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帅驾车,她很爱狗,号外和四眼跟她一辆车。
白欣欣的房车是天蓝色的,很漂亮,速度慢,而且平稳,衣舞偶尔有晕车的症状,她坐房车。
魏早单独驾车,在车队最后。向导是他联系的,一会儿接到向导,坐在他的车上。
就这样,每辆车内两个人,正好合适。
每辆车一部对讲机,车与车随时保持联络。
车队浩浩荡荡出发了。
我走在最前头,心里已经开始有点紧张了。
我很清楚我正在奔向什么地方,之前我在网上查阅了有关它的大量资料,它深不可测。
浆汁儿坐在副驾上。她的挎包也是黑色的,绣着一朵红色的小花。
她似乎挺放松,问我:“你有什么音乐?”
我说:“应有尽有。”
她问:“有朱哲琴的吗?”
我说:“有。”
她说:“哇!这么巧?”
我说:“她算是我一个朋友的朋友。你好像不应该喜欢朱哲琴。”
她说:“那我应该喜欢谁?”
我说:“LadyGaga什么的。”
她说:“切,我才不喜欢那种烂大街的音乐!”
我找出一张光盘,塞进CD机,朱哲琴就唱起来——
那一夜,我听了一宿梵唱,不为参悟,只为寻你一丝气息。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纹。那一年,我磕长头拥抱尘埃,不为朝佛,只为贴着你的温暖。那一世,我翻遍十万大山,不为修来世,只为路中能与你相遇。那一瞬,我飞升成仙,不为长生,只为佑你平安喜乐……
浆汁儿听得很陶醉。她靠着车座上,望着窗外,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我与你同行。”接着就笑起来。她的笑总带着一种讽刺的味道,我不知道我哪里可笑。
我说:“接到你短信的时候,我是拒绝的。有时候,某些事情你拒绝不了,那一定是你不该拒绝的。”
她突然说:“你为什么要来?”
我说:“我不喜欢有人的地方。”
她说:“孤僻。”
我说:“人多了就脏。”
她说:“你说争斗?”
我说:“说点具体的吧——我喜欢树林,喜欢草地,但是,只要你走进树林或者草地,总能看到一坨坨大便,飞舞着苍蝇。我相信,无人区绝对没大便。”
她瞪着我说:“你再这么恶心,我换车了啊!”
我说:“我们把广场弄脏了,把大海弄脏了,把空气弄脏了,把什么都弄脏了——这是我在微博上写过的话。”
她说:“我没关注你,不过,我偶尔会去看。”
我说:“你为什么不关注我?”
她说:“我为什么关注你?”
我说:“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人了,你该说说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了。”
她说:“很简单,我有个朋友,她认识拜拜。一个男人,别这么婆婆妈妈的好不好?烦!”
我说:“清楚了。拜拜真是个大嘴巴。”
停了停,她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感兴趣的话题,亮晶晶地看着我问:“你写悬疑小说,会不会总做一些怪梦?”
我说:“这是第10001个人问我这个问题了。”
她说:“别总拿自己当公众人物!”
我说:“我很少做怪梦。对于我,那是宝贵的素材,很遗憾。”
她说:“那你遇过鬼压床吗?”
我说:“当然,就是看到一些场景,想喊喊不出,想动动不了。我告诉你,所谓鬼压床,其实是脑袋被压麻了。我个人的发现。”
她说:“我不这么认为。”
我说:“你怎么认为。”
她说:“那是神的训育。就像老师对学生说话,不容学生乱动或者插嘴。”
我说:“这个说法很奇特。”
她说:“切,没看谁说的!哎,在我出来之前,经历过一次鬼压床,我看到了一大片水,四周都是沙子,有个女的,身上披着金色的婚纱,她在水里笑,还朝我招手,我怎么都醒不了,吓出了一身汗……”
我一下就被震惊了。
接着我问:“婚纱?”
她说:“都是花骨朵,很漂亮。”
水,沙子,披着金色花朵的女人……
跟我做过的那个梦一模一样!
第9章 又变成了11个人
我没有告诉浆汁儿,我也做过同样的梦。
只当是个巧合吧。
经验告诉我,纠缠这种玄乎事儿很麻烦,注定没结果。
开出库尔勒城区之后,公路平坦,空空荡荡,我们一路飞奔。
中午时分,我们快到若羌的时候,公路边出现一个男子。在这种空天旷地里,见到一个孤单的人,跟在嘈杂的城中见到一头小野鹿的几率差不多。
他穿着一件很普通的花衬衣,深蓝色夹克,军绿色裤子,棕色登山靴,背着一只旧旧的挎包。他的脸很瘦,黝黑黝黑的,手里举着一块纸壳,上面有字,好像在等着搭车。
车队接近他之后,我仔细看了看,纸壳上歪歪斜斜地写着两个字:魏早。
我拿起对讲机呼叫魏早:“魏早,你停车看看,这个人是不是向导?”
魏早说:“好嘞。”
我减速靠边,把车停下来。
后面的车依次停下来。
我跳下车去,朝后看。
第二辆是黄夕的车,他和张回各自坐着,谁都不理谁。
第三辆是布布的车,布布下来了,伸展四肢。没看到徐尔戈,他没坐在副驾上,估计在后座睡着了。
第四辆是孟小帅的车,号外坐在她旁边,两个人朝我望过来。四眼在后座,从窗户伸出脑袋,惬意地吹着风。
第五辆是白欣欣的车,他和衣舞高高在上,两个人正在聊着什么,白欣欣讲得眉飞色舞,衣舞似乎对他不怎么感冒,没什么表情。她朝我看过来。
第六辆是魏早的车,他跳下来,走到了那个人跟前,打着手势说着什么。过了会儿,他与那个人一起上车了,并朝我挥了挥手。
看来,此人正是向导。说他20岁,长得倒像快30岁了。
我挥挥手,然后上车,车队继续前行,去前面的小镇吃午饭。
很巧,我们赶上了巴扎(集市),很热闹,一些人拿着从山里采集的奇石在兜售。
大家选定了一家很小的饭馆,我们12个人进去之后,一下变得拥挤了。
老板是一对回族夫妻,很热情。布布和徐尔戈管钱,他们去点餐,大盘鸡拉条子。
浆汁儿跟我坐在一起,她斜挎着那只绣着小红花的黑色挎包。
孟小帅走进来,一屁股坐在了我旁边:“啊,累死我啦,我请求要个饮料!”
我对布布和徐尔戈说:“每人加个饮料。”
浆汁儿说:“我要杯白水好了。”
魏早和帕万走进来,也坐在了我这张桌子上。
我朝帕万笑了笑,把手伸过去,以示友好。他看着我的手愣了愣,似乎不确定我想干什么,终于犹犹豫豫地伸出手来,很不自然地握了握。
我大声说:“你害怕罗布泊吗?”
他看看我,又看看魏早。
魏早说:“他听不到的。不过,他知道他的职责。”
接着,魏早指了指我,对帕万比比划划地说:“他是我们的老大!”
我说:“魏早你错了,从现在起,帕万才是我们的老大。”
帕万憨憨地笑了笑,看浆汁儿。
我小声说:“看来,帕万喜欢你。”
浆汁儿说:“我也喜欢他。”
热腾腾的大盘鸡和拉条子端上来了,大家狼吞虎咽地吃。
我感觉有双眼睛从某个地方射过来,在看我。
我转头看了看,黄夕、张回、布布、徐尔戈、白欣欣、衣舞、号外坐在另一桌。
我没发现那双眼睛。
我问号外:“哎,四眼吃什么?”
号外说:“它只吃狗——狗粮,我带了。”
说着,他从背包里取出狗狗的餐盘,放进狗粮。四眼坐在餐盘前,静静看着号外。
我说:“它怎么不吃?”
号外说:“我没发号施——施令。”
我说:“吃吧!”
四眼还是看号外,并不吃。
号外小声说:“吃——吃吧。”
它这才扑到狗粮上,饕餮大吃。
浆汁儿笑:“必须得说吃——吃吧。”
我看着四眼,心里在琢磨刚才谁在偷看我。应该是张回,他和我相对而坐,中间挡着白欣欣和衣舞。
我突然抬起头,从白欣欣和衣舞之间的空隙看过去,与一双眼睛撞到了一起,这双眼睛迅速移开了。
是黄夕。
他跟张回同车,走了数个钟头,肯定一直在闲聊。难道他发现了什么破绽?难道他有话想对我说?
我起身问老板:“这里有卫生间吗?”
老板告诉我,茅厕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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