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试图了解我,海豹突击队那套心理战术不管用的,毕竟全部教材已经沿用了二十年,再愚蠢的敌人也能钻研出解决办法来。叶天,我们商量一下,给我半个小时时间,我拿了资料就走,绝不动你的女人。”那人阴森森地笑着,隔着口罩,笑声沉闷沙哑,恍若地狱来的勾魂使者在笑。
“挟持我?”叶天冷笑。
“就算是吧。”那人也还以冷笑。
“这一战之后,必定有人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不介意留个名字吧?等到将来某天见到青龙,我也好说话。”叶天又问。他感觉到双方说话时的声波在山洞里震荡交汇着,形成一面声音的网,罩住雪姬,使他不敢轻举妄动。
那人沉默了一阵,悠悠地说:“还记得盟军的扑克牌通缉令吗?我大概是最后一条漏网之鱼了。在盟军的谍报系统那里,我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叫‘歌姆勒’的代号。那是阿拉伯语的音译,实际意思就是‘满月’。我喜欢月亮,更喜欢在满月的夜里杀人。”
叶天皱了皱眉,扑克牌通缉令上的确有“月杀手”这个人。
“记起来了吗?”那人窃笑着问。
“红龙的贴身保镖、铁血近卫营的三大教官之一、阿拉伯最古老武术的正宗传承者、伊拉克军队中第一高手、中东国家三届搏击散打大赛的全能王……阁下的大名威震阿拉伯世界,久仰了,久仰了。”叶天不动声色地提聚内力,将身体潜能全部激发出来,等待与对方决一死战的机会。
关于“歌姆勒”月杀手的传奇故事,从两伊战争起一直流传至红龙政权倒台,是中东各国人民茶余饭后的最好谈资。据说,盟军方面实施“斩首行动”期间,月杀手也奉了红龙的命令,连续多次潜入纽约和伦敦两地,伺机展开刺杀政府要员的连环行动。不管怎么说,巴格达破城后,红龙败了,红龙政权倒了,但月杀手的金字招牌却还在,江湖上仍旧流传着他“月圆之夜、一刀割喉”的绝代风采。
“年轻人,你也很不错。巴格达破城之前,我曾计划过,要深入盟军腹地,手刃海豹突击队的全部精锐,把你们的脑袋一个一个挂在巴格达城外。很可惜,我不是决策者,而是一名必须服从命令的战士。所以,你、你们中的很多人才能安然活到现在。”月杀手持续移动步伐,把雪姬当成自己最完美的盾牌,不给叶天一丝暴起突袭的机会。
“这一次呢?”叶天问。他在问对方,也在问自己。
“无人得以永生,海东青也不会例外。”月杀手回答。
忽然,连接投影机的笔记本电脑启动了,银幕上随即出现了活动影像。叶天和月杀手都处于聚精会神的备战状态,无暇分心去看屏幕,只有雪姬强撑着抬头观看。
“青龙有十二星座杀手,再加上你,如虎添翼,足以在超级武器争夺战中立于不败之地。我是不是该提前祝贺你?”叶天用眼角的余光扫着斜对面的石壁,他必须要找到一个能有效反射飞刀的落脚点。等一下,一动手就是电闪雷鸣的轰天一击,这种密闭环境内的高手互搏,只能靠个人实力保命。
“不必了,我是杀手,杀手的任务就是将名单上的人一个一个划去,无喜无悲,无休无止。我从前杀过很多大人物,有军政要员,也有江湖大佬,从未失手过。我必须把这种良好的记录保持下去,追求完美,永不停步。叶天,这次你完了。”月杀手很自负,也很自信,更有些自大。也难怪,阿拉伯世界从不缺乏热血悍勇的高手,而他是高手中的高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过往那些骄人的战绩,足以令他总是高高在上。
“你看,那是什么地方?快看!”雪姬指着银幕叫起来。
叶天回头,看到画面中出现的是一个模模糊糊的大型山洞,山洞又被隔成无数小洞,各有门口进入。拍摄者采用了俯瞰的角度,画面极不稳定,不停地颤抖着。画面上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大洞正中的地面上喷涂着方桌大小的太阳旗图案。
画面黑了一阵,再亮起来的时候,镜头已经指向了大洞侧面的墙壁,墙上摆着机枪、长枪、短枪、手榴弹之类。
“是二战时的日本老式武器……为什么要在这种荒僻地方驻扎军队?出入口在什么地方?”雪姬拖着沉重的身体向银幕那边走过去,叶天、月杀手也跟着向前,不离她的左右。
画面上,大洞内各个位置也被一一展示出来,行军床、被褥、衣服、鞋子、书桌、作战地图应有尽有。只要是稍具二战军事常识的人,都能判定这是日本人留下的东西。
“我们已经找到了日本人的驻扎点,相信黄金堡垒、超级武器也是手到擒来,可惜我看不到那一天了……”雪姬向叶天这边倒下来,他自然而然地伸出双手搀扶,向月杀手露出了非常明显的破绽。
“嗖”地一声,当场已经有一人喉间鲜血飞溅。
第二部 破门而入
第01章 地下据点
中刀的是月杀手,他也的确了得,那柄小刀已经贯穿了他的喉咙,普通人就要翻身倒地了,可他却快速扬起消音手枪,向叶天连射了三枪,其中一颗子弹更是险之又险地擦着叶天的耳根过去的。
刚刚雪姬倒下的那一刻,叶天毫不犹豫地射出飞刀,从雪姬左腋下穿出,丝毫不差地钉入月杀手的喉结。遗憾的是,月杀手发挥出了匪夷所思的潜能,带刀遁逃,消失在山洞出口的位置。
叶天没有任何胜利后的喜悦感,因为很明显,雪姬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他不怪雪姬之前曾经欺骗过自己,并且隐瞒了所有身世真相,却只怜惜她肩上扛着那么重的包袱踯躅独行。
“雪姬,你还好吗?”叶天轻轻地抱着雪姬,凝视着她灰败颓唐的脸,心底一沉,感到情况不妙。
作为身经百战的海豹突击队高手,他仅仅从伤者的体温和身体柔软度上就能判定伤势轻重。此刻,雪姬已经命悬一线,仿佛风中之烛,苦苦支撑,很可能下一秒钟就要随风而逝,永别人间。
昔日的巴格达战场上,叶天无数次面对同袍的流血牺牲,但没有一个人的生死能与雪姬相比。他和她,已经结成了一种似情侣非情侣、似兄弟非兄弟的特殊关系。如果她死在这里,将会在他的记忆相册中留下创巨痛深的一页。
雪姬的手颤抖着缓缓移动,叶天伸出手,送到她手边,让她抓住。
“别怕,我在这里,我会一直都在这里陪着你。雪姬,你没事的,别怕。”叶天在她耳边低语着。
“我支撑不下去了,再也……撑不住了,不过还好,我没有像那些人一样……像他们一样石化,然后……然后变为碎片。能死在你的怀里,就是我最后的心愿,上天……待我不薄,这最后一个心愿也帮我实现……了……”雪姬的鼻孔中流血不止,血液稀薄,半红半黑。
叶天徒劳地替她擦了一次,但更新、更稀的血更快地流出来。
“不要难过,这是命运的……安排,还记得台湾……诗人席慕容的那首诗吗?就是我从前常常背诵……给你听的那首……《白鸟之死》……”雪姬上气不接下气地叙述着,强打精神,不让自己的眼睑合上。
“当然记得,我背给你听。”叶天苦笑着说。
席慕蓉是目前定居于台湾的著名诗人、散文家、画家,祖籍内蒙古察哈尔盟明安旗,是蒙古族王族之后,外婆是王族公主,后随家定居台湾。她于1981年开始陆续出版新诗集子,在台湾刮起新诗旋风,销售成绩惊人,读者遍及全球华语世界。
雪姬提到的《白鸟之死》是席诗中的代表作之一,她一直都是席慕容的忠实读者,工作间隙,常常以诵读席诗放松精神。
叶天柔声背诵:
“你若是那含泪的射手
我就是那一只决心不再躲闪的白鸟
只等那羽箭破空而来
射入我早已破裂的胸怀
你若是这世间唯一能伤我的射手
我就是你所有的青春岁月
所有不能忘的欢乐和悲愁
就好象是最后的一朵云彩
隐没在那无限澄蓝的天空
那么让我死在你的手下
就好象是
终于能死在你的怀中……”
两行泪珠蓦地从雪姬眼角滚落,诗句触痛了她心底最柔软、最浓情的部分,而那里是专门为叶天留着的。无论他接受与否,她的感情是绝不会轻易改变的,任由岁月之流冲洗,永远不会被稀释。
“就好像是……终于能死在你的怀中……多美的句子啊,正是因为有它们的存在,我在枯燥无味的特工生涯中,才能心平气和地活下来,直到遇见你……这是上天的安排,安排我出走、奋斗、拼搏,凭自己的能力进入海豹突击队,然后……再遇见你……”
他们之间的情感若即若离太久,到了最后,连自己都无法分清那到底是不是男女之爱。究其实,还是叶天心中早有一人,无法敞开胸怀,容纳雪姬。这一点,与雪姬的身份无关,全都是造化。
“不要怕,我会一直这样陪着你。”叶天抱着雪姬走到山洞一角,慢慢坐下,让她靠在自己胸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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