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想起了她拉着一块无字的墓碑。
她接着说:“那是我给老公准备的,我想了,这次我来罗布泊,如果再找不到他,就在湖心给他立个墓碑。现在我相信,他还没死……”
我对填土的几个人说:“等一下,我们把布布车上的墓碑搬下来,立在这儿。”
他们照做了,把墓碑搬下车来。
布布说:“要不要给他刻上个名字?”
我说:“这个人一直在撒谎,我也不知道他究竟叫什么,算了,立个无字碑吧。”
就像是天意,布布拉来一块墓碑,没刻名字,来到罗布泊之后,她却听说他老公有可能还活着。结果,李兆死了。没人知道他真名叫什么,可能叫李桦,可能叫李兆,可能叫钱立民,可能叫吴易沙……只能立个无字碑。
墓坑填平之后,布布拿来一瓶矿泉水,默默地摆在了李兆的墓碑前。
然后,大家纷纷上车,离开。
车上没了李兆,只剩下我和浆汁儿了,陡然显得空了很多。
浆汁儿表情黯淡地说:“我觉得我们会一个接一个地死掉……”
我说:“纯属胡扯!”
浆汁儿说:“你和孟小帅穿一条裤子。”
我说:“我和她穿一条裤子?”
浆汁儿说:“你们说的话都一模一样。好吧,我胡扯。”
我发现,浆汁儿总是时不时地朝后座看一眼。
我说:“你是不是害怕?”
浆汁儿说:“你是暗示我换车吧?”
我说:“要不,你开车,我去后座上躺着睡觉。”
她说:“算了,刚刚死过人,你不嫌晦气呀?”
停了停,她说:“我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怎么会为了那个忘恩负义的人,竟然跑到了罗布泊!”
我说:“狂热呗。”
她说:“你说爱情和生命哪个大?”
我说:“生命大。”
她说:“那为了爱情付出生命的人,都是不值得的?”
我说:“当然不是。”
她说:“那就是爱情大。”
我说:“爱情大。”
她说:“你怎么总是自相矛盾啊!你说爱情大,那么如果有个女孩,为了爱情准备付出生命,你不会觉得她蠢,对吗?可是,你说过我蠢!”
我说:“生命和爱情哪个大,这个问题本身就是错的。其实,它们的关系是这样的,生命就像大地,爱情就是大地上的花草。如果没有大地,根本不可能有花草。如果没有花草,大地就会变得毫无生机。”
浆汁儿说:“你跟他一样能说会道,都不是好东西。”她说的他就是指吴珉。
聊起了爱情,似乎暂时赶走了死亡的恐惧。
我们走了一个多钟头,地面的起伏终于变得平缓了,沙土越来越软。
走着走着,白欣欣突然在后面使劲按起了喇叭。
我赶紧把车停下来。
徐尔戈跑过来,对我喊道:“房车上的电视自己打开了!”
我赶紧问:“收到信号了?”
徐尔戈说:“出图像了!你快来看看!”
白欣欣的车载电视出图像了!
死气沉沉的荒漠陡然出现了希望!
我立刻跳下车,朝房车跑过去。
说不定,电视正在播放旅游卫视的新闻,讲述我们11人进入罗布泊之后,跟外界彻底失去了联系,已经过去了8天……
能收到电视信号,就说明我们已经离开了那片可恶的磁场,离开了梦魇般的迷魂地,甚至瞎猫撞上死耗子,已经接近了罗布泊的边缘!
浆汁儿也跟着我跑来了。
我,浆汁儿,白欣欣,徐尔戈,号外,房车上总共5个人。
我死死盯住了屏幕。
屏幕上只有画面,并没有台标,画面是一片盐壳之地,俯瞰角度,应该是从天上拍的,灰茫茫的荒漠上,像虫子一样爬行着五辆车——
第一辆是绿色的切诺基。
第二辆是黑色的三菱帕杰罗。
第三辆是粉色的悍马。
第四辆是天蓝色的房车。
第五辆是白色的路虎卫士。
当我确定这是我们的车队之后,顿时如同五雷轰顶!
难道有人在记录我们一路的行程???
第54章 诡异的电视在播放我们的一举一动……
大家都惊呆了。
我低声问:“刚才你们看到什么了?”
白欣欣说:“我们走过那个木牌了,你不让我带走。”
他说的是那个写着古佉卢文的木牌。看来,录像是从我们走过那个木牌开始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一天应该是4月23日。
五辆车一路爬行,镜头在高空紧紧跟随。镜头一直不拉近,就是两只天眼悬挂空中。
没有一个人从车窗探出脑袋,朝天上看一眼。如同我们和命运的关系,我们总是低头赶路,根本不知道命运正在某个方位注视着我们。
走着走着,画面出现了雪花……
画面再次回来——我们已经搭起帐篷,吃完晚饭,然后各自回到帐篷。号外在捣鼓电台,声音极其刺耳。
风很大,布布从帐篷里走出来,到我的帐篷前说了几句什么,又回去了。
再次出现雪花……
过了会儿,画面再次回来——房车里亮起了灯光,橙色的,在漆黑的罗布泊十分显眼,孟小帅穿着一身毛茸茸的粉色睡衣,从房车里跑出来,白欣欣在拉扯她。我第一个跑出帐篷,大家陆续走出来,孟小帅和白欣欣争吵,徐尔戈冲上去把白欣欣打了……
此时,白欣欣和徐尔戈都在看这个画面,有点尴尬。
雪花……
画面再次回来——车队继续在无边的盐壳地上爬行,这应该是第二天了,也就是4月24日。看天色,大约是下午2点多钟左右。
我的心提得越来越高:如果这样演示下去,我们就能看到那双方孔铜钱的鞋是怎么出现的了,就能发现号外是怎么失踪的了,就能知道李兆是怎么死的了……
走着走着,车队依次停下来,休息。
布布站到一个高处,举起望远镜四处眺望。她就是不看天上。
我走到她跟前,和她交谈了一阵子。
填饱了肚子,大家原地铺睡袋,午休。
就是这天中午,营地里出现了那双恐怖的脚印!
我不知道其他几个人记不记得日期,反正我死死盯住了屏幕。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家都睡着了。一个人从睡袋里爬起来,颠儿颠儿地跑向营地之外,是浆汁儿,她在一块很高的盐壳背后蹲下来……
浆汁儿叫起来:“嗨嗨嗨,你们还看哪!”
她的位置在画面左下角,我只是扫了一眼,继续紧盯营地中心:“嘘……现在你不是主角,没人关注你。”
雪花……
画面再次回来——寂静的营地上出现了一个人!
此人竟然没有穿衣服,只穿着一双鞋,看起来十分怪异。他始终低着头,看不见他长什么样。他慢慢地走着,看不出有什么目的,似乎就是为了制造脚印……
雪花……
画面再次回来——那个人已经不见了,我们根本不知道他怎么来的,怎么走的!
营地又变得安安静静了,只有时间在缓缓流淌,要不是偶尔掠过的风沙,我都怀疑画面是不是定格了。
白欣欣忍不住说了一句:“这个人是谁啊……”
有人来了,是布布和张回,他们爬上房车,布布问:“你们在干什么?怎么不走了?”
我说:“布布,你来看看!”又对张回说:“你去跟大家说一声,临时休息一下!”
张回意识到我们发现什么东西了,赶紧去通知大家。
张回在画面上出现了,他是第一个睡醒的,他蹲在营地上查看脚印。
布布站在我旁边,她看着看着,惊讶地溜出一句:“我的天!”
画面中,我开始检查每个人的鞋底,搜查每辆车……
张回通知完大家,急匆匆地跑上来,跟我们一起看。显然他也惊呆了,不过,这时候没人顾得上议论,全部盯着电视,生怕漏过一个镜头。
雪花……
画面再次回来——我们在攀爬雅丹土台。从高空看下去,真的有一张脸,它任凭我们像蚂蚁一样爬上爬下,始终面朝东北方向,表情木讷……
雪花……
画面再次回来——黑夜,我们的营地,帐篷里的灯都灭了。
如果这是我们攀爬雅丹的当晚,那么正是这天夜里有人钻进了布布的帐篷,试图掐死她……
时间慢慢流逝,我盯紧了布布的那顶帐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画面中影影绰绰出现了一个活物,我根本没看见他从哪里冒出来的,画面太黑了,最早的时候,只是营地外多出了一点浅色,他如果不动,我都不确定那是一个活物。他动了,四处转悠,最后慢慢接近了布布的帐篷。我渐渐看出来,那是个没有穿衣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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