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些头发,就是左伊人的头发。
在做手术前,她的一头长发就在器材准备室里被剪掉了,随后,她便被运到了文纲的工作室里,她遗留在器材准备室里的长发,就这么巧,被文煜捡到了手。
几年后,因为蓝马山庄这个案件,成为法医的文煜,再次和安碰上了头。但是她们谁都不认识对方,更不知道彼此之间到底存在着怎样的渊源。
这是有人刻意的安排,还是命中注定,真的说不清。
第二十七节 遗漏的死亡讯息
卓格格等了许久,看不再说话,吞云吐雾了一会儿,才试探地问她:
“没有了吗?”长舒一口气,口中吐出缭绕的烟雾:
“没有了。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卓格格怔了一下,追问:
“那简遇安到底是怎么死的呢?”摇了摇头,说:
“我不知道。我哥只告诉我,她的死,和学院没有关系。至于她是怎么死的,我也没有头绪,只能等我哥告诉我了。”
……
结束了和徐起阳的谈话后,木梨子怀揣着满肚子的心思回到了自己的家,来到了地下的暗室,继续她未完成的工作。
她的思路没有错,但这场工程实在是太过浩大,她只能无限地发挥自己的想象力,猜想安想说些什么,把那些单个的字母拼来拼去。
结合着字母和想象,木梨子渐渐拼出了一个雏形,可是越拼,她越觉得好像是缺了几个字母,这个遗言讯息,似乎并不完整。
望着面前残破的字句,木梨子烦躁地揉了揉发花的眼睛,稳定了一下心神后,决定再尝试一种新的摆法。
……
木梨子在忙碌中,而修则去了昨天江瓷龙炽他们去的地方,即安租住的地方。
本来他昨天是想来这里的,没想到木梨子已经安排江瓷他们来了,为了不和他们碰到一起,修选择了漫无目的地瞎逛。
房间里的烧焦气息还是无比清晰,屋顶的天花板被熏得斑斑驳驳,而越靠近她陈尸的洗手间,这股烧焦气味就越浓烈。
这是修第一次来安的家,也是案发后第一次来到现场。
修走到了洗手间门口,地上落满了黑色的衣服碎屑,米白色的马赛克也被熏得漆黑。配着昏暗的天色,看起来,这里就像是一个处刑室。
修是走来的,现在有些累了,他索性在洗手间的门口坐下,盘起腿,眯起眼睛。仰着脸,看向天花板的顶部。
她还悬挂在那里。她烧起来了,哔哔啵啵的火焰燃烧声吞噬了她的*,也吞噬了她脸上永恒的微笑,她的那双含满温情的桃花眼还在凝视着自己的脸,在火焰中,她向自己伸出手来。
她的脸上丝毫痛苦之色都没有,有的,只是他司空见惯的温和笑容。
修也条件反射地伸出手来,想要抓住那只幻觉中的手,可是。在和她的手指接触的一刹那,她的幻影整个坍塌了,她燃烧着的身体从天花板上直落而下,修立刻翻坐起来,想要用手去抱住她。整个人却失去了重心,向前扑倒在地。
什么都消失了。
她的燃烧着的身影,她的笑容,她伸出的手,只有修一个人,狼狈地趴在洗手间的地上,洗手间上方的水管有些漏了,冰凉的水滴到了他的脖颈里,一滴,两滴,刺激着他麻木的神经渐渐苏醒。
是啊,她死了,自己还在期待着些什么?期待着她死而复生,再度出现在自己面前?
修静静地从地上爬起来,身上沾满了黑色的衣服碎屑,他用手去捻,那碎屑却是一碰就碎,看着碎在自己指端的黑色粉末,修挤出了一丝无奈的微笑,坐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双手按在膝头。
都是幻觉啊。
修再次抬头,幻影没能再出现,他抿了抿嘴唇,轻声说出了话:
“对不起。”
没有人回应他,他所期待的幻影也没有再度出现在他面前,他微叹了一口气后,继续说:
“那天晚上,如果我不喝酒的话,也许就不会……”
是啊,假如那天晚上,自己不赌那口莫名其妙的气,非要显摆自己会喝酒,后来的一切,或许都不会发生了。
她明明是劝过自己的,谁让自己不听呢?
现在的修,思维格外活跃,他坐在地上,不断地回想起两个人再次相逢后的点点滴滴。
蓝马山庄,她再度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带着药,露出柔和温婉的笑容,即使知道她已经失忆了,可修还是不可避免地再次陷了进去。
在第五大学教授杀人案里,他去第五大学找正在调查的安,给她送面包,她欣然接受了,两个人一起肩并肩走回了家。
在相亲事件中,得知安居然跟别的男人去相亲,修差点暴走,幸好最后她表明对郭品骥没有意思,修才松了一口气。
在雨夜别墅里,郭品骥的风流债为他们惹来了杀身之祸,彭瑞笺手里的枪,指中了安,当时的修完全没有去想什么,就拦在了她的身前。当子弹洞穿他的身体时,他也没有什么后悔之意,在他看来,这完全是自己自愿的,他不会后悔。
在游乐场里,看到她的腿被砸得骨折,衣服被撕扯得破破烂烂的时候,修压抑了许久的杀意险些再度爆发,要不是记得她曾经说过,叫他最好不要再杀人,他早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在医院里……其实,在医院里的那段日子,是修出了神学院后最开心的一段日子。因为,他回想起了过去,安为了救被绑架了的他,也受了重伤,自己也是如此照顾她的……
在做这些事的时候,修从来没想过,她会再度喜欢上自己。
在她阑尾炎住院的时候,她说“我们应该可以在一起”的时候,修承认,他傻了。
他只想对她好,很单纯,仅此而已,他并没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可是没想到,她会对自己说出那样的话。
虽然当时,出于对神学院的规则的恐惧,修慌乱地拒绝了她,但在回去车场之后,他在失落之余,也产生了更多的兴奋情绪。
她还是喜欢自己的,哪怕她失忆了,她也还是喜欢上了自己。
对了,在游乐场里,木梨子他们簇拥着自己。告诉自己,只要自己对安表白,她就可以接受自己。
表白?
修一直以为自己胆量够大,可是偏偏遇上这样的事,他总是下意识地退缩,拒绝面对自己的情感,但现在想想。这件事真的很难吗?
其实,她的愿望一向很简单。只是修想得太多,又有着神学院的逼迫,修不能流露出自己的情绪,生怕自己一有什么不妥,学院就会拿她的性命来威胁自己。
他已经失去过她一次了,不能再失去第二次。
可现在,他终究还是失去了。
为什么?
她的死为什么会和学院没有关系?
在修的认知里,她是一个很倔强的人,假如她知道,自己的朋友。其实全都是自己的仇人,她绝对会一心求死,以赎清自己的罪孽。
可学院说,她尽管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和秘密,可她的死。还是和学院没有丝毫的关系。
修抱着头,细想了许久,仍抓不到什么头绪。
这幢楼因为被划归为了拆迁的范畴内,一个星期后就要扒掉,而安是最后一个搬出去的住户,在安死的时候,整幢楼可以称得上是一座空楼,没有一个人可以做目击证人,也没有任何人听到什么响动……
楼顶上的水管像是漏了,滴滴答答地顺着天花板的缝隙往下滴水,落在修面前的地面上,溅起的细小水珠不时落在修的脸颊上,淡淡的凉意刺激着他的面颊,而修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坐到了傍晚时分。
毫无头绪啊。
修抓了抓头发,无奈地爬起身来,抖了抖发麻的双腿。
如果是他杀的话,这间完全封闭的密室该怎么解释?现场又完全找不到任何机关布置的痕迹,假如真的是机关的话,难度也太大了些。
那么,只有可能是自杀了?
即使坐在这里,修也猜不到安为何要选择自杀。
也是,从过去开始,修一直就猜不透安的心思,她本身就是一个谜,要猜透她,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修迈开步子,朝门口走去,在从卫生间到门口的短短路途上,他的眼睛依次落在屋内的摆设上:
木质的隔断,上面摆放着几个漂亮的高脚玻璃杯,许多已经因为高温而炸裂了,留下满台子的彩色玻璃碎片。
有些凌乱的书桌,大概是江瓷他们来搜寻的时候弄乱的吧。
一个简单的布艺小沙发,沙发上的花纹是她最喜欢的花样,造型也是简单而清雅。
门口摆着一个白色的鞋柜,有一双白色的平跟鞋还静静地摆在那里。
修记得,在自己喝醉、她遇难的那天晚上,她就是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脚上穿着这样一双平跟鞋……
对了,据说她死的时候,穿的是牛仔裤?她回来之后,还换了一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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