篮球场比之操场不算大,一圈也就300米,撑一撑也就跑完了吧。
他这样想着,身体却不听使唤,在跑到三十五六圈的时候,他连脑袋都蒙掉了,只知道前后晃着胳膊往前慢慢蹭,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长时间,喉咙早就开始灼烧发干,像是被一根点燃的火柴烧灼着。
他本来想,如果坚持不下来的话,就趁人不注意,干脆偷偷溜走好了,可女生在他跑第二十一圈的时候,就从活动室里走了出来,抱着胳膊一直看着他,他也觉察到,在篮球场内还有三四个打篮球的队员,在休息的间隙偷偷地看他,并议论着他。
奇怪的是,他似乎只感受到了那个女生投过来的视线,那视线没什么特殊的情感,但一直追随在自己身上。
他就在女生的视线里,晕晕乎乎地跑完了五十圈。
在最后的几圈里,他基本上只有颠动肩膀的动作看上去还像是在跑步,其他完全和散步无异。他觉得自己足足连走带跑了两个小时,毫不夸张。
等到他慢吞吞地蹭过终点,他的脚都酥了,视线也有些模糊,汗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淌,衣服被打得透湿,脸却因为羞辱烧得滚烫。
完了。
自己这跑步成绩,肯定是过不了了,还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人,现在估计要被那个刻薄的女生奚落了吧?
他胆战心惊地看着那个女生向自己走来,心里揣度着她会如何嘲讽自己。
她在自己面前站定,递给自己一小杯温水:
“休息好了,就跟弓凌晨去领队服。”
司昴看着一个后面扎着一小截辫子的队员——大概就是女生口中的弓凌晨——向自己走过来,脑子还有些转不过来弯,答非所问:
“这就是入队……考试,我这就算过了?”
女生的神色依旧淡漠:
“怎么,一个篮球部的入部考试我还让你去登个珠峰?快点休息好,去跟队友认识一下,我不希望我的队员到头来连自己队友名字是什么都不知道,搞到比赛时把球直接扔给对手。你先记住我,我是篮球部领队,我叫江瓷。”
江瓷,篮球部负责人的名字,总是戴着耳机,清秀淡漠的面容,轻蔑的言辞态度,易怒的个性,一笔像男生一样遒劲有力、棱角分明的蓝色钢笔字,是初次会面后,司昴对江瓷所有的印象。
第十九节 暗恋故事(二)【今日5000字长更~第一弹】
经过半个学期的练习,司昴终于从一个彻头彻尾的篮球菜鸟变成了一个好歹打得有那么点儿意思的替补队员。胆小自卑的他还是很难融入其他篮球队员的小圈子里去,但他对江瓷的了解倒深了很多。
这是个奇怪的女孩子。
她和自己是同一级的,都是高二,比自己还小一岁,但不管是一年级二年级还是三年级的队员都很尊敬她,对她服服帖帖,更准确一点说,他们对她是畏惧大于尊敬。
她的一张利嘴是她无往不利的武器,不管是谁,只要犯了错冒了泡,都会被她毫不留情地用言语加以鄙视,其中龙炽最惨,基本上天天都会被骂。
入部后不久,司昴就知道了领队江瓷和队长龙炽是兄妹关系,也知道江瓷是龙炽家领养的孩子,这在篮球部里甚至是整个学校里是早就公开的秘密。
这件事,让司昴对江瓷的坏印象多少有了点改观,毕竟是被领养的,性格冲一点,古怪一点也是难免的。
但龙炽似乎根本没把江瓷当做什么非亲的妹妹,对她特别好,江瓷嘴上不饶人,给自己明里暗里树了不少敌,常会有被她当面羞辱过的人向她寻衅,每次龙炽都完全不分青红皂白地护着她,尽管每次江瓷都能自己解决那些来找茬的人。
司昴也知道了龙炽每次投进球的时候都会冲观众吐舌头的原因:比赛时江瓷站在哪里,他就会冲哪个方向做鬼脸。
在这个时候,在旁边坐板凳的司昴总会听见江瓷翻着白眼暗骂“白痴啊你”,这也是司昴见过的江瓷最生动的表情之一。
他很搞不懂,这对兄妹的相处模式到底是怎么回事。
让他完全搞不懂的还有江瓷的说话方式,明明可以讲得很委婉的一句话到了江瓷嘴里就完全变得充满火药味。司昴从没在学校里看见过她有关系亲密的同性朋友,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队里流传着一个经典的段子。是队里的第二主力,也是龙炽的铁哥们弓凌晨刚入队不久,跟江瓷的一段对话。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弓凌晨是个帽子控,平常总戴着各种款式的帽子,他向江瓷提出来,可不可以让他在训练的时候也戴着帽子,这样他能打得更好。
“戴帽子?”
当时江瓷冷冷地瞟了弓凌晨一眼,整了一下耳机线,语速未变。语气也是一样的淡定:
“可以啊,但麻烦你下次戴帽子来的时候把你的脑子也顺便带过来。首先,我们队追求的是公平竞争。我十分不希望我们的对手因为我们这边队员携带着诡异装备这个非正常理由而全部笑趴下从而影响比赛——如果你在比赛时就像现在这样戴着这顶荧光绿,仿佛水母一样的,绿,帽子。第二,我同样不希望我们的队员去触“盖帽”这种霉头。我有理由相信如果以后你戴着帽子参加训练的话,你以后在队里的外号就是‘盖帽’了,最后,再提醒你一次,下次再来,别忘了你的脑子。我想就那么二三两。应该不算重。”
从此,深受打击的弓凌晨再也没在篮球队里戴过帽子。
其实,司昴也在无意中听见过一次龙炽和江瓷的对话。是关于队里队员名字问题的讨论,那段对话也让司昴明白了什么叫真正的眼见为实。
龙炽:“这次招进来的新队员,叫什么来着……死猫?”
江瓷:“你能把舌头捋直了说话吗?你小学老师教你的拼音全被你化学反应掉了吗??”
龙炽:“我说的是干嘛要招他啊,五十圈跑了一个多快俩小时,这倒不说。连最基本的运球都不会……”
江瓷:“哦?这么说你是玩儿着花式篮球从娘胎里以每百米9秒的冲刺速度出来的?”
龙炽:“我……”
江瓷:“拜托你搞清楚,我长了眼的。而且我选他还有个原因。”
龙炽:“什么?”
江瓷:“他的名字。篮球的输赢依靠很多因素。队员的基本篮球基础和素质,拉拉队,包括队员的名字都很重要。递交上去的比赛名单上如果全都是阳刚气很足的名字,首先在气势上都会胜人一筹。我不想让比赛对方一看我们的名单,就误会我们是女子篮球队,比如,‘弓凌晨’这个名字已经是我能接受的女性化的极限。司昴的名字还算霸气,你不觉得?”
龙炽:“我没觉得。我觉得死猫这个名字挺搞笑的。”
江瓷:“我懒得跟你说,浪费我肺活量。选人是我应该做的事,不用你操心,你就负责把球打好,如果连这你都做不好的话,你就带着咱们的队员把自己集体切了,再看看能不能修炼出点儿成果。不在变态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再说回司昴。
因为司昴的反应本来就较一般人迟钝,哪怕江瓷再严厉地训斥他,他也因为总是绕不过来弯,让江瓷缺乏骂人成就感而自动作罢停火。
但他在队里垫底是事实,又长了一副容易被人欺负的可怜相,一张嘴就结巴,在江瓷骂他的时候,他低着头脸色苍白的样子让所有的队员都吃吃地暗笑。但江瓷从来没说过要开除他出队的话,对他既无偏颇也不怎么严苛,好像他是个最平常不过的队员。
很快,在队里,就如龙炽所说,司昴被起了个外号“死猫”,天天被队员这样叫,甚至班里的人都开始这样叫他,他的本名反倒被人渐渐遗忘了。甚至连他自己都有快要忘记自己名字的趋势。只有江瓷,每次指出他的错误时,还字正腔圆地叫他的本名:
“司昴!你给我认真点!你打的不是橄榄球!你再敢走步你就自己给自己打个结吊在篮筐上风干了算了!”
司昴慢慢觉出了参加一个社团的好处:有着相同爱好的人聚集在一起,会有自己的语言体系,更容易交流沟通,这种情感聚集起来,就会产生相互依赖相互保护的渴望,也就是大家日常所说的“团结”。
时间是个好东西。司昴渐渐习惯了“死猫”这个外号。也渐渐习惯了江瓷的说话方式,甚至开始觉得江瓷的说话方式很有趣,因为她从来不毫无道理地讽刺人,指出的问题都切中肯綮,司昴和其他队员一样,对江瓷慢慢生出又畏惧又尊敬的感情。
这种本来很普通的感情,在司昴高二的那一年,却在不知不觉中融入了其他的复杂元素。
暑假结束,司昴刚升高二,市里的高中篮球联赛就开始了。首先是区级联赛。区内一共五个高中,前两名的参赛队伍出线,再跟其他区的出线队伍对抗。赛前最后一天。江瓷非常淡定地跟所有队员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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