的那些问题,是至关重要的,绝不会是毫无意义。
修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微蹙起眉,问方宁叔:
“你问这些问题,但又不给我答案?”
方宁叔脸上紧绷着的肌肉终于松弛了些下来,他挑起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说:
“对。我说了,都让你去想。我只负责提问。”
方宁叔越是这么说,木梨子越觉得方宁叔的确是在暗示些修什么。
当年炸掉第九公寓的人,绑走当年的舒子伽和左伊人的人,还有把修从方宁叔手里买走的人……
毕竟据木梨子所知,男孩雷彤目击的跟踪舒子伽的人是一个年轻的男人,第九公寓附近的人目击到,在公寓爆炸前夜进入第九公寓的,同样是一个年轻的男人。
把修买走的,也是一个年轻男人。
起初,木梨子以为这些人全都是神学院派出的手下,可听方宁叔的意思,这些人都是同一个人?
一个年轻的男人……
不由地,木梨子想起来了江瓷在调查安的家里时发现的那张照片。
一张池城山精神病院的照片,一个和卓格格酷似的少女,以及一个被太阳眼镜遮掉了半张脸的年轻男人……
又是年轻的男人啊。
木梨子正出神地想着,方宁叔却踩下了刹车,把车子停了下来,之后,他收敛起刚才的严肃,嬉皮笑脸地对木梨子伸出了手:
“小姐,请付车钱吧,一共二十块零五毛,看在你长得漂亮,身手也不错的份上,零头就不要了。”
木梨子从钱包里摸出一张一百元,塞给了方宁叔,在递钱的过程中,她相当谨慎,生怕方宁叔再动什么手脚。
但方宁叔似乎压根没有这样的打算,他找回了80块钱,连着发票一起递还给了木梨子,笑眯眯地对已经来到了车外的木梨子和修说了句“祝你们乘车愉快”。
说着,方宁叔发动了车子,在发动机轰隆隆地响起来的时候,他突然抛出了他的最后一个问题:
“修,你知道我的老爹是因为你小子挂掉的吗?”
留下这个叫修完全愣住了的问题后,方宁叔一踩油门,绝尘而去。
第三十四节 抢劫犯的证言?
木梨子把视线转投到了修的身上,而修的心思一直放在驱车远去的方宁叔身上,直到那辆绿色的出租车消失在了夜色中,修才转过脸来,问木梨子:
“你没受伤吧?”
木梨子摸了摸自己的手肘,苦笑着摇了摇头。
她的确没因为方宁叔划过来的刀锋而受伤,现在回想起来,方宁叔拿刀的手法也是很巧妙的,就算是木梨子不闪不躲,那刀也只能堪堪划破木梨子的袖子。
然而,在修喝令她闪开之后,修怕方宁叔对木梨子做些什么,就一脚踹到了后车座上,这一踹把一块塑料挡板撞得横飞了起来,木梨子伸出胳膊挡了一下,顺利地把胳膊磕青了。
可她总不能说出实情吧。
况且,她更关心方宁叔临走前留下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那个叫做方虎的老板,是因为修而死的吗?
为什么?据修所说,他和方老板的交集并不多,怎么会因为他的缘故,而导致方老板被杀?
木梨子想问得更详细些,可修听到木梨子并没有受伤后,就把原本拿在手里的衣服往肩上一搭,说:
“你要来这里调查什么?”
得,他又要岔开话题了。
木梨子这次可没轻易把这个问题绕过去,直接问:
“方虎的死,和你有关系吗?”
修挑了挑眉,无比直接地回应道:
“不是我杀的。”
“……”
虽然这个回答和修一贯的风格一样,满叫人无语的,可修好歹给出了个明确的答复,从他的表情上判断,他可能真的不知道方虎的死和他自己有关系。
不过,方宁叔既然这么说,就不可能是随口开开玩笑。
木梨子费力地回忆起那张报纸上,在报导方虎的死亡时是怎么说的:
方虎的死因,是被人用枪击中头部?
枪击啊……
刚开始看到这则消息的时候,木梨子的想法很简单。因为她只知道方虎是因为赌博而入狱的。就猜想,或许是他曾经在入狱前结下了什么仇家,那个仇家耐心地等了数年,等方虎再度出狱的时候,就一枪干掉了他。
但听了修的讲述之后,再结合着方宁叔刚才所说的话……
难道是那个把修带走的神学院的年轻人,一手策划了方虎的入狱,同时导致了方虎的死亡?
的确啊,这样一来,修就能够彻底划清楚与黑拳赛场的界限。除了方宁叔和修自己之外。再也没有人能证明修以前是一个黑拳赛的拳手。而现在。方宁叔又被神学院拉拢了过去。
到头来,这一切的一切,又和那个年轻的男人挂上了钩。
木梨子现在敢肯定,这个年轻男人必定是神学院的重要人物。搞不好,他还有可能是神学院的老大。
虽然这个推测有些大胆,而且也有点不大合理,毕竟一个组织的老大,东奔西跑地去找人,感觉不大对劲,可眼下,任何有可能的推测都不能被放过,知道神学院背后的人都有谁。也对他们的调查不无裨益。
修应该把他知道的都说出来了,现在的他,算得上是和神学院势不两立,他也没什么对他们隐瞒的必要。
想着,木梨子便朝着漆黑的楼道里走去。修自觉自动地尾随在她身后,一言不发,留给木梨子自己的思考时间。
楼道里漆黑一片,灰尘的潮湿气味弥漫其间,给人一种阴冷诡异感,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回响着。
这次到这里来,木梨子的目的地并不是安的家里,而是在楼道里上上下下地转悠着。
修见木梨子并没有进安的家的准备,怕自己的脚步打扰到木梨子的思考,索性站在了楼梯的拐角处,垂着头,思考着自己的事情。
木梨子知道,修看样子对什么都不在意,可是方宁叔的话,他不可能不在意。
她也给修留出了思考时间,自己缓步爬到了楼顶,不知道做了些什么后,又从楼上走了下来。
下来时,她的脸色沉浸在黑暗中,看不甚清楚,但她的声音含着些奇怪的感情:
“走吧。”
修直起了背:
“调查完了?”
木梨子低下头去,在黑暗中说:
“差不多。明天,如果夏绵能把那个人带来的话……”
话说到一半,木梨子已经越过了修的身旁,朝楼下走去,嘴里喃喃自语着,而修也跟了上去。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木梨子到这里是来调查什么的。
不过,木梨子所谓的验证的办法,他在第二天就彻底清楚了。
这是第四天的清晨了,距离神学院留给他们的时间,还有三天。
一大早,大家就在木梨子的电话召唤下,早早地来到了安家的楼下。
等到来后,就只差夏绵一个人了,而木梨子看了看表,给夏绵去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边,夏绵说他昨天晚上连夜和鲁元宪取得联系,和他进行了一番拉锯战之后,又联系上了徐起阳,三方协商了一下,徐起阳觉得夏绵的方法可行,而且他也对安的自杀案中存在着的某些疑点耿耿于怀,趁着案件的结案报告正在拟写中,还未提交上去,他觉得可以试试夏绵提出的办法。
鲁元宪很反对夏绵牵涉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之中,但鲁叔毕竟还是那个老好人,夏绵三句两句一劝,他就没办法了,只好连夜和徐起阳一起拟写了一份报告,提交到了上级有关部门。
有关部门很快做出了批示,允许从倥城监狱提出正在服刑的犯人,来辅佐这次案件的调查。现在他们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木梨子说到这里,仍没说出那个“证人”究竟是谁,龙炽忍了半天,还是不敢确定地开口问:
“不会……是弓凌晨那小子吧?”
江瓷摇头否定道:
“不可能会是他,他现在在精神病院里头关着呢,而且要提他出来,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早就按捺不住好奇心了,仰着脸问木梨子:
“到底要找谁啊梨子姐?找到她。是不是就证明安没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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